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2 / 2)

而且说是第一次看到,我忍不住在心中吐槽,我和杨昭商也只不过见三次面、通过两次电话而已,他这样说,好像我们有多熟似的。

杨昭商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我心中的腹诽,他看着我又问:“你额头怎么了?”

我怔了一下,手往额头一抚。那是那天晚上去立树妈妈家找立树时,不小心撞到楼下铁门弄伤的,我直到第二天照镜子时,才赫然发现那里肿起来。

“啊,这个,照顾立树时不小心撞到弄伤的。”我简短地说。深怕他接下来说要帮我疗伤还是什么的,像他这种父爱多到溢出来的男人,真有可能这样说也不一定。

好在杨昭商还没爱心过盛到这地步,他只点了点头。

“是这样啊,那真是辛苦你了,单亲男人一个人照顾小孩很辛苦吧?”

我不假思索,想起这些日子和立树的种种,叹了口气。

“唉,是啊,特别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我话一出口,才发觉不对劲,我明明记得杨昭商打电话给我时,还是说“请与尊夫人一起出席”的,我应该是一直以为立树是我的儿子,而我还有个妻子才对。

我蓦然回头,才发现杨昭商也正看着我,笑得像个偷了香蕉的贼。

“你……”

我一时气窒,完全想不到这个看似只对孩子有兴趣的老实男人,竟然会套我的话。

“抱歉抱歉,我原本只是猜猜。”

杨昭商连忙摊手,尽力装无辜,“只是我好几次提起立树的妈妈时,你表情都很不自在,所以我本来就在想是不是有什么了。加上这次你又一个人来,看立树对你的态度,又相当依赖的样子,所以我才想会不会是单亲。”

我气不打一处来,事实上杨昭商也没有猜对,我在心里恶毒地想,但我和立树的真正关系,原也不是靠常识可以猜得出来的。

“你妻子……跟你离婚了吗?”杨昭商试探着问。

我还在气头上,而且杨昭商这种口气,分明想找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氛围。我想他大概是想我如果肯定的话,他就要找我喝杯酒,相互倾诉失婚男人的苦痛了。

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我特别展现出兴趣了,他觉得我跟他同病相怜,应该会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想交个互舐伤口的朋友,只是这样而已。

我深吸口气。“不,她死了。”

杨昭商露出意外的神情。“对不起,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顿了一下,又问:“尊夫人去世很久了吗?”

我在脑海中描摹出秀朗的身影,装作感慨地长长吐出口气。

“嗯,立树一出生他就死了,他从没照顾过立树,不过我想即使他活着,他会是个不负责任的双亲,他是个无耻、轻浮、不要脸又不负责任的人。”我冷冷地说。

杨昭商沉默了一下,我想他应该以为自己踩到了我的痛脚,多少会收敛一点。但没想到他又开了口,“听起来,你非常爱那个人。我是说,立树的母亲。”

我震惊地看了他一眼,杨昭商笑了笑,靠在校舍的墙上说:

“我只是感觉,如果说错了你不要介意。因为你看起来是个不容易受动摇的人,就算真的很在意什么,脸上也不会表现出来,但是你却对尊夫人表达出那样强烈的情绪,那代表她在你心中,占了一个很大很重要的位置。”

他见我默默不说话,又圆场似地笑了笑。

“我大学是念幼童心理学的,也会涉猎一般心理学。你知道,这是职业病。”

“你也能靠这个,分析出你老婆为什么跟你离婚吗?”我冲口而出。

杨昭商怔了一下,我以为他可能会有点生气,但他只苦笑了一下。

“啊,多多少少。”

这时运动会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女老师到处发着礼物。有些孩子在父母带领下,抱着满怀的战利品,一个个蹦蹦跳跳地离开幼稚园。

和立树玩得正开心的那几个女生也准备回家,立树跟她们说掰掰,她们也对立树大力挥手,一脸依依不舍的样子。这小子的女人缘真跟他老爸一样,好到靠贝。

“你愿意让立树来这里就读了吗?”杨昭商问我,他也正看着立树。

我沉默了一下。“我没有钱替立树付学费。”我顿了一下,又说:“就算你说要给我减免,我和立树也不会接受,你知道,我并没有义务接受来路不明的好意。”

杨昭商的笑容看起来有点无奈,又带着兴味,他望着我。“在小孩面前,讲话还是温和一点比较好,否则孩子是很容易有样学样的,你以为他们听不懂,事实上过个几年,你就会发现他们和父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我怔了一下,我讲话一直就是这副德性。我爸就因为我这张嘴,被我差点活活气死,高中毕业后他根本不认我这个儿子,不只是我搞同性恋而已,他每次数落我什么,就只有落得比数落前更气。

而我母亲则是每次耳提面命:“阿桓啊,人要圆滑一点,才会得人疼,得人敬重。”

事实证明我母亲说得没错,我想我最后一次回家时,也就是被林家赶出门,不得不夹着尾巴回老家,看有没有一条活路的那次。

如果不是我枉顾自己身无分文,还和我爸针锋相对,把他外遇的事也搬出来顶他的话,搞不好我和家人关系虽差,也不至于到现在恩断义绝的程度。

我又想起秀朗,秀朗也常像那样对我苦笑,『唉,恒恒,恒恒,你就这张嘴,这性子!』每当我用话把他逼到尽处时,他就索性不回话了,把嘴用在对付我别的地方。

我一直以为他就爱我这个性子,没想到他只是退让,只是在隐忍。

杨昭商见我不讲话,大概以为我不高兴了,他自行转回话题。

“我其实也不是要做人情给你,我只是想,事实上我们园里也需要个定期的专业清洁人员,这园子挺大的,上回跟你说的图书室也快弄好了,那里小朋友成天坐在地上,更需要每日清洁。我杂务多,老实说没这么多馀的空闲做那些。”

他看着我,眼神诚恳,“我想如果让立树来这里念书,你每次来接他时,就花个半小时到一小时的时间,帮我们这里打扫一下。这是你的专业,而照顾小孩是我的专业,用我们两个的专业互抵,这样谁都不算欠谁人情。”

我抿着唇,我事后仔细思考过,也不得不承认杨昭商提出的是个极好的方案。这样一来,立树可以一直寄到我来接他为止,不必再麻烦杂货店老板,我也不用付出额外的学费,只需每天多花个半小时。

但我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鲠着,“你何必这么坚持,”

我忍不住说:“为立树……为这些孩子做这么多,以后他们也不会感谢你。”

杨昭商看了我一眼,双手插在兜裙里笑了起来。

“啊啊,的确是这样没错。每年教师节的时候,我那些以前一块修教育学分的同学,有的在小学、在国高中任教的,总是会谈起自己收到哪些礼物、有哪些学生回来学校看他,长成什么样子,和以前在校时完全不一样之类的。”

他笑了笑,“每次听到这些,我都觉得好羡慕。从这里毕业的学生,我们这些老师都有心里准备,他们从这个大门离开后,就再也不会回头看一眼这里了。六岁以前的记忆,一般来说是深层的记忆,像是蛋黄那样,是不会留在成年后的记忆里的。”

“即使和你混得再熟的小朋友,过了两三年,即使和你面对着面,也叫不出你的名字来了。”

像大树一样高 17

“即使和你混得再熟的小朋友,过了两三年,即使和你面对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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