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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1 / 2)

>“康经理,我路过这儿,顺便进来瞧瞧您。”周得贵小心翼翼地说道,站墙边候着。“呆不住,我呆会儿就走。”

老朋友周得贵不请自到,难免让康家会诧异: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他来干什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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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不速之客

第二十四章  不速之客

分别多年,意外地重逢,使康经理暂时从早上梅怒砸留声机的情境中解脱出来。他急忙绕过柜台案子,奔到周得贵面前紧握住他的手。康家会感觉那手像木锉一样地粗糙:“咱老哥俩可有七八年没见面哪!”

周得贵依旧挺局促,讪讪地说:“可不,您现在挺好的,都当上领导啦。”

“嗨,我这领导没劲,就领导一个人。周同志,听说你们剧团散了?你在哪儿工作哪?”

周得贵叹口气,瘪瘪嘴,说:“别提,改行了,在房屋修缮公司干泥瓦匠。”

光顾着说话,竟忘了招呼周得贵坐下歇气。康家会赶紧拿抹布擦擦凳子,拉着他坐到凳子上,“刚才我还纳闷,心说你的手咋那么粗呢,原来你干建筑了。也好哇,挣钱多,每月的粮食定量也多。”

周得贵从篮子里掏出一袋烟丝,自个儿卷成“小喇叭”,用火柴点着抽起来。

康家会纳闷地问:“咦,你不戒了吗?”

周得贵吐口烟说,“嗨,没戏演,留嗓子有嘛用?这东西又拾起来啦。”

康家会吧吧嘴说:“唱惯了戏,改行干建筑,那活儿可累,你受得了?”

周得贵说:“得亏我有武生底子,登梯爬高的还行。泥墙砌砖要技术,咱干不了,熬个臭油,铺个油毡什么还凑合。得感谢党啊,到哪儿都想着咱,给咱留饭辙。”

老哥俩儿说着话,不知不觉天色悄悄暗下来,小人书铺黑洞洞的。康家会顺手拽电灯绳,灯泡亮两下又灭了。康家会“啧啧”两声,说:“嘿,瞧这巧劲儿,灯泡憋了。得啦,咱哥俩出去吃去,还去上回的张哑巴酒馆,一边喝一边聊。”

周得贵起身拦住康家会说:“康经理,不麻烦了。到外面吃,人多嘴杂,惹麻烦。您听我一句,在您这儿就合,酒、菜我都带来啦。”说着话,他从篮子里掏出一瓶酒,还有老虎豆,煮花生、猪下水什么的,最后拿出一个饭盒,他打开盖子,举到康家会面前:“您瞧,什锦斋的面筋,还热乎着哪。”

康家会有点不落忍:“啊呀,还记着我喜欢吃这口。大老远的你上我这儿来,怎么能让你花钱……”

周得贵赶紧拦住他的话头,说:“您可别这么说,咱哥俩不是要好吗。快点煤油灯,我到您这儿来是有话要说。”

于是,周得贵说出一番话,叫康家会如雷贯顶,恍悟了一切。他才明白从头到尾自己都是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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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男人间的私房话

第二十五章  男人间的私房话

洋蜡冒着青烟,屋子里立刻弥漫一股丝丝的气味,俩四十岁开外的男人,案子里一个,案子外一个,脸对脸地喝起酒来。男人喝酒一是为解闷,二是为聊天,话头从周得贵因何改行开始的。

几盅酒下肚,周得贵进门那会儿的怯色没了,说话的声音也高了许多。他说:“康经理啊,我这些年可不易,啥邪事怪事都经了。按戏词上讲,真是九死一生啊!前年报上说,舞台上不能光演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封建迷信的玩艺,我们团就改演现代戏,《芦荡火种》、《南海长城》、《杜泉山》什么的都演过,说实话,看戏人少多了。后来报上又说,如今舞台上还是由牛鬼蛇神把持着,让这些人演现代戏是不行的。这工夫,团里进来一批年轻学员。年轻人呀,沾火就着,他们联合一块儿在团里揪牛鬼蛇神。那些日子剧团凡是出身有问题的人,可倒了血霉,白天演戏,晚上一谢场,被学员摁到舞台上,跪着交代历史问题。好多老演员受不了这份罪,病的病,自杀的自杀。吴团长——就是梅黛云的爷们儿,头一个喝敌敌畏死的。嗨,剧团哪经得起这么折腾,老演员上不了戏,还有人看吗?一来二去,剧团开不开支,正好区里一个指示,剧团下马,各自找事由。‘呼啦’一下子,剧团散了伙,比房倒屋塌都利索。给我发配到房屋修缮公司,就这么改行当了泥瓦匠。”

