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乐山虽然不太掺和这些,但也知道小门派不易。既然今日有缘遇到,这个叫什么云隐派的门派看来氛围也不错,不是那等勾心斗角的地方,便起了照拂心思,预备不论结果如何,事后都接济一二。
当然,接济归接济,输赢归输赢。
她拔了剑,预备给这相亲相爱的师弟师妹,一点小小的大门派顶尖精英震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甘云亭的剑平平无奇,正如他的衣服一般平平无奇。但当它被挥动起来时,突然就显出了璀璨芳华,如同他下垂的眼睛突然睁亮一般,如同他陡然明显的好皮相一般,显出了完全出乎意料的实力。
好强。这是卫乐山下意识的想法,于几步后退时想到的。
但我会更强。她又想到。
于是她愈发兴奋起来,为这种胡闹擂台居然真能重金诱出散修高手。她故意在此处闹腾的行为有了回报,使其更加郑重起来,满脑都是对决与打倒对方的决心。
对面略去微笑的专注表情,似乎显现出与她一样的决断。于这个花里胡哨的场合中,奉献出一场顶级的对决。
夏初阳一顿不顿地替师姐撩着帘子,眼睛全放在底下,生怕错开任何一步。黎苏苏也从那种放空当摆件的态度中出来,仔细瞧着台下的较量。
这场比赛能打成这样是谁都没有料到的。夏初阳在这个云隐派陌生人上场时,只担心他实力不够,等会还得另找几个高手让姓卫的过瘾。黎苏苏则根本没想什么,虽然是她自己的比武招亲会,但她可没半点不能让擂台上场面太难看的责任心,脑中全是一板一眼的计划,打伤了有神医谷当场治疗,打满意了提钱提物,打死了……不会打死,卫乐山心里有数,不是那种会欺凌弱者的。
但即使打死了也不会有太大问题。自愿上场,自愿擂台,刀剑无眼,技不如人也没有办法。她只能尽量保证这里不会真出现不幸死者罢了。武学之道向来惨烈,竭力突破之时总有可能遇到危险的,无可避免。除了不突破,不求进,不修炼,没有其他避开伤亡的办法。
是以,她只是让夏初阳示意下方医者严阵以待,万一出事便尽力救治。没想到的是,开场之后,这个寂寂无名之人居然给了大家这么多惊喜。
他手持普通铁剑,接下了卫乐山试探十式,又接下她五分功力,再接下她逐步全力的攻击。甚至在卫乐山兴奋强攻之时,一反之前保守防御事态,以攻代守,招招相对。
黎苏苏瞧着这位云隐派大师兄,意识到今日便是此门此派重新出头之日。她边看边推算若是自己身处其中,会是何等表现,演算结果是自己不能稳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己不能稳赢者便是需要拉拢示好的,她条件反射地想起自家段掌门的嘱托。于是开始一心二用,思考起待会要给他什么东西为妙。
甘云亭于台上对峙,一招一式之间心叹果真人外有人,若不常常于外界走动,必然在山中坐井观天。只是看个比武招亲的热闹,便能遇上这种强劲对手,此番师弟师妹们恐怕总算能理解自家功法并非天下第一,仍是需要勤勉修习的。眼前剑势凌厉,需得全心全意灌于其中,没有分神打量旁处的余力。此番已经是苦战,但……高台之上者更强。
他没抬头,但有那么一瞬,难得好奇起了一个观看自己较量之人。
不知自己同她又差了多少本事。
这点好奇转瞬即逝,对手那极佳状态逼迫他全心投入。平日略显散漫的态度消失不见,他罕有地将注意全放在输赢之间。
卫乐山只觉得自己在面对难缠之对手。他看似无所防备,却是因为每招都能接下;看似温和沉静,但攻势却有绞杀之感。她避开一挥,拉远距离,趁此机会问道:“喂,你这套功夫叫什么?!”
