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醒了,何青柳带着病前去探望:“咳咳,孩儿给娘*亲请安。”
“进来吧。”何夫人道。
何青柳进了门,见到何夫人披着衣服,坐在床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何青柳觉得奇怪,自小到大他从没有见过他娘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便垂下眼来,不再与何夫人对视:“咳,娘*亲觉着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来,过来给娘看看,娘好久没仔细看看你了。”何夫人轻声细语的唤道。
“咳咳,孩儿得了风寒,怕是会传染给娘*亲的。”何青柳犹豫道。
“傻孩子,风寒不会传染的,来,过来给娘瞧一瞧。”何夫人笑道。
何青柳不疑有他,走上前去,何夫人一只手搭上他的脸,喃喃道:“长得真好,真像你死去的爹爹啊……”
何青柳心中更加疑惑,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说他的性子随何员外,长相却从了何夫人,如今这么一番没由头的话到底是从何而来?
何青柳心中疑问不断,咳嗽声也不断加重,竟有些止不住。
“唉,”何夫人叹了一声,“赶紧去寻大夫开服药来,我的身子已无大碍,你若是病倒了,我可怎么办啊?”
说着催促着何青柳出门看病,何青柳心头一暖,料想是自己太多疑了,他的娘*亲没变,只是因父亲的事伤感过度罢了……
何家那小厮之死也没个头绪,这小厮无父无母,签了卖*身契来到何家后过得也还不错,又没什么仇家,看那面相极像是被吓死的。当地的县令是个糊涂官,见没什么头绪就想糊里糊涂的糊弄过去,办个葫芦案。何青柳年纪尚轻,不懂这官场之事,而这县令也贪,见何家没给这通融的银钱也有些恼怒,知道何员外去了后就又想着讹上那么一笔,胡乱捏个罪名把何青柳弄进去,再让何家人去赎他。这番心思不知从哪里走漏了风声,传了出来。
何青柳虽是商贾世家出身,入不了仕途,但也读了几年圣贤书,礼义廉耻自是懂得,听了这话对于欲加之罪着实是抗拒的很,又不懂得这通融之说,秋儿好说歹说也不愿同流合污,倒是被气得身子更坏了一分。
这年头人心不古,亲戚们知道了消息,没良心的卷了些何家的古董钱财跑了,有良心的也搬走躲何家母子两人躲得远远的,所谓树倒猢狲散,也就是这个道理了,唯有几个忠心的仆人和小厮留了下来,偌大的何府显得冷清的很。
有人将这事说给了何夫人听,何夫人听了来龙去脉也没个回应,只道:“柳儿的身子不大好,还是请个医术好些的大夫来瞧瞧吧。”
没过几天,衙门又传出话来,何青柳的罪名没了,因为县太爷暴毙死了。
这事真真是极蹊跷的,脑袋活心思多的人一想,就将县太爷的事与何家联系在一起了,可是这浪端风口的,谁还会提这事?但是怀疑终究还是被埋了下来。
FOUR
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这县里众人的谈资便是何家这一连串的倒霉事儿。问起这何家,就会有人神神秘秘的冲你嘀咕:“唉!你不知道啊!这何家原本……现在却……真真是极晦气的,偌大的家业都被人捞了去,据人说是招惹了什么妖怪!哎,我跟你说这妖怪……”
总之就是一传十十传百,还月传越不像话,什么天上地下仙啊妖啊都被扯上了,而何家就是那个倒霉的被牵连的,更有甚者,还说这何家出了个煞星,克父克母什么的,总之就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人人躲何家人跟躲瘟疫似的,就怕衰运上身,不解真*相的老百姓更加不解真*相,半真半假中一层神秘而又恐怖的面纱就笼罩在了何家头上。
秋儿早从别处听说了这些话,心里那个气啊,可是再气也不能跟她家少爷说,她家少爷还病着呢!跟夫人说?夫人她又不主事……
事实上,何青柳不过风寒而已,只是因为这一连串的坏事加重了病情,已经过了十多天,这病再怎么拖拉也好了大半,只是这何府一连串事儿着实让他心烦得很。
