2002年新年,到处张灯结彩,街上的霓虹用绚丽的颜色拼凑着热烈的图案。坐在华政明的车上,车速将街灯、霓虹灯联接成晃动的光束,应在车窗的玻璃上,咻地一下,飞过又飞来。
筱岑有些意兴阑珊的看着,全然没有听到华政明正在唤她。
“想什么呢?”
“没有,走神儿了。”筱岑坐直了身体,用手向后捋了捋头发,她的头发已经过肩,这头发就这样与她和华政明的情意共同恣意生长着,长到已经是她最长的记录。
“如果我有孩子了,你会怎样?”
华政明提紧了神经,将筱岑的手放到自己腿上,笑得有些邪恶地说:“你要有孩子了,那就是天意,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了。”华政明警觉的补了一句:“怎么了,真有了?”
筱岑点点头。看着华政明的眼睛猛的睁大,从他的瞳孔里射出一种坚定的要让筱岑再确定的信号。筱岑又点了点头,嘴里应着:“是。”
华政明有些羞涩、有些惊喜、有些笃定的复杂的表情一下子绽开了。他不看筱岑,伸了伸舌头,咧开了嘴,笑得表情有些怪异,似乎是兴奋所克制的结果。他习惯地用他硕厚的手挤压筱岑软小的手指,使她小小的关节发出嗑嗤一声的脆响。华政明此时已沉浸在一种似乎只属于他自己的喜悦中,眼睛笑的已经眯成一条缝,他不说话,但心绪已经泛滥,一边看着路况,一边挤弄筱岑的手指,这样的娱乐筱岑已经习惯,这似乎是他高兴时的一个消遣,却有着亲密可爱的味道。当她忍不住疼痛,叫嚷着疼并试图掰开华政明的手时,华政明会更加重力道,似乎她的疼痛正是自己感知爱意和快乐的原点,放手,就会消失。
华政明的思绪马上上演了今后的种种。筱岑是想生下这个孩子的,他在惊喜之余不免对以后两个人的关系进行了重新定位。这个本该是筱岑思考的问题,不知为何竟然让自己为身边的这个女人设想开来。她有种凛然的绝对和勇气,她真的是信任自己吧。华政明深吸一口气,筱岑往日的温柔和神秘以及自己并不理解和欣赏的理想化就像走马灯似的幽幽慢慢地在他的脑子里过戏。她仿佛不应该生活在这个空间的,她该在哪里呢?想着想着,一种困惑的厌恶蔓延开来,他的思维,他的价值观不能允许自己有这样出世的思考的。放开筱岑的手,他突然想到和筱岑的做爱,她柔弱的像要消失一样的空无,她要融化在自己心里的那股力量是她不经意的意志换化在自己感觉里的吧。华政明下意识的挥了一下手,想让筱岑从自己的脑子里消失,他有些恐惧自己真的被囚禁在她的心里面了,他认定这只是得知自己又和一个普通的女人有了孩子的喜悦高潮。
华政明让筱岑辞去了工作,筱岑没有异议,对于工作,她自己并没有很大的热情,每天朝九晚五的重复,早已让她失去了内心的一种平衡。虽然,生活需要维持,虽然自己需要体现价值,可她总是在提起勇气面对现实后,就会在不长的时间里失去原有的决心。
“辞了吧,老实地在家,好好养养身体。”华政明现在似乎找到了可以用物质换来他与筱岑这种关系的时机,这也是他习惯了的一种平衡感。筱岑觉得一方面自己的身体真的需要调养,早孕的生理反应让她猛然瘦了5斤。一方面,她觉得心里似乎该做一个重生的准备,告别一些过往,拿出勇气去面对这条自己似乎早就选定的路途。
怀孕初期的这3个月真是给筱岑带来了不小的痛苦,她的体质很敏感,早孕的呕吐和晕眩让她无法正常作息,华政明看着间接被自己所累的筱岑,常常有不忍的心疼。他比以往更密集的给予,这样成熟的慷慨让筱岑感动,尽管生理上的痛苦让她曾有后悔的抱怨,可在哭过、吐过、难受过后,依偎在华政明温暖的怀里,就会有种伟大的自豪感,她怀着他的孩子,肚子里升腾的暖意会舒舒服服的让她静静的睡去。华政明抚摸着筱岑的身体,柔软顺服,他在筱岑的肚子上轻轻的画着圆圈,这种感觉似乎是男性的一种胜利征服后喜悦。他想抽烟,转念又想到了筱岑,收回了取烟的手。
第十三章 击壮
筱岑的妈妈打来电话,想让她去杭州陪她过农历春节,妈妈上次回北京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筱岑知道,妈妈有些倦了,她需要自己,需要这种血亲的温暖。记忆中,妈妈从来都不会让自己的脆弱让别人看到的,爸爸的诀别给他们母女带来的只是咬牙继续的坚挺。妈妈做过地毯厂的职工、卖过服装、开过小店、炒股……筱岑理解妈妈的艰难,所以,她从来不过问妈妈的感情生活,妈妈和任何男人的过往筱岑都会觉得那是在让自己、让这个家更加好过些。筱岑很久很久都没有想到过爸爸了,爸爸这个词会在她的口中产生艰涩的陌生味道。那些关于父亲的星星点点的记忆,黝黑的肌肉、白色的跨栏背心、出事时家里嘈杂的人来人往、妈妈的哭声……都会在她某个虚弱的遐想空间里悲切地磨砺。
