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铺车厢里也有人一直躺在狭窄的床上入迷地看着小说,对周围的人不屑一顾。
不知什么时候,天下起雨来了。
笑笑赶紧将车窗放下。不一会儿,噼噼啪啪的雨点,猛烈地拍打在卧铺车厢的玻璃窗上,又立刻化作无数道水流,急速地往下淌去。她把绿色的窗帘也拉上了。
笑笑妈还在沉沉的想着心事,她坐在那儿,用左手托着右肘,右手不断摸着下巴颏。
“妈妈,咱们睡吧!”
笑笑和妈妈各自上铺。笑笑妈又困又乏,一下子就睡着了。
火车通过一座隧洞时,窗外显得更黑了。
笑笑总是翻来复去的睡不着。她只觉得列车在摇摇晃晃地前进,这样朦朦胧胧的又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微明,东方已经燃起了朝霞。清晨的阳光透进了车厢,给大家带来蓬勃的生机。
灿烂的阳光唤醒了笑笑、妈妈和满车厢人。
洗刷完毕,吃过早饭已是快九点钟了。
不觉间,又快到中午十一二点了。
列车箭一般地向前飞驰。汽笛满怀欣喜的鸣叫着。
“北京到了!”
列车员在车厢里告诉旅客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其实在她报告之前大家就都知道了,有人开始收拾行李。
火车鸣着汽笛,疲惫地喘着粗气,缓缓地驶入站台。
经过这长长的不眠之夜,它似乎有些吃不住劲了,它睁着疲乏而惺忪的大眼,挺着宽阔的胸膛,不屑站台一顾。
最后,它长吼一声,停住了。
大家忙乎着取自己的行李,人语喧嚣,有的人在窗外敲着玻璃,有的接站人则冲进了车厢。
车厢里的人都纷纷下车了。笑笑挽扶着妈妈,拎着东西,也在人丛中挤来挤去,向出口处涌去。大家拥挤着,推揉着。
在车站的检票口处有更多的接站人在等候,他们忙着要找自己的人。
笑笑和妈妈终于挤出来了。她们放下东西,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几乎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
“袁芳——,喂,袁芳——!”
循着喊声望去,原来是笑笑妈大学时期的密友、现在北京一所外国语学院工作的老同学江帆和她爱人来接站了。
江帆隔着人隙一下子就认出了老同学袁芳。她拎着丈夫的手,拨开人群,热情地呼叫着迎了上去。
“哎哟——,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没太变样!”
江帆高兴地端详了袁芳一番,下了个美好的定义。
“你倒变化挺大,如果不是你先叫我,恐怕走个碰鼻我也不敢认你的!”
袁芳高兴地拍着老同学的双肩用欢快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同时不住的点着头。
俩人又说又笑,就像当年学生时代那样爽朗欢快。
“咱们还是赶快上出租汽车吧,有话回去说!”
站在一旁的丈夫,见她们没完没了的唠叨着,忍不住插上一句。
“啊—,对了。你瞧,光知道高兴,差点忘望了!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老吴,吴伟,和我在一个学校工作!”
江帆转过头来又指着袁芳介绍说,
“这就是丽岛市的,我的老同学袁芳,虽很少见面,但都是老朋友,她爱人是大学里的韩天教授。”
江帆来回张罗个不停。
双方握了握手,彼此又寒暄了一番。
“您好,吴教授!见到您很荣幸,我很早就熟悉您的名字,因为您编著了不少教科书,这在我们学校的馆藏架上都有。您远道来接车真叫人太过意不去了!”
“笑笑,快叫吴叔叔,阿姨!”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拉过站在那边只顾左顾右盼的女儿。
“叔叔,阿姨,您们好!”
笑笑落落大方地向两位长者问好。
“哎哟—,老同学,你真有福气,养了个这么个有出息的姑娘!叫笑笑—?多好听的名字!听说小提琴拉得挺不错,这次北京之行”
江帆阿姨还想说什么,忽然被一阵粗壮的吆喝声打断。
“102号车!怎么回事?不想坐车了!你看售票口排得大队,不要就快退票!罗里巴索地没个完了!”
一辆出租汽车的驾驶室里探出一个小青年的脑袋,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一边打着手势,一边气哼哼地嚷着。显然,司机小伙子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实在对不起,司机师傅!快,上车!”
