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部分(1 / 2)

>李林甫与严浚向来不和,新仇旧恨,早已酝酿多时;严浚告丧在家,李林甫正巧掌握这把柄,趁他请假不在朝堂言事,秘密上奏李隆基,暴诘禁中,加油添醋,想借机整垮他。

皇帝对此不置可否,私下在勤政务本楼召见张九龄,与李林甫对质。

起初,皇上在退朝后秘而不宣地要求他觐见,张九龄就摸不着半点头脑,待他一见陛下身边只跟着李林甫,连高力士等一班宦官也没跟在旁侧侍立,心下便更觉得奇怪。

他见李林甫脸上似笑非笑的诡谲神态,当前虽无旁人,对抗这厮也只得沉住了气。

情知这中间定然有件自己眼下猜不透的大阴谋,他谨慎地开口道:「皇上找我,敢问是为何事?」

李隆基微微一笑,问道:「爱卿,你可知严浚的出妻,可便是再嫁蔚州(今河北蔚县)刺史(州长)王元琰的崔氏么?」

张九龄心头一震:「陛下为何甫一开口,便直询挺之的前妻?」登时脸上变色,手心发汗,只含糊回了个「是」字,便不再言。

李林甫首先道:「皇上有所不知,严浚出妻崔氏,其妻乃嫁蔚州(今河北蔚县)刺史(州长)王元琰;王元琰坐赃,严浚为救免其罪,有所诿于刑部(司法院)、大理寺(全国最高审判机构),假公济私,袒护罪臣,实属罪大恶极,应予连坐惩戒。」

李隆基接口道:「这王元琰不无赃罪,严浚基于情谊救他,确实不该。」

两人口吻神情,浑然倒似一般,便如事先套好招、唱双簧似的。

张九龄忙辩解道:「陛下,这崔氏乃严浚前妻,王元琰纳他的出妻,还能讲什么情面?臣以为,严浚一向行事有度,想是王元琰赃罪未实,所以秉公处理,辩诬还冤。」

李隆基微哂道:「世间恐怕没这种滥好人。爱卿大概不知道吧?朕听说严浚虽与前妻离异,近来又同那崔氏旧情复燃,导致家室不睦……这当儿,他妻子恰巧过世,瓜田李下之嫌,怎会不落人口实?」

「皇上!」

张九龄还想为好友辩驳,但是李林甫却径行打断他,讥刺道:「张丞相,吾皇已对严浚一事网开一面,是非曲直,陛下心里早有个底了,你再出头强词夺理,不怕事情爆发后,把话说丑了?」

「爱卿,诚如李相国所说,此中是非自有公论,你切莫再言。」李隆基道。「严浚一案,朕已辨明真相,近日内便会加以处置……你先下去罢。」

「是。」

张九龄虽相信好友,但见皇上心里认定严浚与出妻崔氏确有茍且之事,自不再言。

之后,他为解严浚之难,连夜快马加鞭,忙不迭赶到裴家官邸,先找了宰相裴耀卿,转请代救严浚,希望约定明日二人各上一褶力保。

裴耀卿是性情中人,虽则对严浚有所不满,但他还是允诺相救。

「子寿啊,这严挺之虽然为公尽职,宵旰勤劳,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官。但他不理会官场仪节,做人太过于苛刻,说话又常直言伤人,百官全被他得罪光了。你我若出面营救,恐怕一些僚属会有所不满,到时候……」

张九龄道:「裴兄,挺之于待人接物方面,确实多有莽撞失言之处;但瑕不掩瑜,你我皆知他为官清廉,勤勉任事,就算他真为了前妻去救那王元琰,在人情义理上,却也情有可原。可是,这王元琰明明是个无罪之人,挺之为了这缘故纔去调查,李林甫又何必迁连到他出妻崔氏身上?……这个中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纔是。」

「我会不知道么?」裴耀卿叹了口气,说道:「李哥奴早就视他为眼中钉,便欲除之而后快,分明是假公济私;挺之这把柄落在他手里,皇上会听得我们劝么?」

「皇上是圣贤之主,深明义理,当会鉴纳我等诤言。」张九龄不置可否地说。

「的确如此,」裴耀卿摇了摇头道:「希望如此。」

张九龄道:「易曰:『天之所助者顺,人之所助者信。』我相信挺之,他的所作所为都至公至允,我也相信皇上必然也能信任他。」

萧诚道:「子寿兄,严挺之为他前妻崔氏救王元琰,早已闹得风风雨雨、甚嚣尘上了,你我皆知李林甫挑拨是非,为的不只是整严浚那家伙,你纔是他的眼中钉,正好可以借机除之而后快。易经有言:『危者有其安至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当此危难之际,听兄弟我一句诤言,别淌这浑水。」

