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多吸取一个灵魂,它就会变得强大一点,活物的生命就是它的粮食。
平时的它确实非常弱小,只有到了凌晨,它才会居住在幻景里,等待被感染的幽灵们带回猎物。
刚来到老宅的那天克拉斯就见过它。那时它也在同个位置,模糊又弱小,看不出性别,一动不动,就像最普通的鬼魂一样。
而现在,它已经清晰了很多,克拉斯能够看出它的轮廓了。
杂乱的卷发,赤裸的身体,她是个苍白的、谈不上美丽的年轻女孩,而且没有手脚。
“黛丝妮……”
阳光从没有玻璃窗口洒进来,白天的餐厅中,只剩桌子下的一片阴影。
随着施法者们的咒语,她的身体逐渐光芒中彻底消散。
等协会的人们知道更多细节,是在回到西湾市之后的事了。
他们研究了骸骨伤的痕迹,查询了更详尽的资料……当年在阿特伍德老宅内,大约凌晨三点多时,血第一次溅了出来。黛丝妮被击中头部昏倒,还没彻底死去。
之后的几小时里,她的手脚被砍掉,胸口被剖开,身体被钉在土地之下。到了六点多,清晨的阳光洒向大地,她在泥土之下彻底死去。
克拉斯走出老宅时,约翰也从树荫下走了出来。他任凭遮光毯落在脚下,阳光有点灼热,但还能忍受。
他向克拉斯走去,欲言又止。克拉斯只是做了个阻止的手势,要求他退回阴影里。
克拉斯的头发有点乱,脸上还挂着微笑,约翰记得,第一次见他时自己看到的也是这种笑容。
现在他有种错觉,觉得克拉斯就像要溶解在阳光下似的。
52…新巢穴
回西湾市时是丽萨开的车,卡萝琳睡得很死,这两天她也累得要命。半路上,猎人们和更多警车擦肩而过。
疗养院和露营帐篷边的事也许永远都不会有合理的解释,阿特伍德老宅也永远不会再有鬼魂活动的痕迹。
他们到夜里才回到市区,丽萨把车停在协会所在的写字楼下,约翰和克拉斯下车时,卡萝琳还睡得不省人事。
“她一直是这样,不需要醒的时候就不醒,”丽萨笑笑,“克拉斯,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克拉斯打开后备箱,把自己的旅行包拿出来。
“真的不用我送你?”
“不用,你和卡萝琳回去吧,”克拉斯退开一点,对她挥手,“别忘了,玛丽安娜还一个人在家里呢,你们俩真是不称职的父母,把小孩一个人丢在家。”
丽萨发动车子:“哈,这可是你和约翰弄回来的孩子,竟然还嫌我们不周到。”
车子在夜色中驶远。约翰一直看着克拉斯的背影,克拉斯站在路边,把手机掏出来又放回去,重复了好几次。
约翰刚要开口,克拉斯回过头说:“约翰,介意我去你家借宿一次吗?”
“什么!”
“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只是……”约翰也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些什么,“你不回家去吗?你可以给兀鹫打个电话叫他来接你……”
克拉斯又转过身,似乎不希望约翰看到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海鸠和兀鹫……我该怎么告诉他们?”他叹口气,“我知道躲不开这件事,只是……今天不行,我需要点时间。”
约翰也回答不出什么。他向前走几步,觉得自己笨拙得像个只有几岁大的人类小孩,他想伸出手碰碰克拉斯的肩,或像史密斯说的——拥抱他一下,但是,现在他一手拿着旅行包,另一手拎着便携冷藏箱……
“那我们走吧,”他说,“我住的地方不算近,得走上一会了,还有,只要你不介意是地下室。”
“我不介意,我都去过无数个地下室了。”
“这个很特别,它可是吸血鬼的巢穴。”约翰故意压低声音,模仿恐怖老电影里阴森的旁白。
“不要紧,我和巢穴里的‘领主’关系亲密。”克拉斯用同样的语调回答。
约翰想了想,把东西换到同一个手上,然后凑近克拉斯身边。
“巢穴的领主想和你谈谈。”
“我一直在和他谈,”克拉斯奇怪地看着他,“现在就在谈。”
“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约翰用尽可能神秘的语调耳语,“领主要带你回巢穴!”
他已经忍不住笑了,这句话说得尾音打颤。
看看四周,街道很安静,于是他用空出来的手揽住克拉斯的身体,出其不意地把他扛了起来。
血族的迅捷速度犹如一阵疾风,比人类行走与奔跑不知快上多少倍。
“抓紧你的提包!”约翰大喊着提醒。
“我是不是应该象征性地挣扎一下?”
“不用了,我可以默认你已经挣扎过了!”
克拉斯想笑,又因为姿势而笑不出声。约翰跳过窄巷尽头的墙,有时从小商店外面的灯箱上踩过去。
宽些的街道上偶尔还有车子经过,夜游的青少年走出酒吧后门,靠着灯箱闲谈,没人注意到血族和他的搭档从夜幕下的阴影里闪过。
约翰的家和人类的没什么区别,除了没有窗户、空气流通不好以外。当然,他也根本不需要呼吸。
简单洗漱后,克拉斯给自己在地上铺了临时的床。到约翰去洗脸时,他对着镜子,脑袋放空了很久。幸好吸血鬼不像某些传说中一样无法在镜中出现,不然他现在就没法矫正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了。
他认为,一定是因为见到了史密斯,每次见到史密斯他都会局促不安,因为史密斯总要拿他和克拉斯开玩笑。
“只是借宿,就像在地堡时,或者像中学生们一起睡在谁家的阁楼一样……”他在心里默默重复着。
等他回到床前,克拉斯已经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他当然并不想让克拉斯睡在地上,于是,他尝试着碰了一下黑发青年缩成一团的身体,发现没反应,就干脆把他抱起来放到床铺上。
“睡得真沉,简直不像人类了……”约翰暗暗笑着。
没有窗户的地下室让人分不出时间。第二天,克拉斯醒来时发现屋内亮着一盏台灯,大概是约翰怕他醒来会看不见路。
看看手表,已经是上午了,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坐起来,并不大的屋子里却没有约翰的身影。
洗漱完,他去台灯边坐了一会,随便拿起几本杂志看了看……无意地一瞥,他发现床下有一团阴影。
他走过去蹲下,差点笑出来。约翰直直地躺在床底下,如果不是因为他睡着野营垫子还穿着睡衣,姿势就和棺材里的尸体差不多。
克拉斯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碰了碰约翰的脸。没有体温,触感硬冷,约翰醒着活动时皮肤比现在柔软很多。
“谢谢你,为了很多事。”克拉斯轻声说。他给约翰留了张字条,悄悄离开了地下室小屋。
刚走到街上,手机响了起来。来电号码是克拉斯自己家。接听时,他的手几乎有些颤抖。
是兀鹫,他听说协会前往老宅的人们回来了,想确定克拉斯没事。
克拉斯深吸一口气,站在路旁,来往的人们从他身边匆匆而过。
处理有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