老吴先给司机陪了个笑脸,然后把车门一拉,让女客们上去先坐好,自己就坐在司机旁边。在他指点下,汽车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大家七手八脚把东西拉到旅馆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
笑笑和妈妈对预定的住处都非常满意,这是两个人的包房间。听说北京住宿相当紧张,没有一定关系根本甭想住上这么方便的单间。
大家坐下唠了一阵子家常。最后,告别时,袁芳她们硬是送给老同学几瓶丽岛啤酒,他们住在市郊校舍,得赶紧回去,所以,袁芳也没强留。
“多亏老同学帮忙,有空你们一定到丽岛市我们家来,一切方便!”
分手的时候到了。袁芳拉着江帆的手,泪眼汪汪地说。
“别这样,袁芳!你们也好休息一下了。本应请你们到我那去坐坐,听你这么一说时间这么紧张,也就罢了。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们好了!”
说完,江帆让老吴写了两个电话号码递给笑笑,匆匆走了。
笑笑偎着妈妈,一直目送着他们上去的那辆公共汽车在远处飞扬的尘埃中消逝。
北京的秋天是美丽的,气候宜人,碧空如洗。每年这时,大批的国内外游客都络绎不绝地穿梭往来。
北京,到处都是古迹,到处都是历史上的名胜,到处都有会使人触景生情,低徊留恋,感叹再三的幽古情趣。
在前门,阳光照在宽敞的广场上,照在那雄伟的纪念碑上,闪闪生辉。
人群熙来攘往,络绎不绝。地铁门口,一批批、一对对、一个个忙碌不休的乘客出出进进,你拥我塞,摩肩接踵,十分热闹。
美丽的北京很早就以她那辉煌灿烂的文化生活强烈地吸引着笑笑那颗幼小的心灵。
银幕上多次映现出的红色宫墙、巍峨的宫殿、描金绘彩的楼台亭阁、现代化的高大建筑物、车水马龙般川流不息的汽车和多彩多姿的夜晚美景,众多游览胜地那特有的高大的古柏、挺拔的苍松…
现在,这一切都实实在在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但笑笑和妈妈一样,这趟北京之行压根就没有游山玩水之兴。
她们一收拾停当,立即给韩天教授以前中央音乐学院的一位老朋友挂通了电话。
这位不失信用的老朋友已遵照韩天教授先前几天的信托,打听好了美国费城管弦乐团的住处。
笑笑通过电话将舅舅的下榻宾馆笔记了下来。
巧得很,费城管弦乐团也是今天乘机到达北京的。
听说舅舅到了,笑笑和妈妈的脸上都泛起了欢快的悦容。
乐团很快就要举行访问演出了。
“海报”张贴出,整个北京城立刻为之轰动。
多少年来,人们很少听到和看到西方交响乐团的来华演出,许多音乐迷都在为弄到一张梦寐以求的入场券而四处奔波。
袁芳立即与乐团住址挂通了电话。但电话总机受命不给传叫,说这是外事纪律,只能以笔代言转交。
无奈,她只好将他们现在的详细住址告诉了电话总机,并恳求他一定费心给把信捎到。
第二天,笑笑和妈妈没有外出一步。按笑笑的想法,在见到舅舅之前,最好能保持天天练琴,以免手指呆笨、弓法失灵。
于是,妈妈就出去就近买些东西回来吃,回来就陪着女儿。
整个白天一混就过来了。
笑笑关着门,在旅馆里一练就是一天。一天下来,汗流浃背,筋疲力尽。但她精神很好,她自感很有信心等待着舅舅的到来。
灿烂的晚霞好像在天空燃烧着的火焰,把整个北京城染得通红。
天色渐渐暗下来,薄暮飘然降临了。
“请问,贵店有一位姓袁的女客寄住吗?”
旅馆值班员抬眼一看,一位仪表堂堂、中年过头的人从玻璃窗口朝里探问。他额头冒着热汗,气喘吁吁,显然是急呼呼地赶来的。
“有,二楼,一上楼冲着的那个房间就是!”
值班人员隔窗打着手势说,
“她们是预定的房间,共两人!”
“好——,谢谢!”
话音未落,袁光早飞奔上了半截子楼梯。
这时,袁芳正打算到门口瞧瞧,她似乎预感到了点什么似的。
在楼梯上下口处,她猛地与急冲冲往上奔跨的袁光打了个照面。
俩人都倏地在原地钉立住了。
“啊—,是您,姐姐!”
袁光上前跨了一步,他抓住姐姐的双手,以充满强烈感情的呼叫喊着她。他眼里倏地涌出两颗又亮又圆的泪珠。
姐姐木然呆立着,半晌无话。她只是直愣愣着盯住弟弟。
“姐姐,是我啊!袁光!你不是打电话找我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