“春风生。”
没听说过,但名字同他挺配的。
不止卫乐山听到了这个名字,台下观者及台上也听到了。四周传来讨论之声,在意这个名不见经传之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那小师妹小师弟们趁机自豪宣布:“瞧,大师兄就是厉害吧!最厉害的!”
台上夏初阳不舍得转头,依旧打着帘子,问:“师姐,听说过这门武功吗?”
黎苏苏在脑中检索一阵,找到了踪迹:“在一本古籍上看过。温润绵密,无所攻而难于守,缠绕绞杀,春日融融。但究竟如何,也是我首度看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唔唔,似乎是很厉害的功夫……”
“是人厉害。”黎苏苏笃定,“近乎臻境,是人厉害。”
此间比试最终以甘云亭铁剑被斩落脱手,卫乐山持剑悬于其胸前为止。台下小孩少年们露出失望神色,旋即又七嘴八舌安慰起了大师兄。甘云亭摇头,笑:“是我输了。”
卫乐山收剑:“我占了兵器之利。若你将此等铁剑换成特等宝剑,输赢尚不可知。”
甘云亭道:“未必,我——”
卫乐山却已经往上面喊了:“听到没有!开库送他柄合手好剑!”
夏初阳回头看了师姐的颜色,然后替她向下说了声“哦”。
那声“未必”之后的话语便被打断了。卫乐山喊完,问:“‘你’什么?”
“没什么。”甘云亭笑,精神头下去了,又恢复了那副下垂的眼角,“只是没想到‘黎一’与‘卫二’是这般相处的。”
“那还能怎么处啊,不主动在她前面晃悠,她能半年不同你通个信。”卫乐山嘀咕,又慷慨地为对手赐名,“我总有一天会成‘卫一’的!但今日嘛,便勉强当当卫二吧。顺势而言,你此番便是‘甘三’。”
甘三捧着这个新鲜出炉的称号笑了笑,觉得有趣。卫二咋咋呼呼地催黎一快点兑现彩头,连道承认了承认了,你大方点大方点。引得甘三也心生了一点期待,抬头同被掀起帘子的红色美人对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红色美人在他眼中便是一片金灿灿的艳色,引得他思忖“不会满头都是真金真宝石吧”,显出一些贫穷人想象的局限。
那个“天下第一?”红色美人,向他轻掷了一块牌子。甘云亭下意识张手,牌子便稳当轻飘地落于手掌之上,没有一点疼痛,也没有一点声音。望向牌子,发觉是不认识的玉石底料,雕出云雾状的纹饰,中间有“缥缈峰”三个正楷之字。
他听到台上红色美人说:“执此信物令牌,可上缥缈峰,提任一要求。缥缈峰力所能及之事,必为甘少侠解决。超出能力之事,必尽力找出办法解决。”
甘云亭虽然领着小东西们长期消息闭塞,但缥缈峰上是天下第一这种事情总归是明白的,自然知道这是一份多大的应承。只是——自己同自家门派,哪有这么严重的问题要解决啊。
“多谢黎首徒。”
他正欲拿着这份华而不实的彩头下场,头顶却又传来了声音:“第二件。”
甘云亭疑惑抬头,接住了第二个令牌制式。这次的令牌换了门派,正面书“少林”二字,背面书“壹卅陆”。
“此物去少林寻问即可。”
黎苏苏于第二件便说得含糊多了,毕竟这只是一个仓库对牌,里面放着的不过是食品、常用物品、制式武器、同一些金银,以及能在山下领到对应运送的车马骡子,实打实的俗物,一般不会被当成比武擂台的彩头。说清楚了总归有点下人面子。
甘云亭不知所云,预备等会去询问。云隐派的东西没有多到需要向少林借仓库,自然不知此等缘由。两个令牌便这样交叠着搁于掌心之上。但总归是又送了一样东西,便再次道谢。
“多谢黎首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欲离开。
“第三样。”
他不得不止住转身倾向,两样牌子又落到自己手心。四个令牌交叠,厚了些,几乎抓不住了。
“此为锻器宗同铸剑山庄的牌子,此令牌可让少宗主及少庄主亲自领你择一把武器。”红衣首徒对他言明,“让他们替你开密库,细细挑拣。多选些时间,想要哪把便拿哪把,不必在意推脱之词。若没有合心的,让他们明白你的喜好,从选材开始现制。若他们不舍得,叫他们来找我要账。”
这次真是全场惊诧了,艳羡目光全投在了甘云亭身上。习武之人最重要者,一为功法,二为武器。功法为身内物,尚有勉强提升可能;武器确是实打实的缘分天定了。锻器宗同铸剑山庄是什么地方!其间的密库又有多少武器可选!竟然便宜了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小子!
