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三次在这个幽静的角落遇见她,是在下午上完自习回去的路上。我一看见她就笑容可掬地向她打招呼:“看来我们俩真有缘!竟然又碰到了。”
可我没想到这次她不仅对我冷眼相向,而且说了一串我至今仍迷惑不解的话:“我算是看透你们这些男生了!一个个都喜欢耍弄小聪明。本来我以为你可能是个例外,不料你也不能免俗,看来我原来真是高估你了,真是枉费了我中午的那番口舌,更枉费了丽婷姐对你的一番欣赏和推崇!我可告诉你:你对我耍小聪明,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不许你再对丽婷姐耍弄小聪明!”
说完这些话,她就脸色阴沉地匆匆离开了,根本不理睬我大惑不解的神色,也不给我辩解的机会。我当时想冲动地叫住她,并且责问她说这些话的意思。可我立即抑制住了这股冲动。我算彻底明白了:这又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主!一个周丽婷已经够让我头疼的了,我何必再去与这个和周丽婷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主较真呢,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还是让勇往直前的邹书静去伺候她吧。可我就是觉得有点冤,说什么我对她“耍小聪明”,还一本正经地警告我“不许你再对丽婷姐耍弄小聪明!”说得我好像已经对周丽婷耍过一次小聪明似的。
现在当邹书静告诉我他与张雪瑶的恋爱关系时,我仿佛觉得这个离奇的小插曲就发生在昨天似的,真是历历在目!我能不对邹书静对张雪瑶谜样的比喻十分认同吗?
第三十章排球场上(一)闲话去向
在这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我遵守给周丽婷作过的许诺,很认真地就她辞去学生会工作的事与邹书静谈了谈,邹书静对此也表示理解。我知道,只要他表示理解,这事也就好办了。然后,他突然问我:“你觉得我最好的毕业去向应该是那里?”
“当然是去北京。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是早有准备的。我记得你以前对我说过,你当时选择在我们学校上大学只是一种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其实你是很向往北京这座政治、文化中心的。现在你在我们学校经过培养和锻炼以后,应该可以充满自信地向京城进发了吧。至于应该以什么身份迈入京城,倒是你应该好好斟酌的一个问题。不过我要提醒你,从你迈入京城的那一天起,你和张雪瑶的爱情就将接受无情的考验。你还是自己认真地考虑考虑这件事吧。”
新学期开始后,周丽婷如愿辞去了学生会的工作。在这一学期里,几乎每当我们校排球队进行训练时,周丽婷和张雪瑶都会跑来和我们一道打排球。可能她们也知道,我们这个校排球队其实也就是大家在一起开开心而已,她们的到来并不真的影响我们什么。想不到她们的排球技术还真不错,这就让我不能理解她们为什么不参加学校的女子排球队。
我们这些队员们当然是非常欢迎这两个学校最有名的美女的。同时,我们都知道:张雪瑶是为了邹书静而来的。至于周丽婷,虽然我心里知道她的到来与我有关,但是我却依然自欺欺人地装作和有些不明底细的队员一样,把她看作纯粹是为孙国雄而来,于是我尽量地逃避嫌疑。邹书静还真有风度,每当她们到来时,他都会让出一个位置,那另一个位置只有我来让了。
而每当周丽婷和张雪瑶到来的时候,孙国雄都显得分外兴奋。这其实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邹书静“革命” 已经成功,已经和张雪瑶确定了恋爱关系。而他经过几年的努力,仍然处于“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阶段。现在,他看到周丽婷能主动地“接近”他,他能不兴奋异常吗?于是,他在场上经常会如有神助般地超常发挥,明显地技压群雄,每每得意地看看周丽婷,希望得到她的赞许,可是她的表情却始终如一地保持着平静的微笑,也不会刻意地去看孙国雄一眼。
