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跟她相守一生。可是,你懂吗?我有多么爱她!她又有多么爱我!”“爱情不能替代一切。如果你真爱她,那就要坚持你的放弃。在这个现实世界中,你和她注定不能在一起。你也不可能给她幸福。”“幸福?幸福是什么?起码要觉得快乐吧?她现在也并不幸福!”“暂时或许不会,时日久了,就会。”“是吗?”江雪自嘲地一笑,“秀平已提出离婚。”“呀!”我吃了一惊。也许,我还是不够了解他们。
“秀平不肯跟他洞房。甚至不准他碰她!这就是你所说的幸福吗?”“那她为何要结婚?”话一出口,我已猜到了答案。
“她想知道,我还在不在乎她,有多在乎她。”“那么,刘光呢?他怎么样?”“他是个傻瓜。他疯狂地爱着秀平。如果让他知道我跟秀平的事,他会疯狂的。看了你的那篇文章,他就算不信,也有三分怀疑了。江记者,我那今晚有个聚会,你去吗?”我没有马上回答。
“对不起。谢晓雨的事,是我不对。我常常控制不住自己,总干傻事。她是个好女孩,你不应该放弃她。”“你把最好的秀平主上给了最好的朋友,现在打算把谢晓雨让给我了吗?你究竟爱不爱他们?爱情是可以让的吗?”“有时,只能怪她们太优秀了。今晚,你来坐坐,或许,我们可以畅谈一次。”“关于女人?”“你知道,我并东寂寞。”“名人总是不寂寞的。你想寂寞都难。”“你总是很了解我。你那篇报道写得很好,很精彩,‘无奈春红谢了,翻成贾黛之新恨‘,‘推让表妹,成全友情,小李飞刀再传绝响;沈园偶遇,难错双词,陆游唐婉又起悲音。‘真正精辟中肯。”言罢,大笑三声,而归。
我虽然没有答应他,但我还是去了。试问一个优秀的记者又岂能错过此等盛会?
江氏别墅是灯的海洋,笑的府邸,市里各路名流都有人前来参加舞会。林中空地上,餐桌星布,摆着名酒佳肴,与会人员可以任意食用。厅中彩灯飞旋,舞会下在是热闹。
我找了个空椅子坐下。同桌有两男三女。桌上两瓶茅台已见了底。我从另一桌抓过一瓶酒鬼酒倒了一杯,呷了一口,冷眼观看夜景。
酒香浓郁,醉倒了十之八九的人,人人嬉笑无常,高谈阔论。林中立有许多屏风,有岁寒三友图,鹏程万里图等等,平添诗意。
同桌那两个男的摇摇晃晃起来,其中一个打了个酒嗝,之后愣了一下,似乎忘了是要坐下还是刚起身想去办点什么事,站了一会,便扑嗵一声倒在椅子里,咂咂嘴巴。另一位看上去清醒些,直直走到一块屏风前,很努力地往上爬。我感到奇怪,他爬屏风干什么?