甘云亭捧着这从天而降的好处,少有被砸傻了一回:“黎首徒,此等彩头未免太贵重了一点,我只是打了场一炷香的比拼——”
此番卫乐山很有眼色地闭口不言,让黎苏苏自己徐徐道来:“甘少侠不必推辞。此般比试,本就说好以礼相赠,万没有推脱之理。居于乡野却能同卫首徒不相上下,如何不是天纵之资,又有刻苦修行?何况宝剑本就该配少年英杰,与你所用,定然比库中蒙尘更为合适。”
“这……”
那红衣美人仿佛有趣般地笑起来:“在场诸位同观之人,难道甘少侠不算少年英杰吗?”
“当然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举成名天下知!”
“早说大师兄厉害了!”
“宝剑配英杰!”
世人都爱热闹,都爱苦练十载一朝成名的幻梦。此番幻梦无需自己努力,无需自己背负时,便更显得轻松写意,值得称道了。只有甘云亭身处其中,一面不得不觉得高兴,一面又有烈火烹油的虚幻之感。此等纠缠之意在心中扯呼着,总觉失控,总觉同自己习武的本心有了莫名的割裂之感。
但台上之人总归是好意。
我会感激她的,甘云亭想。感激这份知遇之恩与慷慨解囊。
于是他又朗声道谢,于欢呼与口哨声中走下擂台。在此番人人喝彩的掌声之中,内心不由也被带动得鼓噪起来。他觉得自己永远都忘不了今日之对决,与高台上那位轻飘飘送给自己天大好处的天下第一花。
高台上红衣美人之娇俏询问与明媚笑意,被他记在心里,刻下重重印记。高台上帘子落下,但他已经从五官到神态,从打扮到举止,都在牢牢在心间记住了,惊鸿一瞥,不打算忘记了。
他涉世不深,便觉得这只是感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夏初阳看着底下明显被好处砸晕了的云隐派人士,有点犹疑地问:“师姐,难道卫乐山前辈是托,专门来帮忙炒热气氛的?”
“……”黎苏苏没回答,只看他。
说完这话他自己也觉得好笑,那个卫师姐什么时候回屈尊在比试中放水了。又问:“师姐,你先前知道卫师姐会过来吗?”
“不知。”
“她真就是来找对手的?”
黎苏苏思索一阵,诚恳道:“估计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夏初阳撇嘴,看着已经离开擂台,进入人群,重新被师弟师妹们簇拥的甘云亭,道:“他真好运,当众得了师姐那么多东西。”
“不多。一个允诺,一仓俗物,两柄兵器罢了。缥缈峰上只有我们三人,我与师尊的本命兵器都已经有了,只剩你一个的,那么送他两柄兵器,一点都不多——你的本命兵器自然会有更好的得法。”黎苏苏道,“何况能第一个允他这些,我们能得这份拉拢之意已经很不易了。卫乐山没有同我们争这份明面上的好意,总算还是在给天衍宗面子。”
一串的“我们”让夏初阳心情很好,只是嘀咕几下:“我可不是在羡慕他有东西得,东西有什么啊,我的小私库估计都比他们全门派厚。”
黎苏苏便问那是在羡慕什么,夏初阳哼哼两下,不肯答。
金晗真忙于清点对接数日,总算在武林大会开始前安顿好了铸剑山庄带来的所有新铸好物,囫囵睡了个安稳觉,大有和床铺相伴,睡生睡死的意思。可惜这份安稳觉还是被不长眼的同伴打断了,有人敲敲门就进了他的房间,兴奋道:“哥,哥,外面有热闹看!快起来快起来,快随我们一起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晗真发出一声长长的、痛苦的,呻吟。
“小七,非揍你一顿不成——”他把头埋进薄被里,含混不清地说,“自己去!别打扰我睡觉!”
