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记得的是这个世界是你赠予我的,假如你离去了,那么我又回到万劫不复的苦难里去了,那么我又沉沦到痛苦的深渊里。啊,林枫,仁慈一些,别把童话带走,别让黑暗吞噬了我,别让痛苦与我如影相随!”此时站在一旁的林枫早就泪如雨下,是的,她一直在等,等着浪花,等她说出这些话,等得太久了太苦了,如今上帝终于对她展颜欢笑了。
击打在岩石上的海浪发出轰轰声响,不,那是林枫的回答,热烈而真挚的回答:“不,什么也不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你一直以为我是快乐的天使,那只是在遇见你的时候,在这之前,家庭的苦难硬生生地把我的翅膀给折断了。爸对妈的毒打,妈受伤的泪水,姐姐无奈的出走都是我淌地地上一滴滴的鲜血。直到你的到来我的双翅才被移植上了,而且是那样地完好无缺,我知道我再也不会有疼痛的感觉,因为心中早已装满了你给予的快乐,哪里还会容得下不幸的影子。”站在海水里,她们紧紧抱在一起,泪落滔滔,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们俩个其他便不存在。
然而,很快,浪花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就像小船触礁了。她推开了林枫,浑身发抖,内心矛盾极了。她清楚晚上的行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以后林枫跟她一样,备受世俗的鞭打,上帝的惩罚,还有道德的折磨世人的辱骂,而这些就是她的爱吗?是她给予一个花季少女的爱吗?不,不,她应该是卡西莫多而不是克洛德,她的爱应该是高尚的而不是自私的。现在,她——浪花连连后退,她的脸上交织着惊恐与痛楚。现在,她们相距一米多远,那是咫尺天涯的距离,这中间海浪滔滔,冰凉的海水发疯似地扑打在她们身上。
浪花的声音仿佛来自大海深处,天啦,那样痛楚的声音,仿佛每个字都在淌血:“不,不要向我走来,我的心就关押在黑暗又寒冷的牢房里,等待着死刑那一天的到来,说真的,我不怕穿透脑袋那颗子弱,就怕对你的情感。我曾仔细问过自己:我能给你什么呢?能给你保护和快乐吗?不,世俗早就剥夺了我这一权利!我能给你的只有这间牢房,而它比死亡还要恐怖——一个将要死的人,在他的脸上或许还能看到微笑、信心与希望,可是一个人一旦被关押在这样的牢房里,等待他的只有快乐心情的毁灭,坚强意志的摧残。牢房就像腐烂的东西,一切使人痛不欲生的情感有如发酵的细菌,连绵不绝地冒出来。离开我吧,亲爱的女孩,虽然被关押在牢房里的这颗心急需你阳光般的照临,可是我又怎忍心让这发霉的空气玷污你的高洁毁坏你的纯真。不,你不应该让在这里,就象高尚的人不应该走进一间使人堕落的房间,离开我吧,枫,求求你……”
天啦,那是浪花吗?那是往日温润如玉、神采奕奕,唇边总是挂着阳光般笑容的浪花吗?站在面前的那个人为何头发凌乱、脸色煞白,目光呆滞?仿佛刚才的一番话已经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奔走了她最后一点亮光。现在天空是灰暗,而且永远不会再有明亮的那一天,她手脚冰凉,心如止水,虚脱无力。不,还有最后一次回光返照。她积攒了剩下的力气呕出了最后一口血,那猩红的血刺目的红:“你以为我们在一起会快乐吗?不,从你那儿得来的爱仿佛是从上帝那儿偷来的酒,枫,我是有罪的!”天啦,这声哭喊是如此的悲怆而又绝望。林枫感到一种透彻肺腑的冷,她的脸上满是水,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泪水。她想说些什么,可是水灌到嘴巴里让她张不开口;她想向浪花走来,但是双腿仿佛灌了铅,让她挪不开脚步。最后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浪花转身而去的背影,浪花脚步踉跄,但她走得很快。天地间,只有浪涛的呜咽还有林枫锥心的痛……
第十二章
更新时间2009…11…19 12:21:59 字数:4537
题记:那张脸曾是我心里最美的一张底片,梦里,我将成千上百个吻印在上面。
一路歪歪扭扭骑车回来的浪花只觉得天旋地转、撕心裂肺。“我是有罪的!”她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嘴巴就是磨盘,它要不停地转动着,非要把这句话碾碎为止。她没有想到林枫,昏迷的头脑还没有想到这些。她热得发慌,真渴望来一场*,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的那种,顺便把她给掳走,越远越好,这个地方是片刻也呆不下去。如果她是完完全全的傻子或者疯子那该有多好,那么痛苦就会保留完整无缺的一大块,就像一块冰一样晶莹剔透漂亮极了。
今晚,她应该抱头痛哭,应该让魔鬼给俘掳走,因为一失手竟把痛苦给打碎了,碎裂的痛苦啊,增至千万倍,就像一块冰裂成千千万万小碎片!“我是有罪的!”这声绝望悲怆的哭喊不亚于一个人快要进入地狱门口从喉咙里撕扯出来的。怎么办呢?快快逃遁吧。但是怎样的黑,怎样的荒野,哪里还有藏身之处呢!浪花,快躲到心里面去,然而心也碎了,再也无法冷漠地伪装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浪花才感觉到冷,在这北风呼啸的冬夜,冷确实毫不客气地侵袭了全身被海水打湿的浪花,它先抓住她的头发,撬着她的牙齿,然后钻到她的心里,把她从昏迷状态拉醒。清醒的浪花首先想到的便是林枫,多么纯真的女孩,在海边她倾诉了心中的爱,诉说得那么彻底那么坦然那么勇敢,而这些却被浪花的怯懦与伪装击伤。林枫满脸是泪,犹如细雨里的梨花。浪花呀,你真是心如止水,真是冷漠无情?当爱神眷恋你时,你真是无动于衷吗?
