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了“自我”,又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只能继续我无法抗拒的生活。
翌日醒来已近午时,家中只有保姆在料理卫生。莜莜已经走了,许伯伯上班去了,李欣阿姨大概也去学校开学前准备会去了。我洗嗽后,草草地吃了点东西。然后,按照昨天晚上想好的,准备将已写好的十多万字小说先寄给一家国内知名的文学杂志社。
一出家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这一段时间整天猫在暖气齐备的家里,真不知道外面已是银装素裹、粉妆玉砌的世界了。大概刚下过雪,正遇上化冻的寒冷天气,因此我一出门就禁不住全身打寒颤,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我赶忙回家加了一件外套,才重新走出家门。
我知道两站路以外有一个邮局,多日没怎么运动,连坚持了多年的晨跑都中断了,于是想步行去邮局,也算是锻炼一下吧。我一边走一边抬眼四望,但见一片白茫茫,一阵冷风吹过,路旁的树枝轻轻摇晃,抖落了我一身的雪花,有几片雪花钻进我的脖子里,感到凉嗖嗖的,寒意透体。我不禁想起“瑞雪兆丰年”的谚语,看来又是一个好年景了!由于连轴转进行写作而变得有些昏胀的脑袋也被冷风彻底地吹清醒了,我的心情也随之好转起来。我想,我算是从丧父的悲痛中基本恢复过来了!
从邮局回来后,看见李欣阿姨已经回家了,连忙笑着招呼一声:“阿姨,回来了!是去开学前准备会的吧?”
“是呀,韵逸,出去转了转?是应该出门透透气了。早上莜莜临走前告诉我你已经基本恢复了,我还不大相信呢,现在看见你的笑脸,我就知道你是真的恢复了。真是太好了!”
“阿姨,害你们担心这么多天,真是不应该!”
“韵逸,说什么话呢,我们不就是一对母子吗。哦,早上听莜莜说你还要请半个月假,整理你爸爸的文稿,我就以你生病为由帮你请了假。我想这也是应该的,一来,你不干完这件事也无法专心投入学习;二来,你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补补身子,恢复元气。
你也许不知道,这段时间看到你日渐苍白与憔悴,莜莜都哭了好几回,也象你一样,根本足不出户。长这么大,我还很少见她象这样哭的,我知道你们向来兄妹情深,她是担心你!我和你许伯伯又何尝不担心你!但是,我们也只能劝解莜莜,告诉她,这说明你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是一个值得珍惜的好孩子。在她走之前,能看到你从悲痛中走出来,对她真是一个莫大的安慰。”
我听着阿姨的话,心中涌起阵阵暖流,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我承受了阿姨一家太多的爱,今后我能何以为报?而且,我还将自己私下的文学写作谎称是整理爸爸的文稿,而且势必还得说谎下去,我真是愧疚之至!
休整一天后,我又投入到小说的下半部的写作中。只是我的生活有规律多了。我恢复了晨跑,按时就餐,并注意了晚上不熬夜太深。我仍然是足不出户,我感觉我仍然保持了原有的写作状态,写起来还是流畅顺利的。十来天就完成了下半部的十多万字,上下部若合起来,大约二十五字左右。假期结束的日子,我将早已准备好的爸爸的文稿交给了李欣阿姨,我知道她一定会为我办好这件事的。然后我带上已完成的下半部小说,告别了许伯伯和李欣阿姨,回到了学校。
第十三章意外交往
到系里销假时得知:上学期各科考试依然是全部过关,但是成绩平平。由于已经拉下了半个月的课程,所以我无法继续财会专业的自学,只能乖乖地呆在教室里啃专业课,还是赶快设法补上功课要紧。
可两天下来我就认识到:在已经落后的情况下,我这样孤军奋战是不行的。数学由于其严密的逻辑性,在没有弄懂前面内容的前提下,是不可能领会新学的内容的。尤其对于我这个逻辑思维本来就不发达的学生来说,要想独自弄懂前面的内容,显然是难上加难!我又不可能让老师们再单独地教我一遍,看样子只能求助于学得好的同学了。由于我与同学们一直相处淡然,再加上我又是他们眼中的一只“笨鸟”,所以我实在难以找到可以求助的同学。
第三天正好是星期天,一早我吃罢早餐就来到教室,选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准备学习。可是我一打开课本,就感觉脑袋象一盆浆糊一样地乱成一团,仍然象前两天一样,不知从何学起。我不由得心烦意乱起来,转眼看看窗外,只见一片模模糊糊的景致,心中禁不住想到:这鬼天气好像也与我作对似的,真够恼人的!