“真的好看!真的好看!是那个天衍宗的黎一在比武招亲!”
金晗真难过地发起床气:“比武招亲有什么好看的!”
“比武招亲还不好看哪!”小七,铸剑山庄本代年龄第七的孩子金晗远,活泼泼地向哥哥兼少庄主报告,“据说那个黎一前辈今天可好看了!都认不出是同一个人!”
“不去。”
最后到底还是被拖了去了。金晗真被迫从床上爬起来,挑出套与姓氏相称的金灿灿的铸剑山庄门派服饰,因着少庄主的身份而分外明显华丽一点。又在梳妆台前——铸剑山庄之人坚决不承认这些是梳妆台,只道它们是“搁了一些装饰的桌子”——反复选了今日宜用何等香包玉佩,宜梳何等冠发,宜簪何等花式。
“春日倒是有很多花可选。”
他比对着院中培植的鲜花们,觉得不少都与自己相配;但最终还是选了金灿灿的黄海棠,掐了两朵开得最好的叫人薰虫去,自己则对着镜子让侍者鬓发画眉点唇。于是镜中人便从一个披散着柔顺长发的起床气困顿人,逐渐变成了那个富贵无二,精致华丽的铸剑山庄少庄主。
发好了,妆好了,衣好了,饰品配在身上了;熏完虫的海棠两朵便被送到他面前,指示人一左一右的簪于冠后。从正面看不分明,只能看出似乎带了什么类似绢花的东西;从背面才能看出原是带了正盛的花。
簪花本是铸剑山庄一时之风气。铸剑山庄位处余杭,此处植物繁多,一年三四季都有花开,一时一时地便有簪花风气流行。但某任庄主额外喜欢簪花之事,当时庄内手下便纷纷效仿,于铸剑之余在庄内各处养起了各类花卉。此等习惯便流传了下来,铸剑山庄逐渐就同长剑与应季之花相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发展到此等出门在外也要带上花植的程度,又与习惯无关了,变成了铸剑山庄炫耀财力的法子。于无用之物上都能投入如此心力随身携带,可不是富贵体现。
金晗真装饰毕,对镜转身自览,觉得妥帖,又问身边人:“可?”
“可。少主今日也年少风华。”
金晗真取笑,自持起身,去了小厅,于满桌精巧餐食中随意选了五六,配着第一批明前新茶嚼饮了,喝完小杯随手置于身后侍者手上,又扭头问管事。
“今年毛尖淡了。信阳在下雨?”
