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2 / 2)

那天晚上,我和立树就一人一个布丁,在小桌子上面对面着吃掉。

我打发立树去洗澡,自己替和立树铺了床,等他洗好出来,关了灯,和他躺进同一个被窝里。那天晚上,我睡得很熟,立树也睡得很甜,那是我独居之后,第一次感觉这个不到五坪大的窝,竟有一种家的氛围。

我在半梦半醒间才想到,那间育幼院,我竟忘了给他回电。

但我实在太困了,就决定暂时把这件事给忘了。

***

我接到了大猩……杨昭商的来电。

听到他的声音时,我还怔了一下。他问我“请问是吴正桓先生吗?”,在我认识的人里,会这样正经八百地叫我名字的,仔细想起来还真是没有。

我不知道杨昭商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但他很快自己解释说,因为他很在意我那个儿子的事,所以特意打电话到清洁公司去,问组长我的联络方式。

而组长竟就这样出卖了我,连我的手机号码都双手奉上。

杨昭商说,无论如何都希望我带那个立树来一趟。

“事实上下星期六早上幼稚园有办运动会,很多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会来,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带立树过来,让他们看看我们幼稚园的活动,也好跟小朋友们混熟。”

他殷勤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教育如此热忱的幼稚园老师。像这样的人竟然会妻离子散,看来好人有好报这种话,从头到尾都是句屁话。

我问立树想不想去念幼稚园,立树先是疑惑地看着我,跟着便摇了摇头。

经过上次那件事后,立树和我之间有了一种微妙的默契。虽然不能说从此以后就彼此交心,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六岁的小孩交心。但是立树似乎也明白,短期之内,他都将被迫跟我这坏脾气的老头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他不再一味地讨好我,他仍然非常独立,从洗澡到铺床到吃饭,还学会了如何替我拖地板,生活方面完全不用我操心。

但是我只要骂他,他就会嘟着嘴看我,再心不甘情不愿地碗里最后一颗豆子吃掉。

有次他说今天玩累了不想洗澡,和我展开了长达半小时的激烈辩论,从人为什么要洗澡到不洗澡的后果,最后他被我的牙尖嘴利逼到无话可说,兵败如山倒,乖乖提着裤子进浴室去了。

他还会管我,比如我烟瘾最近大了点,他就会跑过来拉我的手,把我的烟拿走。

我骂他没大没小,他就会很凶地说,他妈妈说抽烟的人最后都会死掉。

“我不要恒恒死掉!”他生气地看着我。

我冲口就想说,就算我死掉也不干你的事,但和一个小孩赌这种气,连我也觉得自己气量太小。久了我也懒得和他耗,只得在立树不在的时候拿起烟来偷偷点上。

他和巴尔扎克,那只我养的枫叶鼠,相处得倒是异常融洽。他每天回家都会大声地说:“巴巴扎扎,我回来了!”很快地每天替他换水和食物的工作就落到了立树身上,而我这个懒人饲主落得轻松。

我和他的互动也变多了,有时候我早点下班,就会带他一起去附近的面店吃晚餐。他会跪坐到椅子上,吱吱喳喳地和我讲今天杂货店发生的事情,最主要都绕着老板打转, 大多数小孩都以取笑老板为乐,但立树似乎意外地中意老板。

有时候晚上一起睡时,立树像一般小孩一样,也有兴奋到睡不着的时候。

我见他一脸期盼地看着我,就严正地声明:“我不会讲故事,也不会唱摇篮曲。”

这是实话,要我像个慈父一样讲床边故事,不如叫我跳河比较快,我又不是JK罗琳,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像我做那种事的场景。

立树的双肩垂下来,但过一会儿他又双眼放光,对我说:

“那我讲故事给你听。”

我还没反应过来,立树就拿了他那本画册,坐回我旁边。他的画册里除了静物和人午,偶而也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抽象图案。