林枫,你知道吗?伪装有时比坦诚需要更大的勇气,在逃避着你的同时我又热烈渴望着你,如果心碎了,一定被自相矛盾的磨盘所碾碎。多少次,我呼唤着你的名字,思慕着你的容颜,我看书,为何白纸黑字模糊一片,而你的面容却越来越清晰,我看见你的眼睛,如水般清纯如星明亮,你向我眨眨眼睛唇边荡漾着碧波般的微笑。我闭上双眼,痛苦的摇着头,似乎想摇落幻觉中的你,可是你是如此的霸道不讲理呀,你用你的魔力盗走了我的全部的感情,你把它当作一只风筝,你的视线你的微笑便是一条无形的筝线……
窗外,礼花齐放,歌声飘扬,人群沸腾,随着“10、9、8……”的倒计时,钟声敲响了,喜庆的钟声饱含着压抑不住的喜悦敲打着2000年的天宇。这是新千年的第一刻,这是21世纪的第一天,全世界有多少人载歌载舞不眠不休,庆贺新生活的到来。然而谁又能想到,在这万众齐欢的夜晚,又有多少人远离歌声与欢笑,颓然无助在风雨里徘徊;又有多少人的创伤正在流血,甚至找不到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又有多少备受心灵折磨的人们正在诅咒命运指责上帝。
如果我们没有得了健忘症,如果我们还有怜悯之心,我们应该记得还有这样一个人,她脸色苍白,全身颤抖冰冷,跌坐在椅子上,头埋在臂弯里无声地啜泣。“上帝呀!”她不是在发问,而是象受伤的狮子发出疼痛的怒吼,“你叫我怎么办?二十五年来你给予的力量我一直以为是固若金汤的,如今却被她的一个字,一个眼神给击毁。我不想再斗争,实际上,我已无力挣扎了。就让我跟随着爱神的指引和我所爱的人在一起吧,如果要治我死罪也让我先啜饮一杯爱的芳醇。但是——哦,慢一些,慢一些呀浪花,你不应该把这一切牵涉到林枫身上,她才十七岁,灿若星辰笑靥如花,不应该罩上死亡的阴影。”
时间流逝了多久,一个世纪了吧,这个黑暗的世界为何象一块铁板长不出花草,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气。浪花抬起头泪水涟涟,似乎听到一个老人在窗外吟唱: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想你痛彻心脾
却只能深埋心底
那个晚上林枫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她头痛欲裂,无力地伏在桌子上。啤酒瓶在她面前扭曲、变形,变得很高大,仿佛一个个挺着将军肚的巨人,个个荷枪实弹、杀气腾腾。在这些巨人面前,林枫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随时都会被一个手指给压死。浪花说爱上一个学生是一种罪过,那么对林枫来说呢,爱上一个老师也是一种罪过。啤酒瓶——哦,不,这些巨人,我是林枫,红石一中的林枫,我爱上了一个老师,一个女老师,我是有罪的,快来审判我,快来把我掳走,判我死刑,罚我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窗外五彩缤纷的礼花腾空而起,如万花绽放。鼓乐齐鸣,一片欢腾。人们载歌载舞,告别难以忘怀的1999年,迎接充满希望的2000年。媒体工作者更是不眠不休,激情昂扬地报导来自世界各地的庆贺活动。
“2000年1月1日6时46分,祖国大陆2000年的第一缕阳光洒落浙江省温岭市石塘镇,30万各地群众聚集海边迎接这一时刻的到来。海面上千帆竞发,海空中数千羽和平鸽尽情飞翔,场面蔚为壮观。”
整个世界都在欢歌笑语,却遗忘了浪花和林枫。新千年第一天阳光普照,人们兴高采烈结伴出游。林枫却躲在被窝里嚎啕大哭,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哭呀,是一个人失去精神乐园的哭诉,是一个人失落了心中太阳的呼喊,是一个人被扔在荒漠里求助无援的大声疾呼。那哭声里还夹杂着这样爱恨交织的字眼:“浪花……啊,浪花……浪花呀……”而浪花呢,一整天她都呆在学校宿舍里,静默得如一座雕像,没有思维没有情感,唯有痛苦像火山喷发……
枫叶代表相思。啊,相思,是一团烈火,一把利剑,浪花抓住笔,抓得很紧,似乎指甲都嵌到笔壳里。血在血管里犹如爆米花似的“嗞嗞”地响,它冲破了血管的花瓣似地绽放在空中,凋落下来时漪旎成一首诗歌:
枫叶
怎么忍心、忍心把你拟作一片枫叶
红红的剪影红红的茎脉红红的血泪
只为伊人绽放,注定一生一世的燃烧
啊,啼血的夜莺,扑火的飞蛾
怎么忍心、忍心把你拟作一片枫叶
不图春的芬芳夏的繁华冬的权威
烈焰中你红得最艳丽爱得最痛楚
萧杀枝头你舞得最轻盈爱得最坚贞
枫叶,南国的红豆,晚秋的新娘
情愿你是紫云霄里一只苍鹰
冲刺蓝天俯瞰山川独揽日月星辰
情愿你是月纱窗下一串风铃
在清朗的风中忘情畅笑
或者是富丽的牡丹无拘的流云
怎么忍心、忍心把你拟作一片枫叶
风霜雨雪里你爱得最执着
清贫日子你爱得最纯真
死神脚下你爱得最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