得了肯定回话,金晗真点头,道:“毛尖也就罢了,龙井可得注意。茶园的折子呢?晚些送我房里去。”
“是。”
明前龙井乃天下追捧之物,山庄生财有道,自然不会放过此等余杭特产,专门在狮峰山上抢了茶园栽种,长出真正的西湖明前龙井。产量虽小,但进项可观、名气颇胜。此等金贵之物是连少庄主都舍不得日日喝的,他日常所饮用之龙井不过是庄内其他茶园所植,有些甚至不在余杭内了。
索性此时不在庄内,巡查之事交给了庄内之人,今年清闲了点,不必日日跑狮峰山。
这一串梳洗饮食毕,已经是半个时辰往后了。小七他们知道少庄主出行破费时间,已经提前走了,打了招呼说“给哥哥去占位置”。金晗真此时只得一人出行,沿路出门之时一路有人同他行礼拉门,他颔首示意,仆从手下每个都香气四溢、进退有度,便觉得今日一切顺遂,没有乱子出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外早有车马等着,不过几里路,习武者毫不费力的距离,铸剑山庄也一定要为少庄主备下马车随行。他踩着备好的脚凳,就着被人拉起的帘子进车坐稳,此刻才有心思想想那比武招亲的东西。
那个黎首徒居然搞出了比武招亲?真是不可思议。
金晗真同黎苏苏自然是见过的,每次武林大会都能见到,有那么一两次也听说她被师长带来山庄选剑,匆匆赶去当成同年龄陪衬站着,也算是见证过彼此的生长。
感觉没什么人会想要同她结亲啊……她本人,真有什么能吸引人结亲的地方吗?
而且有什么热闹好看的……这位同“热闹”两个字有任何关系吗?怕不是在哪哪儿冷场。
回忆彼此间的并不很多次的交流,金晗真觉得这次的比武招亲恐怕不是她本人的主意。那人给自己留下的印象是避世无争的,淡而清浅,跟着师父背剑穿白衣,是个标准的冷清剑修,铸剑山庄喜欢又不喜欢的那种。喜欢他们为了名剑而出手大方,不喜欢是除了买剑钱外什么都不出。
可惜这位黎首徒手上的剑并非铸剑山庄所造,不然这次比武招亲怎么都能让山庄蹭上一蹭……
马车独行时是难得的放空时刻,他端坐车中,胡思乱想着此等问题。
直到外面喧哗之声逐渐大起来,马车停下,车帘替他撩起,他才微正衣冠,提起袍角,缓步下车,眼神重新灵动起来,又变成了那个铸剑山庄少庄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谁?”
金晗真望向高台之上那个红衣身影,茫然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那是黎首徒?”他大为震撼,落在表情上倒还是漂亮的小愕然,“不是别人顶替的?不是夺舍了?”
那人笑得太灿烂了,是自己之前同黎苏苏接触之时从未有过的神色。
小七他们笑:“所以热闹啊!”
铸剑山庄财大气粗,小七他们不知用什么法子找到了个天台观景,略低高台一层,但也够俯瞰擂台的,比试颇为清楚。金晗真却一时没心情看擂台上那一边倒的打斗,而是抬头仔细盯着那个被帘子当了半张脸的人,于敷面之下勉强确认了眉眼,确实是那黎苏苏的长相,一时心中纠结,脑内过了无数飘散而过的纠结戏码。
半晌之后还是道:“她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那夺舍之人得顺便初阳也夺了。”小七他们指着台上那个打帘子的小子嬉笑,“还得把宫真人也夺舍了。”
这确实是基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于是金晗真打消了这个想法。只惊奇她那一身装扮比自己还富贵夺目多了,自己若是在这种瞩目场合,能拿出来的装点之物也就同她平齐。回想到天衍宗勉强算是与皇家交好,这点富贵倒也正常。只是大少爷有种终日炫富终被人炫耀的感觉,何况炫耀之人还是自己从未觉得有意思的对象,是以难得出了点蠢蠢欲动的挑事心情。
左右不会有黎一丢人……他想。黎一会笑成这样?谁信啊!必然是演的。只能诓骗诓骗那些从未与她接触之人了,回头必让人笑话。我已经开始在心里笑了。
他知道这个比武招亲是丹青阁牵线,少林同天衍宗共办的,多少算个玩乐场合,只要别闹太过就行。台上卫乐山张牙舞爪,四处挑衅,却也没被赶下台,算是给她打了样,明白果真不必正经。
说起来,卫乐山倒是他喜欢的那种剑修,打斗一向暴力,剑损得极快,不时就会来卷走一打,也不太在乎品相之流,左右她不是那种很吃兵器的精细战法。何况她带动了一批同门一样使用暴力战法,带着整个清风观剑损增加,使铸剑山庄直接扩充了清风观之处的分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可惜……第二终究是第二,论影响还是比不过一把剑用到底的第一。
可惜啊可惜,卫乐山为什么不是那个第一呢!