我和邹书静坐在场边,一边看他们高兴地打球,一边说着话。有一次,他告诉我:“其实,我对自己的毕业去向真的很矛盾。要是能象孙国雄那样也好:根本不考虑其它因素,就是一心为了周丽婷而留下来读研究生。可是要我纯粹为了张雪瑶还留在学校继续读研究生,我确实不怎么甘心。正象你猜想的那样,我确实很向往北京这个政治、文化中心。而且,我也认真地考虑过了,觉得还是应该通过考研究生去北京。当然,我也不可能纯粹为了读研究生而考研究生。
正如我以前的人生道路都是在我妈妈的精心设计下走过来的一样,我今后的人生道路必须还得步步精心设计。我要考研究生,就要考非常有影响的导师的研究生。导师不仅要在学术方面非常有影响,而且必须能对经济决策有一定的影响力,也就是通常说的‘学者中的官员,官员中的学者’。因为跟着这样的导师,不仅能学到知识,而且能积累重要的人际资源,所以只有这样的导师才能对我今后的发展起很大的作用。”
我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禁不住在心里佩服他的深谋远虑。我想,我们学校完全是他跳向下一个目标的一种跳板。我相信:凭他在我们学校表现出来的突出能力,再加上他一直保持的优异成绩,他一定会被他心目中的导师选中。在选导师方面,我与他的想法明显地有所不同。虽然我选郭教授也是冲着他在学术界泰山北斗的地位,但是我知道郭教授在人际关系方面则恰恰是非常淡漠的,从本性上说,郭教授应该是一个纯粹的学者。只听他继续说道:
“要达到这个目标,我就不能仅仅满足我目前在学校还算优秀的成绩,必须要更上一层楼,争取在这一年时间内有较好的论文公开发表,而这并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看样子,我也得象周丽婷那样暂时放弃学生会的工作才行。跟你说句实际话 ,因为我这几年确实对学生会的工作倾注了自己的心血,而且也因此赢得了令我洋洋得意的声誉,所以,我不可能象周丽婷那样潇洒地舍弃这份工作。虽然舍不得,但是我还是很清楚该如何取舍的,因此,到时候我还是会理智地进行取舍。”
听他说到这里,我禁不住讥笑他道:“你还真的以为你那学生会的工作是一件多么崇高壮丽的的革命事业吗?在我看来,你们学生会的工作,其实不过就是秉承学校的意旨,找到一些合理、合适的渠道,让那些精力旺盛的同学们发泄他们剩余的精力,以求得学校的安宁罢了。
象你我这种计划性很强、自己就把时间安排得很紧凑的同学,和那些热衷于你伤害我、我伤害你、把时间都耗费在恋爱中的同学,其实是不需要你们学生会这种机构的。只有那些学业过得去而又一心想体会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的同学,才会特别指望你们安排诸如比赛、舞会、联谊等活动来充实他们的时间。不然的话,他们会很无聊、甚至失望,从而闹一些或大或小、令学校感到头痛的事。”
“怎么再高尚的事业,在你嘴里都变得非常平常、甚至粗俗了呢?” 邹书静笑着揶揄我。
我也笑着回答道:“这就叫做透过现象看本质,就是要剥掉外面那层华丽的包装,让人看到里面那层再平常不过的核心。因为我这样做只能让那些刻意包装的人痛恨,并让那些欣赏包装的人失望,所以我只能落个处处讨人嫌的可悲下场。虽然你应该也算那刻意包装的人们中的一员,但是由于你的境界非常人可比,因此,你还能理解我、包容我、不痛恨我。
我想,你我实际上是走向了两个极端。从你这几年在学校的表现来看,你真的是个‘化腐朽为神奇’的人:任何平常的事在你手里,都因为被你巧妙地披上一层华丽壮美的外衣,而变成了一种高尚的事业,从而让人趋之若骛。因此,你才总是一个受人尊敬的焦点人物。所幸你并不是一个奸恶之人,只不过有那么点让人可以理解的功利心。如果你真是一个奸恶之徒,然后运用你那修炼多年的纯熟技巧,专门兜售一些披上高尚外衣的奸计,那么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第三十章排球场上(二)尴尬问题
听了我的话,邹书静认真地对我说:“你想想,我怎么可能变成一个奸恶之人。从我的经历中你也可以看出,我虽然从小到大一直受到我妈妈的精心培养和设计,但是你别忘了,我的身边始终还有我爸爸那双冷眼旁观的眼睛盯着,他怎么可能允许我滑向奸恶的深渊!
记得我以前曾对你说过,我之所以想真心与你交朋友,也是因为在这些方面你跟我爸爸很象,我很需要你这双冷静睿智的眼睛注视着我。有时侯我想,你在我面前可能就象一面照妖镜,有你这面镜子一直照着,我是不会变成妖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