「我……」张九龄苦笑道:「我不救挺之,这天下再不会有谁要淌这浑水了。挺之是我的好友,也是我换帖兄弟,我不可负他,换作你或其它朋友,我也当这么做。」

出妻25

张九龄虽考虑过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但他断没想到,第二天早朝,皇帝退回二位宰相的上疏,奸臣李林甫甚且当朝将了他们一军。

李林甫当着满朝文武,叙述严浚的罪状,诬陷张九龄道:「臣闻明主绝疑去谗,屏流言之隙,塞朋党之门,方为上策。陛下,既然这严浚罪证确凿,张丞相和裴丞相却一体上书保他,言之凿凿,护短有加,可见三人俱系朋党,比周为奸!」

裴耀卿气不过,登时勃然大怒道:「李哥奴,你含血喷人!人情所不能止者,圣人弗禁;人非尧舜,何得每事尽善!严浚秉公行事,何罪之有?」

李林甫冷笑道:「这朝中恁谁都晓得您裴丞相与严浚交情菲浅,要想同流合污,难保不会出言替好友圆谎说项……朋党误国,莫此为甚!」

张九龄反驳道:「孔子与颜渊、子贡更相称誉,不为朋党;禹、稷与皋陶传相汲引,不为比周。忠于为国,公以立身;贤人在上位,则引其类而聚于朝,易曰:『飞龙在天,大人聚也』;在下位,易曰:『拔茅茹以其汇,征吉』。李林甫为枢机大臣,王室之佐,既不能辅化成德,齐美古人,却肆其私忿,枉论无辜。今佞邪与臣交戟,合党共谋,违善依恶,歙歙浴‘;李丞相数设危险之言,欲倾移主上,望陛下鉴察。」

李林甫道:「皇上切莫听信小人之言!臣欲尽忠诚,若要结舌不敢言,就为忌惮这些朋党,岂不是飞尘浊清流之源?又何以为百官表率?」

裴耀卿趋前道:「正直罹谮润,奸臣夺其权,张相非为己身辩,乃以公正从之。『君子以朋友讲习,而正人无有淫朋』,是以古之交者,其义敦以正,其誓信以固啊!」

李林甫笑道:「好一对君子!诗经有言:『忧心悄悄,愠于群小』,一群小人猖獗横行,结党营私,庙堂之上诋毁袍泽,怎不教人忿忿不平?」

张九龄不愿与李林甫纠缠,转身对皇帝一揖:「陛下,王元琰一案,尚未查明真相,若是听信谣言定谳,不啻失却法理人情,更可能断送舆论民心!」

李林甫怒道:「皇上,古今贤士大夫所以失名丧身倾家害国者,其由非一也,然要其大归,总其常患,四者而已。急论议一也,争名势二也,重朋党三也,务欲速四也。急论议则伤人,争名势则败友,重朋党则蔽主,务欲速则失德,此四者不除,未有能全也。当世君子能不然者,亦比有之,岂独古人乎!」

裴耀卿愤怒地指责道:「李哥奴,我与子寿从不争名势,也无朋党营私之举,你何必含沙射影?」

李林甫冷笑道:「你这还不算争论议?古人云:『民有善则无淫过朋党之恶,比周之德,惟天下皆大为中正也』,近朱者朱,近墨者墨,自然君子之道消矣。」

张九龄见他二人争执不下,又看到皇帝一脸的不悦,连忙跪地叩首道:「子寿以旧恩,超居佐命,尽诚翊亮,知无不为,陛下亦推心置腹,所奏多允,祈请圣上明鉴!」

李隆基闻言,犹自疑心,便道:「爱卿,莫说有党,你与裴爱卿百般回护严浚,虽是爱才惜贤,却不免出于朋辈同侪之私心。王元琰一案,严浚或许忠直公正,然事出暧昧,尔等难辞其咎;你与裴丞相俱罢知政事,至于其它惩处,朕自有定夺。」

俟后,张裴二人罢相,即日李林甫代张九龄为中书令(宫廷政务官)、集贤殿大学士(全国最高政策总召集)、修国史,严浚降调为洺州(今漳河附近、河北曲周东南)刺史(州长),王元琰被免官,流放岭外(南岭以南)。

李林甫面柔而有狡计,能伺候人主意,李隆基在想甚么,他都能猜测得出来,所以官位高升得很快,一时受到皇帝深深的倚赖和委任。

而中官妃家,那些李隆基后宫里的女人们,无论是谁,都也对他言听计从,皆赠送厚重礼品结交请托,伺上面动静,都可以预知,所以从内廷到朝上,只要出言进奏,李林甫动静之间,都说他依照皇帝的旨意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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