康家会仿佛听一本惊险的评书,心随着周得贵讲的故事情节紧一阵松一阵,脸色白一会儿,红一会儿的。想不到唱戏的,演惯了人间生死荣辱,到头来也想不开,走上不归路。要不梅怎么会跑到他这儿来赁小人书,要不她怎么会神经兮兮的,听段越剧也吓得像丢了魂。那准是叫剧团里的运动闹的,闹怕了,闹神经了。

这么一想,他似乎理解梅在早上的不明之怒,心里头松快许多。

外面起风了,一阵紧似一阵,尖啸的风声扑打门板不停地呼扇。

二人接着喝闷酒,喝着喝着,康家会似乎想起什么,他用筷子指住周得贵说:“老周哇,我告诉你件新鲜事,你猜我小人书铺领导的一个人是谁?就是你们团的梅黛云。”

不想周得贵冷冷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康家会惊得张口结舌。

周得贵猛地一扬脖,把一盅白酒倒进肚子里:“康经理,我还知道早上你把她气跑了!”

“你这叫怎么说话,我气她?图嘛哪?”

周得贵恨声恨气地说:“您哪,好心办坏事,不光气她,还把她的一辈子都糟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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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到底为谁哭为谁醉

第二十六章  到底为谁哭为谁醉

康家会闻言,不禁涨红着脸,嚷起来:“你越说越悬,我能糟践她?我舍得嘛?”

周得贵情知说走了嘴,赶紧朝关严的房门瞧了瞧,说:“康经理,您小声点儿,叫外人听见。怪兄弟我说错了话,先罚我自个一杯,算给您赔个不是。”他站起身,双手举杯,将一满盅酒倒进肚子里。

酒喝到这份上,俩男人已经口无遮拦。康家会气哼哼地不依不饶,他觉着冤枉,恋着梅这么多年,神佛一样地供着,怎忍心得罪她。所以周得贵怨他气梅糟践梅,他实在不服气。

周得贵瞧得出他心思,便忍住性子解释。他说:“康经理,我拿您不当外人,咱说哪儿哪儿了,说错的地界儿您别怪我。记得上回我带您去后台,您说的那番话吗?好家伙,把人家梅的底儿给抖落个尽。就算吴团长知道他媳妇旧社会是干那行的,可团员们不知道哇。您想,打那儿之后梅在团里还怎么混,吴团长的脸往哪儿搁?吴团长一狠心跟梅离了。娶了团里拿头份的角儿程素卿。这娘儿们可毒,在这回运动里,头一个跳出来揭发吴团长,害得吴团长在后台喝了一瓶敌敌畏。离婚后的梅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好歹熬到剧团解散。嘿,偏偏分到您手底下工作。她就怕提过去的事、揭旧疮疤。您哪,还不放过她,愣把她当窑姐儿时唱的曲儿搬出来气她。您这不是往死里逼人家吗?

康家会傻愣着眼,好半天吐不出个字儿闷儿,酒劲往上拱,竟拱出了眼泪:我真不是玩艺儿,一脑瓜糨子,怎么没记性哪。得贵呀,你明白我的心,我看上了梅,从头一回在聚英戏园听她的戏那阵我就看上她了。20多年,我心没变哪!

“康经理,你死了这条心吧。梅现在有相好的。”

“谁?”

“这还用问吗!”

“你?!”康家会像被谁打个闷棍,久久愣在那里:“你,你老家不是有媳妇孩子吗?”

周得贵站起身,拎起那破菜篮子,说:“再往下您就更甭问了。今儿我来您这儿,一来是为了挑明这事,省得您老惦着她,二来是求您往后高抬贵手,别总为难她。算我求您啦。”

说完,周得贵仿佛影子一样溜出小人书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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