而此等借由年轻一代第一的机会……还是要蹭的。
他取出放于怀中的对牌,又解下腰间的少庄主牌子,对着身边人道:“去把今年那十枝剑带过来。”
“少主,这——”
“快去。”
手下领命而去,他于楼上观看那个云隐派弟子被推上台子,拿一把破剑与那卫乐山打得不相上下,兴致更高了点,盘算着要将这个突然出现的新人划在自家剑下。
不过几里路,这场打完之前,手下就已经把十枝剑都取了过来,十个盒子被恭敬地捧于手上,在金晗真身后围成了半圈。他拧着扳指,等着跳下擂台的合适机会。
机会很快来了。
卫乐山往自己方向看了几眼,然后嚷嚷道要那黎苏苏送人好剑。金晗真心中好笑,但立刻投桃报李地决定日后再给卫小姐多来些折扣。
那个天衍宗的果真送了不少东西,只是最后递出的是锻器宗同铸剑山庄两个门派的提货牌子,怪体贴的,就是身为铸剑山庄少庄主不太乐意——怎就不只送我家的牌子呢?可恶的北方佬,北方天衍剑修佬同北方锻器打铁佬勾结,不管不顾无辜的南派铸剑师的精妙技艺。
扳指被悬得飞快,他预感到自己即将该跳下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那黎苏苏说“若没有合心的,让他们明白你的喜好,从选材开始现制。若他们不舍得,叫他们来找我要账”,这便是自己该出场的机会了。
他便在天台站起,道:“一把剑而已,哪里会不舍得呢?”
金晗真给了全场找到自己的时间,才从高台上跃下,轻巧落入擂台之上。
“在下,铸剑山庄,金晗真。”
向台下卫乐山轻眨眼睛,又向台上天衍宗二人行礼,又给了看客们议论一番的时间,保证自己成为焦点后,才开口说道:“铸剑山庄自然是最欢喜英才辈出的,以敝派所铸之剑为赠,何等荣幸之事啊。”
“来。”
朱唇轻启。
十枝剑盒便向擂台飞来,于空中变形展开,竟成了剑架的模样,尾端深深扎入擂台地面之中,在金晗真身后围出一个气派的半圆。宝剑被锁在剑架之上,稳稳立于其上。
台下立刻生出惊诧的讨论。
“和唐门合制的新剑盒,见笑了。日后贵重武器,都可以换成此类制式。”话虽这么说,金晗真还是满意于这个首秀的效果,惹得向甘云亭说话的态度都更加真诚了,“甘少侠,这是敝派为武林大会特制的十柄刀剑,无一不精妙。”
“如有喜欢的,现在便可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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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黎苏苏答。
“金少庄主他……是不是想拿武林大会上这几把剑把人打发走。”
“或许。”
“师姐,我真想知道。”夏初阳追根究底,“他究竟是不是心疼一把剑。”
“不确定。”黎苏苏在帷幕后答,“那块牌子本是送给师尊的,他用不上,我用不上,你用不上,于是拿来当彩头给人。给一个没名声的门派里没名声的人,估计铸剑山庄确实不会乐意。”
“哦哦。”他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忍不住问,“为什么我用不上?”