听说在我返回学校之前,大家还在感慨南方没有冬天,整天艳阳高照,温度适宜,让人感觉暖洋洋的,有些爱美的女生甚至已经换上了能充分展示她们优美身材的夏装。可我返回学校后,见到的却是南方少有的细雨霏霏的天气,温度也骤然降了下来,有了一丝在家乡鸿州极其普通、而在南都则非常难得的“春寒料峭”的意味。雨虽然不大,却好象不会停止一样,从早到晚就这样绵绵不绝地飘着。太阳早不知躲到那儿去了,一切都被雨幕遮得影影绰绰的。我的心情本来就够糟糕的了,碰上这种天气,更是感到郁闷不堪!
我一想,就这样坐在教室里空耗着也不是办法,干脆出去走走,来个雨中漫步,纾解一下情绪,最好能想出解决难题的办法。于是我把书本收拾好放进抽屉,拿起伞,走出教室。要是给同学们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肯定又得讪笑我了:又不是追求烂漫情调的热恋中的男女,我一个大男生在星期天的早晨独自在雨中散步,不是犯傻还能是什么!
我沿着校园的大道向外走去,对身边早已熟悉的校园风景毫无兴趣,也没有注意身边来来往往的男女同学,只听见雨打在伞上发出“嘀嘀哒哒”的声音,仿佛想依靠数雨点来转移注意力和平复心情。我走出校园,来到“澄湖”边,看着雨中的垂柳,感觉好像一株株垂柳都在低着头流泪似的。
突然,一阵轻微的、若有若无的音乐声穿透雨帘传进我的耳中,我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地辨认这乐声传来的方向和音乐节奏。听了一会儿,我终于分辨出这是“好人一生平安”的曲调,不知为何却始终无法得知乐声究竟传自何处。
我知道“好人一生平安”是前两年风靡全国的电视剧《渴望》的一首插曲,演唱者为音域宽广的、豫剧演员出身的李娜。李娜在唱这首歌时极尽缠绵之能事,一唱三叹,感人至深。加上“好人一生平安”正是老百姓的普遍心声,因此,这首歌不仅随着电视剧《渴望》风行一时,而且在电台、电视台反复被听众和观众点唱,真正成了一首经典的流行歌曲。
我没有想到,一首不知来自何处而且没有清晰和完整地听下来的歌曲,竟然真的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让我的心情平静了一些。看来音乐的力量有时候还真的不容低估!这样一来,我也就没有孤独地在雨中散步的心情了,于是打消了原本想经过“九曲桥”走进“听涛亭”的打算,转身沿来路向学校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突然想到在性格、气质上与莜莜有点相似的周丽婷。周丽婷就是头脑灵活、学习优秀的好学生,而且她的课堂笔记是被同学们多次称道的。虽然我不了解她,但是凭着她与莜莜有点相似这一点,我似乎直觉地感到:她应该不会拒绝我的求助。我在作出这个决定时,也许因为确实是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所以就只想到要解决我的困难,好像已经忘记了她那种寒气逼人的眼光,而且也根本没有想到我的这个决定是多么地出人意料!
当天晚上,当同学们都在教室里静悄悄地学习的时候,我突然走到周丽婷身边,轻声地对她说“周丽婷,可以把你这个学期的课堂笔记借我抄录一下吗?”
周丽婷听了我的话,转过头看着我,仿佛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只是楞楞地盯着我的眼睛。我的话虽然声音不大,却象是扔了一棵炸弹在教室里,把同学们都炸懵了!大家全都停止学习,惊讶地看着我,好象都不明白我正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