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相亲结婚什么的,那种事情离我太遥远了。冯老师关心我,我也不好推脱,丁琪吧,就是那个样子,从小管我都管成习惯了。”
她罗里啰嗦的一大串,无非就是想表达对自己没意思,看着对面垂着头不知所措的女子,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可是那个女子垂着头说“我从来没有想过相亲结婚什么的,那种事情离我太遥远了”的神情却不像假的,不禁有些好奇地问,“怎么会有人女孩子从没想过结婚呢,你的年纪……”他耍了个小心眼,余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那个女子的神情有些恍惚,许久才淡淡道,“我跟她们不一样。”顿了顿,她又说,“不过也不一定,也许会出现一个我不能拒绝的人。”
“世界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情,当初离开上京的时候,我发誓绝对不再碰会计这个行业;离开日本时,我发誓绝对不再踏上日本半步。可是你看,我进的是申江的会计部,如果有需要,只要我们部长,甚至组长一句话,我就得立马飞日本”
“世事无绝对,这个世界不是我想怎样就怎么样的。最可怕的是时间。”
她侧着头语气凉薄地轻声叙述的摸样那样清晰,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可是——不能拒绝的人吗?
郭品言蓦地恼怒,“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不能拒绝的人吗?那个开着大奔来接你的中年男人就是你所谓的不能拒绝的人吗?我原本以为你跟那些人,跟娱乐圈的那些人是有些不一样的!”,最后一句被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蹦出来,竟是恨极!
他一口气蹦出数问,语气越来越急,尤其最后一句,狠厉至极。
福慧微微一怔,默了许久,最终只淡淡道,“有些事,你不明白。”
郭品言冷嗤:“你不说我自然不会明白。”。
福慧沉默良久,微微启唇想要解释,电话再次不合适宜地响起来,她看也不看,掐断。
“师兄,你会下围棋吗?一个优秀的棋手要懂得审时度势,越是棋力卓绝的人越能尽早地看清形势。围棋对局一般分为三个阶段:布局、中盘、收官。有的棋力底下的人要等到收官时才能辨别输赢,可是棋力卓绝的人,却能在中盘,甚至布局阶段就能看清形势,然后认输,而不是等待终局时的惨败。”她看了看郭品言,笑了笑,“而我,只不过是看清了自己的所处的境地,提前认输了而已。他原本有一千种方法迫使我屈服,可是他选择了最温和的方式,我唯一的出路就是顺着他的意思走下去。”
郭品言沉声,“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这样消极,你欠他钱吗?如果是,我替你还。”
“不止是钱!”福慧淡淡一笑,“那是我无论如何都还不了的恩情,而且有些东西,也不是我说还就能还的。”
“无论是怎样的恩情,都不值得你呆在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身边。”
“你不明白!”福慧低低喟叹,怅然道,“如果不是他,也许今天你根本就看不到我,是他强迫我活了下来。”顿了顿,她说,“我曾经试图自杀,而且不止一次。”
她那一句话之后,两人陷入沉默,郭品言看着她,惊诧莫名!
电话再度响起的时候,福慧按了接听键,朝郭品言点点头,低声,“我这就下去。”
那个女孩子,看第一眼时他没有瞧上她;看第二眼时觉得有点意思;看第三眼时她对他说:她不是那个意思。
久违的惆怅情绪涌上心头,郭品言莫名地失落,他走到窗前,俯瞰——包裹的严实的女子穿过马路,来到斜靠在的车身上的男子面前,纯黑色的车体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女子笑了笑钻进车厢里。
其实,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是看不清她的表情的,可是他就是觉得她笑了,那是她一贯的样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好像真的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可是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发生过,他想起她面对程暮雪刁难时的淡然摸样,心猛地一抽,被陡然升起的想法惊得一跳——她的不在乎或许是真的不在乎,她的淡然或许是对生命本身的漠然。
她说她曾经自杀过,或许不仅仅是曾经——她可能从未想过好好地活下去!
她说:我现在这种样子,自己看了都觉得烦,哪里配的上郭师兄。
那究竟是怎样的自厌情绪!
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愚蠢,郭品言蓦地将手边的杯子狠狠地砸出去。
高脚玻璃杯“嘭——”碎成碎片,未碎的底盘落到茶几上,弹跳了下飞溅到地板,沿着地板滚到他脚边,他抬脚一踢,底盘破碎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56、那些过往1
那一夜沉闷异常,天空黑暗昏沉,半点星光也无。
福慧下车跟季从风道别,然后转身离开,她抬头看天,那样暗沉一片,不见一丝亮光。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看亮闪闪的东西,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来跟她作对,所有的人都来逼她。
她垂首喃喃:“江福慧,你还能忍多久呢?”
居民楼里的灯好像又坏了,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索着上楼,在心中默默数着台阶。
电话铃声蓦地响起,她吓得不轻,神经质地喊了一声。她的低呼声被不屈不挠电话铃声淹没——尖锐的铃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激起奇异的节奏。
她接起电话——丁琪。
“慧慧,你明天回家的时候帮我带点东西回去吧?”
“回家?”福慧几秒钟不能反应。
“江福慧,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后天是你爸爸的祭日,你这几年不在国内也就算了,难道现在回来了也不会去看看。”
爸爸的祭日吗?
“慧慧?”丁琪在电话那一端叫她。
丁琪的唤声将她扯会现实,“好的,我走的时候会通知你。”
那一夜,她用柔软温暖的被子将自己裹住,竟然梦见了爸爸。
爸爸抱起她,抹去她脸上的眼泪,哄,“福慧不哭,爸爸在。”
“爸爸你来接我了吗?福慧想你。”
“爸爸也想福慧,可是爸爸不是来接福慧的,爸爸想要福慧好好活下去。”
“可是很没意思,我现在什么都不会,现在的福慧一无是处。”
“爸爸的福慧怎么会一无是处呢,你那么聪明,什么东西只要愿意学就能学会。”
“可是我的手连画笔都握不住,程暮雪说的没错,现在的我就是个残废……残废。”
“爸爸接我走好不好?”
“不能画画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可以做,爸爸相信福慧终有一天会重新站起来的。”
梦里爸爸的摸样逐渐模糊,渐渐消失,福慧从梦中惊醒,五指张开想要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