我还没有本命剑呢,怎么就用不上了,白白便宜那小子。
“你的剑需得找材料另制。师尊已经备下些可能用得上的材料,等你武功成了再确认究竟往哪个方向锻造。”黎苏苏答,“你现在的本事还未定型,贸然打造可能会影响长进。”
她又细细说了:“我与师尊都修了类似无情道的本领,所以我可以直接循着师尊的经验挑剑。你与我们的路数不同,仍需继续查看。暂时委屈你用木剑和普通铁剑吧。”
以勉励结尾:“你瞧刚刚那位甘少侠,使着普通长剑也并不埋没其能力。所以初期无需太在乎所谓‘名剑’,多多尝试更好。好武器是后期精益求精,而非前期深耕基础之用。”
“谨遵师姐教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来就没太在意这点东西,现在听了解释,越发感到自己被师门宠着了。夏初阳洋洋得意,心情甚好地看下面戏码。
黎苏苏瞧他无知无觉的样子,觉得这么欺骗是否不是良方……万一他自己身世揭露后,意识到这是为了不让他能力太强怎么办?固然有以上原因,但名剑在缥缈峰上也颇有数十枝,每日换着玩也无伤大雅。不让碰好剑的原因主要还是怕他哪天突然入魔,持剑杀透武林了。
是以师尊教她的是内功剑术,教初阳的是静气心法。教心法有错吗?算不上,魔气之子必然需要好心法控制自身,否则极易受其侵蚀,成为无知无觉的杀人工具。但主攻心法而怠慢武技也肯定有其私心,毕竟,天生魔种确实有不失菩提心的潜力,他本可能成为本代第一的。
黎苏苏只希望事情败露之时,这个小师弟不要太恨师门二人。
恨是很强烈的情绪,黎苏苏没体验过。但小师弟是个浓烈的性子,总觉得能轻易大喜大悲、因爱生恨的。他日后会恨自己吗?
不知道。
但按常理来看,自己究竟还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欺瞒十年,以常人视角看待,总归不是值得称道的事。
黎苏苏左右想不出不伤害师弟的解局法子,只得按照世俗标准并上师弟自己的喜好,对他再好一点。师尊虽然没明说过,但他看起来并不希望最终落得兵戈相见的局面,那么她便将师尊的希望作为自己的希望看待了,让他替自己做出决定,让他替自己不希望与师弟兵戈相见。
毕竟即使世俗意义上她对这个师弟很不错,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好师姐,于山头上相处十年之久——
她也当真并不在意这个师弟的死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金晗真颇显了一番富贵,享受片刻瞩目之情。少林简素,不比其他地方,又总是轮值办上武林大会,有例行的半旧场子,只略略修缮,却不会多做翻新,言明僧道不重俗物。是以很是受金灿灿铸剑山庄的暗中嫌弃,觉得自己每次带来的新剑都变得灰扑扑了;索性额外找机会揭露数年制成的新剑。
这位的比武招亲擂台算是今年最好的场合了。他于人群中锁定着甘云亭的位置,朝他笑道:“在下是否有幸,向甘少侠介绍一二?”
台下自然有好奇的,亦有觉得铸剑山庄此般行径过于喧宾夺主的。金晗真倒是不在乎那点子虚名,将这十枝剑挑出名头才是真的。天下炼器门派甚多,铸剑山庄虽为其中顶尖之二,仍需勉励维持,四处钻营。金晗真自然面皮甚厚,不觉得此等行为有何羞惭之处。
夏初阳听了黎苏苏解释一二之后,虽心中仍有高冷剑修之傲气,倒也理解了这份行为。只不过这是比武招亲之擂台,不是铸剑山庄品剑会,自然要作为主持发言,刁难一二。
“少庄主果真出手大气,不愧为铸剑山庄之气派。”夏初阳于高台说道,“但此为师姐比武招亲之擂台,上台者自然都是有比试之意,不知金少庄主想用哪一把剑应敌?”
金晗真灿然,并未顺着夏初阳之言语接话,而是异议道:“比武招亲,自然以招亲而非比武为重,若想分出高下,何须一定要以打斗争胜?”
“此话怎讲?”
