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考试很迅速的过去了,我心中惦念着于叔叔的手术,一考完就匆忙的坐公交车去了医院,脚步匆匆赶到门口,却遇到拿着保温桶的阿姨。
“阿姨,于叔叔他怎么样?好些了么?”我问。
“做完手术了,说是还没脱离危险期,他在加护病房,听说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阿姨说着,那苍白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久违的笑意。
“太好了。”我舒心的长吁了一口气,心中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浑身都轻快了下来。进了病房才发现没见于向彬,不禁开始左顾右盼。
“呵呵,小竹在找小彬么?他出去跟医生拿药了,哎呀真是,他这么一病弄得我也提心吊胆的,成日心慌气短的。”阿姨边絮叨的说着,边将保温桶刷洗干净,放在一旁。
“好好保重身体,阿姨。”我关切的说着。
阿姨一笑,坐下来:“你不知道你于叔叔,总是惦记着小彬和你娃娃亲的事情,老是说要是他一旦不行了就把小竹当成儿媳妇儿,真是的,也从来都不想想小竹肯定还看不上我们家小彬。”
“阿姨言重了,其实是因为我们从小的时候就总是打架啦。”心情轻松下来之后,语气也跟着调侃,我和阿姨说着那些之前的事情,其实,彼此也都心知肚明,|ūmdtxt炫&书Còm网|眼下于叔叔已经接受了手术,至此身体慢慢变好,等到他恢复之前样子时,娃娃亲这类事情估计就会继续浮云了,我想起那天于叔叔存在心底的愿望,对我说出的请求,只是,我和于向彬实在是无法如他所愿的,在一起……
我一直陪阿姨聊天聊到很晚,才回学校去,而我始终没有看到于向彬取药回来。
可是,有些事情总是会突如其来的就发生。
就在我放下心来离去的那天深夜,于叔叔的身体忽然出现异常反应,高烧不退,血压上涨,脑部开始出现溢血现象,经过一系列的急救,却依然回天乏术,凌晨时分,生命调陨。
在最后的时日里,他始终张着唇,想说什么的样子,但却也始终没有说出来。
后来我从于向彬的死党苏蓝沉口中得知的这个消息,心中忽然像是被弯刀狠狠的剜过一下,但脑中思维空白,手脚冰凉。
仅仅是四十五岁的壮年,却已离开了他挚爱的妻子和儿子而去,而且居然是如此的迅疾,来不及恸哭,也来不及哀悼,从检查出病症到死亡,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竟也就是最后的几天。
现在想来,于叔叔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那句被我们两个唾弃了无数次的“如果我有三长两短,小彬就拜托给你了。”在听到的那时还觉得可笑和不可理喻,然而谁也没有料想到,那个他口中的“三长两短“,居然会这么快的就发生。
于叔叔葬礼的那天,我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个于向彬,头上也扎起了白色的布绫,手腕上带着黑色的孝箍,脸上是哀伤到看不出表情的麻木,进入殡仪馆,看了最后的遗容,亲友们陆续来临安慰着悲痛的家属,告别结束,遗体推入焚化炉,高高的烟囱之上,有青烟在虚无缥缈的回荡着,那是人生留下的最后一点牵恋和不舍,整个过程中,于向彬始终就是那样呆呆的样子,看不出难过却也看不出任何其它的情绪,最后,沉甸甸的骨灰盒被抱在他的怀里,走到外面的祭奠场地,焚香烧纸,跪下磕头,一个、两个、三个,亲友们在身旁哽咽痛哭,阿姨早已哭的晕倒过去,于向彬生硬而机械的做完这一切,站起身重新抱起骨灰盒,走进殡仪馆,将盒子放在架子里标着于叔叔名字的位置上。
自始至终,他的脸上没有泪水,有的只有失去了任何心绪的悲伤空洞和绝望。
我忽然就想起了十年之前,第一次来殡仪馆的时候,那时小小的哭得哀哀欲绝的我,也是做着和此刻于向彬一样的事,只是,十年之后,做这一些的换了人,人生真的是说不准开头也说不准结尾的事情,谁也没有能够想到,那个整日拿着那种话来伤害我的于向彬,最终会变成和我一样的那类人。
单亲家庭的孩子,注定背负上一半的残缺,于向彬,我只是单纯的希望……请不要像我一样……不要和我一样受这么多伤害,不要和我一样咬紧牙关的逞强,至少我希望可以有人在他身边倾听他的一切安慰他的悲伤,很久之前的我也是一直在寻找着这样的人,只是现在已经找到了。
于叔叔,要是能在那个世界里遇上我的父亲,老友们终于可以再烫一壶酒,一起谈人生谈哲学谈天下大事,只是当年酩酊之间被定下来那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娃娃亲早已分别长大了,而他们,那些定下约定的人,却也陆续离开了。
这个世界,顷刻荒凉。
我站在那里很久很久,直到最后,亲友他们相继上车离开的时候,才看到了于向彬抱住阿姨,痛哭失声的样子,那压抑而嘶哑的嚎啕穿越了云朵,傍晚的云彩如同被血染红,行走在风中的亡灵,会不会为此动容?
于向彬,那个骄傲而似乎无所畏惧的你,连悲伤都来的那么迟钝。
有一滴眼泪悄悄的滑过了我的脸颊,我背过身,静静的离开了。
整整几天的时间,都没有见到于向彬,那些听说了他经历的仇家们已经在那里迫不及待的幸灾乐祸,时不时的捉去他那两个小跟班一顿修理,那总是被打的鼻青脸肿哭爹喊娘的红毛和绿毛开始发疯一般的寻找着他家的彬哥。
在回学校来拿成绩那天,我终于看到了于向彬,沉默的少年于操场的角落里面对着数圈前来寻仇的不良少年,头发已经长了寸余,斜下来低低的遮住了眼睛,黑色的衣服让身形更加瘦俏,周围一片哄笑声和恶毒的话语,他猛地仰起头来,发狂一般的冲进了那些人当中。
拳打脚踢,鲜血和哀叫,直到拖着伤的最后一个人踉跄逃跑,于向彬孤单的站在那里,脸上是凌乱的血迹,突然就身子一仰靠在了墙上,眼神飘渺的投向了高空。
那时的他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我无意识的捂住心口,压抑住了在心底弥漫的那份酸涩。
告别
“小竹,原来你在这里。”有声音从背后传来,是陆浅息,她雀跃着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哎哎,上次我和你说过来玩的事,你有没有和你家展银澈说?一定要来呀。”
咦?我被她拽的趔趄了几下,这才想起之前她和我说过的,约着要好的同学寒假里去她家玩的事情,近日里这么一系列的事情几乎要让我忘记,我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站稳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嗯,叫上小竹,再叫上展银澈,然后,还有……”正在兴致勃勃掰着手指算的陆浅息,忽然对我一直看着的方向感情去,探头探脑的看过去:“小竹你在看什么……咦?于向彬?”
我和她站在那里,远远的望着那样颓丧的于向彬,一时无话,然而楼梯间很快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脚步声,等我们回过头来才发现是红毛绿毛两个小子,对着我置之不理的就扑过去一把拉过了陆浅息,“声泪俱下“的叫:“嫂子!”
听到这个词我差点跌倒,正想说你们两个小子怎么一回事,怎么不管是哪个和于向彬有关系的女生都是“嫂子““嫂子“的一个比一个叫的积极热情,然后来不及阻拦就看到他们生拉硬拽的将陆浅息拖上了天台,我不禁担心的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上去。
天台上,那两人空旷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在这里,曾经发生过很多很多的事情,在我的脑海里,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