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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格里弗推开窗户，一股寒风立刻夹着雪花涌了进来。仅仅过了一夜，温度就下降得厉害，地上已经积起一层洁白的雪。
斯莱尔跟着格里弗下楼去吃早餐。一层已经聚集了不少武士，他们围成一圈，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早啊，格里弗！”武士们向他打招呼，“今年的冬天来得真早呢，青鼠也出来得快，前天还没有的，昨天一个晚上的工夫就夹着了三只！”
青鼠是一种魔兽。它们有一点微弱的土系和风系力量，可以帮助它们快速挖洞，还能口吐风刃。这种青鼠通常有两只大松鼠那么大，尾巴很长，上面长着细小的青色鳞片，身上则布满草色的硬毛，有一对贼溜溜的黑眼睛。它们的牙齿相当厉害，咬上一口能在骨头上留下牙印。在一群青鼠间总能出现几只变异体，它们能一直长大，直到食物无法满足它们的体型为止。当青鼠在这样的变异体的带领下聚集成群时，它们的风刃能够互相叠加，原本不成威胁的小魔法在叠加之后会变得相当可怕。
它们在春夏期间大量繁殖，秋天囤积食物，冬天留下一部分在老巢，另一部分汇集成鼠潮，向着人类聚居的地方冲击——有人类的地方，就有食物。
“今年的鼠潮恐怕不好过。”恩雅忧心忡忡地说。她没有弄死那三只青鼠，而是把它们挂在了厨房外面，任由它们发出“叽吱——叽吱——”的惨叫。这种声音能警告其他青鼠，让它们不要靠近。
“是啊，得干活了。”
武士们拿起了铲子、斧头，披上了大衣。斯莱尔坐在一边默默地吃完了他的早饭——虽然还是那么难吃，不过多少能习惯一点了。他悄悄省下一小块饼打算等会儿去喂松鼠，然而格里弗扔给他一件大衣，抓起他的手就往外带。
“你做什么？”他疑惑地问，“我可不会打猎。”
“今天不打猎。”格里弗说，“冬天到了，我们得做好准备。你再瘦弱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得干活。”
沃尔的最外侧有一道祖祖辈辈筑成的石墙，用于抵御魔兽的冲击，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不过每年这道墙都会遭到多次破坏，大鼠潮来临时，它能起到的作用也不大——青鼠会一只踩着一只地爬上来，或者往地下打洞，再好的墙也架不住青鼠多。
武士们兵分两路，一路去砍柴，一路来到墙边。他们用雪去堵石墙的缝隙，又架起一个个大桶，把雪放在里面烧化，将雪水从石墙的最顶端往下浇。斯莱尔砍不动树，就被分配了铲雪的工作。他干得慢吞吞的，远不及武士们利落。
他这几天吃得不多，又刚生过病，不一会儿就又冷又累，即使戴着手套也觉得手要冻僵了。前面的队伍沿着冰墙移动，将他甩开了一段距离，斯莱尔瞄了一眼，见没人注意他，便背对着武士团，拄着铲子喘气。
“叽吱！”
一声细小的青鼠叫声，带着一点柔软。斯莱尔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青色的东西。
“叽吱！叽吱！”
他面前的雪突然鼓起一团，接着里面冒出一个青色的脑袋。那只青鼠与斯莱尔对视了一会儿，转身就跑，但跑了一段路见没人追它，它又停了下来。青鼠歪着脑袋看斯莱尔，斯莱尔也愣愣地盯着它。
一只普通的青鼠。它直立起来，大约能到斯莱尔的膝盖以上，蓬松的毛更使它看着比实际要大，有一些吓人。
“叽吱。”斯莱尔轻声叫道。
“叽吱！”青鼠回以响亮的一声。它向斯莱尔靠近了一些。
斯莱尔伸手去摸怀里藏着的饼，不过厚厚的手套妨碍了触感，他索性脱掉了一只手套，终于摸到那块本来是给松鼠们准备的东西。
青鼠又靠得近了些。它的尾巴以一种规律的幅度晃动着。
“叽吱！”它突然张口。又有三只青鼠从雪中跳出，它们一齐向斯莱尔吐出风刃。斯莱尔握紧铲子向边上一躲，但还是被风刃擦到了手，留下一道小小的口子。
