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和他一起,坐在车厢内,实在是闷极。
他看见我百无聊赖,频频撩起车窗帘看外面,放下窗帘又在叹气,竟然从座下拿出一个物事,对我说:“我们下棋?”
我一看,可不就是一副棋子。
我有些犹疑,他不是因为秦月之事,不再下棋了么?
他看见我沉默不作声,忽然伸手把我搂进怀里,轻声说道:“嫣儿,我从未对秦月动过心。”
我的眼泪涌了上来。爷,我已不再介怀,你不必特特向我解释。
由京城前往宁州,一般都走淳州境界,但罗恒却不知为什么,竟绕过淳州,走旁边的莱州,路程还远了一点。
我本来是不认得路的,不过刚好听见淮安和青竹在说,怎么会绕道莱州,难道要观赏这边风土人情,才知道原本回宁州,是不走莱州的。
进了莱州城,才刚过未时,罗恒却吩咐住进驿馆,不再赶路。我有些诧异,前两天不到天黑都不住店的,怎么今天天还远远没黑,他反倒不走了。莫不是这边风景真的很好,他要来观赏观赏,只是我沿路看来,又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才到驿馆还没坐稳,罗恒便去见客。
我更加奇怪了,因为他是吏部重臣,更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大把人赶着巴结他,所以听说罗侍郎省亲,路过宝地,各路大小官员都来送礼投帖求见,而这个罗大人,都是礼照收,人则不管是谁,是一律不见的。不知今日那个人是谁,面子这么大,竟令他破了例?
正奇怪着,却有侍女来报:“三爷请三奶奶出去见客。”
我更觉狐疑,什么客人,还叫我去见。
我的脚还未迈进客厅,在门口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便愣在那里。
王保山。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嫣儿可不可以农奴翻身做主人,呵呵~~
第六十二章
罗恒看见我,走过来拉我进去,说:“来,你们叙叙旧。”然后竟提腿出门。
我急了,想要叫住他:“爷……”
可是罗恒却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只好回转身来,向王保山施礼:“保山兄。”
看样子王保山也有些愕然,但也还镇定回礼:“罗夫人。”
他没有认出我来。
“保山兄,我是文亭。”
“哦哦,是,文亭郡主。”王保山又作一揖,并不敢正视我。
我不知好笑还是好恼,这个书呆子,还是这么愚钝。
“保山兄,我是松山书院的段文亭。”
王保山猛地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我,半晌才结巴说道:“文,文亭,竟然是你!”然后抚掌摇头:“哎呀呀,哎呀呀,愚兄眼拙,当年竟然看不出文亭是个女娇娥,啧啧啧,愚兄眼拙,啧啧啧……”却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微笑向他说:“保山兄请坐吧。”
王保山坐下,想要细看我,却又不敢直视,一直摇头感叹。
我心里感叹,这个保山兄,怎么还是这么斯文酸腐呢。
我问他:“保山兄别来无恙?”
他却说道:“怪不得那年大比,我打听遍了,都不见文亭来应考,还道是文亭有什么事情绊住了,还想去文亭家乡探访,可惜事务缠身,总不得机会,也托过人带信过去,却石沉大海,也是,叫人去找一个书生段文亭,可怎么找得到?呵呵,再也想不到段文亭原来是个女娇娥。”
又说:“你与子建,倒是一番佳话,呵呵。”
想来他也已经听说文亭郡主与罗恒的恩怨纠缠,可是他却不知道,当年我其实是想和他成就一番佳话。
可见上天自有它的巧安排。
王保山原任延州东兴县令,因为协助罗恒铲除陶正一伙有功,朝廷又正是用人之际,不到一年,便升任了莱州太守。
原来罗恒绕道莱州,是为了见他,让我见他。
罗恒一直没有出来,我在客厅中和王保山说着闲话,他总有些拘谨,而我,也没有了昔年对他的心心念念,两人碍着身份,说的都是客套的说话,再也不似当年在松山书院那样亲厚和畅所欲言。
直到送客,罗恒才出来露了一下面。送走了王保山,他站在门口,笑得古怪,阴阴地问我:“怎么,他有没有后悔?”