他怎么会想到家中的亲戚会棒打落水狗般的卷了财物就跑呢?也更不会想到县令居然如此卑鄙还想从他身上捞一把,记得年幼时见到的县令还是个和蔼可亲的,现下县令死了,死者为大,又没什么损失,只好作罢不去计较,只是心中这根刺把何青柳与周遭的人隔离开来,充满了失望与不信任。
家道中落,何府愈发的萧条,好在何员外生前有几条生意线关系过硬,即使何青柳年纪不大但多年的耳目渲染间总还是知道该怎么做的,家中的生计也不用太过担忧。
这街坊邻居背地里的嘀嘀咕咕何青柳还是听到了点风声,但他从小信的是儒家的子不语怪力乱神,自然是不会去在意这些,连那黑衣人说的话他也都忘了个干净,原本以为福祸相依,熬过了这一节之后总会峰回路转,苦尽甘来,可惜世事无常,何府又死了人了。
不,死的人现在已经不是何府的人了,是何青柳的二叔,亲戚里卷了最多,跑路最快的家伙。
这何二叔的妻儿上了衙门哭天喊地,要寻个明白这何二叔怎么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仵作验了尸,目眦尽裂,惊吓过度而猝死。何二婶自然是不甘也不信的,新上任的县太爷也是不大信的,这一联想到何家的诡异之事,就请了何青柳来衙门询问一番。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上任的县令好在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主,就因为太正直谏言才会被皇帝一个不高兴趁机贬来受受苦,挫挫锐气。他一来也听闻了何家之事,琢磨着怎么着也得弄清楚个究竟。
何青柳进了衙门也不下跪,就拱手作了个揖,眼角瞥见了何二婶,心中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嘴上也不露馅:“草民见过于大人,不知于大人请草民前来有何要事?”
县令于大人见来人是位脸色微有些苍白的翩翩佳公子,心想也不好刁难他,也就拐弯抹角的把事情说了一边,询问了一些情况。
何青柳一一据实回答,态度不卑不亢,博得了县太爷的好感,何二婶在一旁想要插上几句辩驳,可惜何青柳的话有理有据,效果甚微。
最后于大人还是放何青柳回去了,而何二婶也无可奈何。
出了衙门之后,何青柳觉得身心俱疲,这些日子一波接着一波的事让他无所适从,手足无措得很。莫不是老天爷看他从小到大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故意给他使些绊子让他磨练磨练?
何青柳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苦笑,他茫然的走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避他如蛇蝎,心中的苦涩越发浓郁。
酒楼上有一人斟酒自饮,此人一身黑衣,沉溺在一片墨色之中,黑色的瞳眸深不见底,透过窗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一人,沉默而内敛,面无表情。
被他盯着的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抬眼与他的视线交错,怔了一下,随即又错开,犹豫了片刻,往酒楼里走去。
不多时,从楼下走上来一人,一身月牙白长衫,彬彬有礼的富家公子气质,只是身形略显单薄了些,来人正是何青柳。
只见何青柳带着点犹豫的步伐来到了黑衣人的酒桌前,开口问道:“敢问兄台……可是与我见过一面?”
黑衣人抿了一口酒:“正是,你找我何事?”
何青柳心中暗道果真是此人。
“当初你说的那事是怎么一回事?”他反问道。
“就是如我所言的那般,信不信由你。”黑衣人答道。
“这……”何青柳不知该如何回他。
“你最近家中是否有些祸事?”黑衣人问道,语气却是笃定。
“是不错……”何青柳回道。
“你身上沾染了不少妖气。”黑衣人道。
“额……”何青柳被他的神来之语给吓到了。
“你是否想找我作法?”黑衣人问。
“这个……能否让道长来我府上小住几日?作法什么的倒是不急,先探探动静也好。”何青柳委婉道。
黑衣人沉吟一会儿,答应了。
这何青柳心中到底是打着什么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