正自疑惑,从别处围过几个人,其中一人问那爬屏风的:“阁下想上去乘凉吗?”爬屏风的回答:“我想坐船。”我这才注意到,屏风上面画着一片海,海边有艘待发之船。
那人又问:“坐船干什么?”爬屏风的回答:“到海上吹风。”满以为那问的人会制止他这愚蠢的行为,谁知他竟说:“我也正想吹吹风,我俩一起去。”爬屏风的地道:“太高了,爬不上去。”那人便说:“我托你一把。”抱住爬屏风的用劲一托。爬屏风的双手往上一撺,扑向屏风,那屏风是玻璃做的,立在大架中,被他一扑,轰然倒地,清脆脆一阵乱响。两人扑倒在地,被玻璃碎片划伤多处。
旁边看热闹的指着笑道:“倒了!倒了!”爬屏风的爬起来,望着满地花花绿绿的碎片,又望望四周的人,仿佛那是他们的杰作。奇怪的是,他竟没问一下:“大海和船呢?”三个女人上前扶他回来,他犹自瞪着眼,似乎在问:“谁干的?究竟是谁干的?”我端着酒杯,四处寻找江雪,但不见他。便又寻了处地方坐下。听得同桌在议论:“江董可能是本主市第一首富了!听说,还是你校友呢?”另一人接道:“这人真正不简单。你看我们,比他还大上几岁,至今还是领着薪水混着日子。”放下酒杯,我进入舞厅。实在羞愧,因为我没有女伴。一眼看到谢晓雨跟江雪在一起跳舞。我冷哼一声,正要离去。江雪看到我,追了上来:“江上鸥,你来了!”“或许,我是不该来的。”“又见外了?来,我们上楼去聊。”“不怕冷落了你的秘书?”江雪手指一勾,谢晓雨快步过来:“江董,有什么吩咐?”江雪道:“我跟江记者谈点事,你在下面等我们。”我望了她一眼,她向我微微一笑:“听江董说,你舞技一流,几时教教我这个校友?”她这一句话,使我对江雪平添三分好感。虽然本人根本不会跳舞。
“改天有空,一定请谢小姐共商舞技。到时可别不赏脸。”她又甜甜一笑,却是冲江雪的。
江雪领我上楼,推开一间房。是间书房。满架满架的书,像个大图书馆。
“我喜欢书。小时候就想:若能把新华书店搬回家,那该多好?”“你已经实现了你的梦想。”我俩在书桌旁坐下。
“是的,我所追求的,几乎全部实现了!可是,”他眼中又染透那种熟悉的忧郁:“在我拥有了所追求的一切后,才明白自己追错了方向。所得非所爱。这一切,一旦实现,就不重要了。”我默默听着。我没有过他那样的经历,我只有听的份。说实话,我现在大气层追求的一切,正是他现在所拥有的。我做梦都想达到他现在的地位。
“我是个浪子。”他说。
浪子?浪子的另一个解释叫不回家的男人。
“我背负了父母教育之恩,伤害了许多女人的心。”他是把我当成神父在向我忏悔?
他沉默了一会,又说:“真不知如何开头。”我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爱你表妹秀平吗?”我总觉得,这才是所有问题的关键。
江雪由忧郁转而痛苦,忽而微微一笑;“爱!”无须再多的言语。有时,爱是不能用言语来说明的。这个字的效力,就跟皇上嘴里的圣谕“杀”一样,一字出口,满城风雨。
“这就好说了。无须讳忌。法律不容许近亲结婚,但并未禁止表哥不能爱表妹。爱跟婚姻,是两码事。你尽管放心谈。”江雪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叠日记本,说道:“其实,我想说的,全在这里,有兴趣地话,你不妨翻翻。”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我也有日记本,但如果谁要看我的日记,比要我命还难。更毋说自己双手捧出给人看了。所以,我对谢晓雨的爱,只有我跟我的日记本才明白。
书桌上摆有CD机,江雪打开,放入一张碟,按下“PLAY”键。
流淌出来的音乐清纯如水。旋律哀伤凄美,是梅艳芳的“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喜欢阿梅的歌,还有她的戏。无论是胭脂扣,还是似是故人来,都有一种古典精致的美。连这首歌一样,都很像一个人——秀平!真的,听这样的歌,我会想起秀平那忧郁凄美的脸。
相信江雪也有着和我同样的感受。
所以,他按了单曲循环键。在一遍又一遍熟悉的音乐声中,我翻开了江雪的日记,翻开了一个传奇人物尘封已久的记忆……
1989
您曾否见过娇柔的玫瑰春回大地时它蓓蕾初放……
九月一日今天,我离开家,住进外婆家。上午八点,父母远走他乡经商,临行之前叮嘱我要好好学习。送走父母,我和刘光一起到镇上市立八中报到注册。从这刻起,我是一个高中生了。
刘光苦笑着对我说:“真不敢想象,三年高中生活该如何度过?这定是一段整日与书为伍的日子,单调紧张,比初中尤甚!”我笑着拍拍他的肩:“为了跳出龙门,努力拼搏吧!”回到外婆家,我感到我自由了。外婆家除了外公外婆,只有六个小表弟表妹,最大的秀平才考上初中。在这个家里,我说的话最有份量。舅舅舅妈全在外经商,家中空房很多。我选了靠山坡的一间作自己的书房兼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