什么意思,我恼羞成怒,叉腰大声喝道:“罗子建,你什么意思!”
哼,他不带这样翻旧账的,我现在喜欢的是他罗子建,又不是王保山!
罗恒握拳掩嘴低笑,走过来扶着我的腰说:“夫人莫恼,夫人莫恼,来,来,我们来看看保山兄送了什么礼物给我们?”
哼,我轻轻跺脚扭身,却也半推半就,随他去了。
快要到宁州的时候,罗恒却整个人沉静了下来,我知道他是近乡情怯,他与镇安王爷的结,不知道能不能解开。
我也有些紧张,媳妇见翁姑,哪能不紧张。镇安王妃我见过几次,是个和善的人,看得出她也很喜欢我,但是这个镇安王爷,听说当年罗恒央他去求皇上赐婚时,他说:“天下女子都死绝了吗?谁人如此矜贵要我罗家三番四次地去求婚!”
如此说,他定然是不待见我的,当年他连儿子的命都不救,这次会不会把我赶出门去,不认我这个媳妇?他这个硬脾气,若然不高兴,皇上赐婚他只怕也不当回事。更何况,罗恒被人冤枉,起因却是我。
话说这个冤案被皇帝舅舅下旨刑部和地方核查,原来其实是萧寡妇耐不住寂寞,与本地一个无赖勾搭成奸,以致有孕。
萧寡妇知道自己怀孕后,害怕露馅遭受惩罚,就逼哪个无赖赶紧想办法,还想私奔外乡。那个无赖却其实对萧寡妇并非真心,如今看闯了祸,正苦恼如何脱身,忽然出了这个罗恒夜爬围墙被抓之事,便心生一计,掐死了萧寡妇并装成她自缢的假象,还模仿萧寡妇的笔迹伪造遗书,嫁祸罗恒。
原以为罗恒被浸了猪笼,这事便可了结,谁知他却心虚,整天怕罗恒和萧寡妇的冤魂回来找他,竟落下精神恍惚的毛病,但是那时别人见了也不明白就里。等到圣旨下来替罗恒伸冤,他更加慌张,终于露了形迹,被官府缉拿法办。
这事是张榜公布天下的,如今罗恒恢复了名誉,即使回乡也不会无颜见江东父老,可是看着罗恒越发紧张的状况,我想是因为当初他父子反目,如今就要见面,不知如何面对吧。我见了他这样,即使自己内心不安,也不敢再给他添烦恼,还得想方设法去安抚他。
马车停在罗家大门,罗二和一干管家管事早就站在大门口相迎,罗恒和罗二见礼之后,抓住我的手,缓步走进大门。
他的手越握越紧,我都已经感觉到有汗湿,我也很紧张,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一干媳妇婆子簇拥着拄着拐杖的镇安王爷和王妃站在大堂门口。
罗恒走到庭中,忽然停了下来,不再走了,静静地看着镇安王爷和王妃。
镇安王爷和罗恒四目对视,两个人都不说话,那气氛,真是紧张得令人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上。众人大气都不敢透一声,院子里鸦雀无声。
王妃叫了一声:“恒儿。”声音满是祈盼。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
镇安王爷忽然拄着拐杖一瘸一瘸往前走了两步,说道:“恒儿,是为父错怪了你……”
罗恒嘴唇动了几下,没有说话,王妃又叫:“恒儿。”眼里满是哀求。
罗恒紧闭双目,长呼吸一口气,终于拖着我跪了下去:“孩儿不孝,累父王母妃操心!”
镇安王爷喉结上下耸动,神情激动,说道:“好,好,佳儿佳妇!起来,快起来!”说着要过来搀扶罗恒。罗二和罗二奶奶见了,赶紧上前把罗恒和我搀了起来。
王妃连一众女眷,早已在举袖擦眼。
我偷偷松了一口气,镇安王爷爱屋及乌,让我轻易过了关。
跟着是拜祖先,给翁姑长辈奉茶,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场面几乎比大婚那天还隆重。好不容易结束了所有仪式,侍女把我们领进房间休息。
罗恒往榻上一趟,呼了一口气说:“好累!”然后侧头对我说:“嫣儿过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