青鼠们趁着他没站稳，一齐向他扑来。斯莱尔举起铲子，狠狠向最前面那只青鼠的脑袋砸去。那只青鼠被他砸进雪地里，由于斯莱尔动作稍慢，砸中的是青鼠脆弱的脖子，倒是歪打正着地把它打死了。然而另三只青鼠并不为同伴的意外所动，它们露出锋利的长牙，眼看就要咬到斯莱尔身上了。
“嗖——”
只有一声，但射来三箭。它们擦着斯莱尔的脖子、腰侧和腋下飞来，刺入青鼠的腹部，将它们钉死在雪地上。
“你没事吧？”格里弗背着弓跑了过来查看他的状况。斯莱尔呼呼地喘气，只死死地盯着死去的青鼠。他的右手还没有套上手套，冻得红通通的。
“不要离大家太远。野兽看到人多是不敢过来的，可是落单的话，它们就敢吃人。”格里弗脱掉左手的手套，握住斯莱尔的右手，带着他往回走。他的手由于充足的劳动冒着热气，暖得如同夏天的阳光。
【13】
雪越来越厚了。在加固完石墙之后，武士们开始用雪制造冰砖，再把它们叠到石墙上。
沃尔其实是一片很大的区域，由于冬天来得太早，也有一些本该在别的据点过冬的武士由于缺少食物和木柴前来投奔。冰墙越砌越高，但青鼠也越来越多。
“如果青鼠可以打洞过来，那我们把墙造那么高有什么用呢？”斯莱尔问。
“还有别的野兽啊，而且地下也有墙，但是地下的墙不容易维护，总会有几个洞的。”格里弗说，“从地下的话青鼠没法一下子大量地过来，巨型青鼠也爬不过来，鼠潮的时候，大部分青鼠还是得翻墙。青鼠聚集在这里，就会留下很多尸体，其他饥饿的魔兽可以吃青鼠，就不会老想着吃人了。”
这几天斯莱尔的魔力已经恢复。他的力气依然可悲，但是他有风的魔法，在风的帮助下，他可以轻易地搬起原本抬不动的东西，随着魔法的熟练，他渐渐能跟上大家的进度。
他悄悄地收集信息，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砌冰墙的时候所有男人都要外出，旅店里只有为过冬忙得团团转的恩雅，如果他装病留在旅店，趁着白天出逃，尽快赶到最近的村庄，几乎是不可能被发现的。在这里一银币就已经是个大数目，斯莱尔那些金线织成、宝石点缀的衣物完全够他奢侈地活上一辈子。
当然他并不打算生活在野生人类当中。去往最繁华的地方，说不定能找到拍摄人类的巨龙摄制组，只要找到龙，再求他们带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唯一的问题是说服朱古力。即使有风元素的加持，靠自己的双脚行走在风雪天里也太可怕了。而在这方面鳞骢相当固执。
这天晚上武士们照旧坐在一起吃晚餐。斯莱尔默默地坐在格里弗旁边，思考今天应该怎么跟朱古力说话。反正现在的他在名义上是属于格里弗的财产、仆从、俘虏，不是一个正经的武士，没有多少人会跟他说话，随便怎么走神也没有关系。
哦，盆里还有最后一块野牛肉，太好了，这可是难得的美味。
斯莱尔叉走了那块肉，坐在格里弗对面、离盆稍远一些的那位武士的叉子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斯莱尔并不认识那个人，他应该是这几天新加入的武士。他脖子上挂着一串狼牙项链，看来是个厉害角色。斯莱尔敷衍地对他点点头，然后迅速把肉塞进了嘴里。
戴狼牙的家伙瞬间就愤怒了。他拍案而起，指着斯莱尔的鼻子骂道：“你是一个俘虏，一个懦夫，一个没有武器的男人，你凭什么坐在这里，跟勇敢的武士们一起吃饭？”
斯莱尔茫然地看着他：“你谁？”
“我是猎杀过十七头狼的高顿！格里弗的俘虏，你不过是一件物品，一个东西，你不该和我们同桌吃饭，就像妻子不能先于丈夫进食，儿子不能走在父亲面前！”
“他和我们一起劳动，”格里弗说，“冰墙上的冰砖也有他的一份，我不认为他不能和我们坐在一起。”
“若你承认他跟我们平起平坐，那我要向他挑战。”高顿说，“要是他不应，就得从这张桌子上离开。”
格里弗皱起了眉，他正要说什么，斯莱尔却拍着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