现在我总算知道那些抽象图案是干嘛的了,立树画了一个红色的圈圈,圈圈上面还有眼睛,然后他跟我说,那是一只虫。

“什么虫?”我忍不住问。

“就是虫嘛。”立树嘟着嘴说,好像我问了一个世上最蠢的问题。

立树又在红色圈圈旁边画了一条河,说了一个关于虫要渡河的故事。这故事没头没脑,且逻辑十分跳跃,立树说这只虫想要找妈妈,因为他妈妈变成鸟飞走了,所以他必须要把妈妈找回来。但是因为他住的地方前面有条河,所以总是很伤脑筋。

“哪有会变成鸟的虫啊。”我忍不住吐嘈。

“是他妈妈啦,又不是那只虫,你都不专心听。”

“等一下,他是虫,然后他妈妈不是虫喔?”

“没有啦,他妈妈以前是虫,只是后来变成鸟啦,你都没有听懂。”

“所以我才问说哪有会变成鸟的虫啊。”

“就他妈妈啊,他妈妈从虫变成鸟。”立树用一种看笨蛋的眼神看着我。

“好好,你说会变成鸟就会变成鸟。”

我叹了口气,看来我真的不适合养小孩。“他妈妈变成鸟,然后咧?”

立树又讲了一个好长的故事,他说虫很聪明,他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在河上搭桥(其实也不是什么多聪明的办法,是人都知道,大概对虫而言算是很聪明吧。)他终于可以渡河,他走过了桥,来到一座城堡,坐电梯上了城堡顶端(如果连城堡里都有电梯,那虫应该可以用估狗搜寻他妈妈在哪里?)。

虫在城堡顶端四处张望,因为妈妈为了找他的小孩,每天都会在天空飞来飞去(既然如此,当初就不要抛下小孩离开啊!)。虫看见了妈妈的身影,但这时候忽然下了很大的雨,他妈妈就又不见了(到底为什么下雨就会不见?酸雨?她融掉罗?)。

这个晚间故事时间,就在我不断脑内吐嘈,立树眼皮越来越重中结束了。立树的脸颊压着那本画册,在我膝上睡倒,不多久就打起呼来。

像大树一样高 15

这个晚间故事时间,就在我不断脑内吐嘈,立树眼皮越来越重中结束了。立树的脸颊压着那本画册,在我膝上睡倒,不多久就打起呼来。

我伸手拨着他的浏海,看这那张被立树画得歪七扭八的故事图,不知为何,有一种很想笑的感觉。那和那天在办公室里,看见秀朗的所做所为而想笑的感觉完全不同。是一种从内心深处窜起,包覆了体内每一个细胞,春风拂面一般的感觉。

于是我坐在榻榻米上,枉顾吵醒立树的风险,一个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星期六时,我请了麦当劳那边的假,带立树去了大猩猩的幼稚园。

立树虽然说他对幼稚园没有兴趣,但是我想他以前也没上过幼稚园,可能也不知道幼稚园是什么东西。

而且杨昭商那家伙又打了第二次电话,提醒我关于运动会的事,我想如果我不想换手机的话,这个邀约是非赴不可了。

杨昭商看见我的反应也令我十分吃惊,我打手机跟他讲我来了,他竟然到门口迎接我。看见我和立树,高兴得眉开眼笑,然后一把熊抱就拥住了我。

我吓得浑身汗毛竖起来,我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开放的人,真要说的话还有点自闭。除了秀朗,我不曾和任何男人女人有过肌肤之亲,就连社交上寻常牵个手、拍个背,也会让我觉得不舒服。

但杨昭商似乎没发现我的不适,他放开了我,注意力很快转移到立树身上。

“你就是立树?”他扬起温柔的笑。

立树抓着我的衣摆,拚命往我身后缩。我想这也是当然的,任何人第一次看到身高是他五倍,还会说话移动的生物,都会为了悍卫自己的小命而努力。

但事实证明杨昭商确实魅力惊人,幼稚园里每个孩子都和他很熟。一开始立树还远离杨昭商半径三公尺范围内,但看其他孩子和他玩得开心,又是捶他又是攀爬他的,简直把他当现成单杠。杨昭商再来招呼立树时,他的戒心就明显放下许多。

杨昭商在立树面前摊开大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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