筱岑起身准备去杭州,临行前,华政明很认真的要求同去,他是个做事很有原则的人,现在,筱岑等同于自己的老婆,他没有不去看望丈母娘的道理。骨子里,华政明有种居家动物的原始欲望。记得曾经筱岑很动情地给他讲过一个她曾经看过的记录片。那个记录片拍摄的手法很原始,就是一路记者在社会的各个角落,比如火车上、地铁里、饭店、胡同等等,遇到路人就没有任何寒暄的问:“你觉得你幸福么?”回答自然是繁复的很精彩,有些人诧异直白的问话,有些人很认真的思索,有些人觉得幸福,有些人觉得痛苦,有些人正在被生活所累,有些人正喜悦地享受着生活的给予……那个记录片当然没有标准的答案告诉观众。讲完后,筱岑问华政明:“你觉得自己想要的幸福是什么?”华政明被筱岑所讲的故事氛围吸引住了,很认真的回答:“我想要的幸福就是天天和家人一起喝棒子面粥吃咸菜。”
筱岑对于华政明想一起前往的主动并没有异议,她是需要华政明的陪伴的,面对妈妈,她要如何轻松地解释肚子里面的孩子?显然,华政明不论是现实和精神上都是他莫大的支柱,尽管,筱岑已经想到妈妈将要的绝望。
华政明和筱岑是乘坐直升机来到杭州的。筱岑对于这样的排场也是第一次见识,她了解华政明的用心。如果在世俗面前什么都不能讲的话,那也只能用钱了。当这架民用直升机降落西子湖畔刚刚落成开业的凯悦酒店顶层平台时,筱岑的妈妈和那个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一切华政明都安排妥当了,他在凯悦预定了唯一的两个顶级套间,一个花园套间,一个总统套间,并在西餐厅安排了晚餐。优雅的西餐厅这晚只有他们四个人,华政明、筱岑比邻,与筱岑的妈妈和那个男人对面而坐。华政明在现在需要讲排场的时候,全然没有了平日的低调,这样的高调让筱岑也亦宠亦惊到彻底。
筱岑先向妈妈做介绍“妈,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个是华政明,我跟您说的,我的丈夫。我们已经结婚了。”
筱岑不得已渲染了她和华政明的关系。她知道,如果要让妈妈好受些的接受,只有用婚姻这样的条框去稳固了。筱岑看着妈妈的眼睛,她想,剩下的她与华政明年龄上的差距在妈妈眼里就不会是多么大的问题了。筱岑的妈妈并不看她,华政明的威慑并没有给这个久经风霜的女人带来多大的避讳心理。她不紧不慢的问华政明:“华……”不知是一时忘记了华政明的称呼,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称谓,筱岑的妈妈“华”字一出口就停在半空没了下文。
“您就叫我政明吧。”华政明彬彬有礼,这个平日指挥千军万马的企业家,此时这样的诚恳都让在座的看在了眼里。
“好吧,政明,咱们相差不了十几岁,我就直说了,我这女儿性子比较拗,没什么心眼儿,您,您一定要好好的待她。”妈妈语重心长,似乎想说嘱咐的太多,一时又乱了方寸,不知该怎么继续了,但任何的心理障碍都阻挡不住母爱的担惊受怕。
华政明微微一笑,看着筱岑母亲眼睛里的忧虑,他有了另一番与来时不一的表态。“请您放心,筱岑跟着我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不是。您也看到了,物质上绝对没问题。不过,刚才筱岑跟您说的有些出入,我们是在一起,可我们没有结婚,我现在还有老婆。”说完,对面的一男一女都陷入了惊诧的表情,妈妈瞪大眼睛望着筱岑,筱岑定定的看着妈妈,不说话。华政明抓着筱岑的手,看着筱岑母亲的脸,拿出他刚毅的几近让人胆却的口吻说:“您放心,筱岑和我在一起除了名分,其他的我都能给她,还有,她现在怀孕了,我更得对她好了,我准备带她到加拿大去,等生的时候,也把您接去。”华政明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放下筱岑的手,吃了口菜。
筱岑看着妈妈,妈妈此刻是绝望的,她的脸在此刻显得越发的苍老,她多么希望妈妈能了解到自己的坚定和无悔。筱岑不忍看,眼睛不经意间转到面前的那个男人,这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是否有妈妈需要的温暖呢?
“妈,预产期在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