“若是以修为论比,在场各位有谁能比得过台上那招亲之人呢?”他摊掌示意高台之上端坐之黎苏苏,“在黎姑娘之眼中,同辈的争斗比试怕是如狸奴抓挠一般,玩闹之事。”
黎苏苏没对这话表达什么态度,夏初阳倒是被哄好了,听到有人称赞师姐能力便颇为高兴,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美感。
“在下平日多研习铸器一事,于打斗上并不如在场诸位精通,更不必提。”金晗真没忘了不分事实地抬举一下观众们,并不在意自己肯定还是比在场大多数习武者高明的,“是以,关于比试胜负之标准,在下倒是有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夏初阳顺从捧哏。
“论道。论炼器之道,论行剑之道,论江湖之道。”金晗真坚定道,“比拼铸剑之能,炼器之宗,器物之高下。”
“毕竟黎首徒可能不需一个‘金二’,”他笑,“但恐会需要一个炼得各式物件之巧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夏师弟以为此般规则如何?”他仰头问夏初阳,眼睛却是看着帘幕后的,“于我而言,若是粗糙一战,反倒不如考校炼器之能更有诚意。”
夏初阳被这一番长话绕进去了,觉得有理。但他总没忘了师姐为大,转头用眼神问。黎苏苏瞧见他这样子,招手让他靠近俯耳,快速道:“他想展示铸剑山庄炼器本事,出风头罢了。不过无妨,可以这般考校。只是需得再招出一个人来同他比试,不然便真成了他一个人的展示了。”
夏初阳对于金晗真的印象便一下降了下去,忿忿道:“找谁呢?”
她也不能确认究竟有谁在场,帘子挡住了她视线,不能向往常一样看遍全场。只得说:“先答应,再看有没有人站出来。会同铸剑山庄打擂台的也就那么几个。要是锻器宗有人在就不必担心了。”
夏初阳出帘子,依言向台下等待的大少爷同观众们说同意规则,并询问有无人物愿意同金少庄主比试一下炼器之道。
这次应和的人明显少了,四周都静下来,等着有无人出头应战。偶有个别意动的,又掂量掂量自家本事,心虚了不少。
沉迷炼器之道的本就多呆在家中,不太容易热爱交际和热闹——不然何以成为专精手艺之人呢?像铸剑山庄这般大张旗鼓之流反而才是少见的。铸剑山庄与其说是炼器门派,不如说是商人家开了个大剑阁,一应习气都与传统炼器门派不同;偏生此等精明法子终在一代代庄主努力下成了,时至今日,铸剑山庄已成普通习武者最熟知的武器之所了。
无它,分铺开得多而气派,质量说得过去又相对便宜,定时定期出新款式配饰,用心设计包装木匣,自用送礼皆宜,随便用不心疼,实乃门派采购制式武器、侠士行走遮掩身份、匪徒蒙面杀人越货之首选。
与之相对的,其顶级神兵出产之比例就少了点,不像锻器宗那样,每件能被放出介绍的,都是巧思精妙之作。是以夏初阳看不得送给云隐派的兑牌被轻易用擂台上的那种剑抵掉,操心要提醒他别被糊弄。
然而,即使比例不多,毕竟产量极大,铸剑山庄库房中的极品好物还是能在炼器宗门里排上号的。只是缥缈峰上没一位用它家罢了。金庄主同金小庄主一直竭力试图让缥缈峰三人配上自家长剑,以期引出风尚。只可惜媚眼都抛给了瞎子看,兑牌被这么轻松送出,总是沮丧的。
但金晗真少庄主心志坚定,总有种大少爷不服输的气质在身,每每依旧顽强地在缥缈峰众人面前出现,持续把那瞎子媚眼接上。虽未有多少长期接触,黎苏苏却也对这位金碧辉煌少爷之执念有了深刻印象,觉得他这百折不回之努力,未尝不能算一种道心坚定、大有可为。
此刻看着那金晗真少爷于自己比武招亲之擂台都要坚持虚空塞东西给自己,黎苏苏觉得,那便改点规则吧,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本事,让他对自家产业能如此拥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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