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去吧,哥哥,反正回去也没事!家里乱糟糟的。这样,咱们买好肉和菜,一去就下手包不就得了!”
笑笑开朗地笑着说,她拿定了好主意。
叶大妈出门采购去了,叶青一人在家和面,只等菜肉一到手,马上就包。
“叶青,你在忙啥呀?”
笑笑一进门就径直朝叶青靠在面缸的那个角落,边走边亲热地望着他问。
“啊—,是你们来了!这么快!我妈出去买肉馅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让我赶快和面。唉—,这面总和我找别扭,不是软了,就是硬了!来,笑笑,再给我添点面,你们一来就差不多了!”
说着,叶青从面盆里拖出满是面浆的手,用右胳膊肘子擦了一下满头的大汗。笑笑赶紧抄起一条大毛巾,给叶青从头到脖子擦了个净。
“你去支面板,我来吧!”
笑笑洗好手,不一会儿就把面揉好了。末了,她还得意地很劲在面上拍了几下。
这时,韩春已把菜板洗净,一切都收拾好了。
“我妈一会儿就来了,菜馅一到,大家一起包!”
叶青边收拾着桌子,边说。
“不用了,菜馅都是现成的,来,咱们先动手摘菜,肉是绞好了的碎肉,一拌就行了。”
韩春突然跑到门外院里,从窗台上拿进来了肉菜,高兴地举在手里说。
“这—,从哪来的?”
叶青一时没反应过来,望着韩春问。
笑笑赶紧跟哥哥丢了个眼色,笑了笑。韩春呢,欲言又止,突然不吭声了。
“天上飞下来的,大海里潮上来的呗!”
笑笑做了个鬼脸,先指了指天,又指了指门外大海的方向,调皮地说。
看到叶青还在纳闷,韩春于心不忍,便对叶青“交待”了一番。
“唉—,你们真是的,笑笑也太客气了!”
听完,叶青微微地笑笑,说了几句。
饺子馅刚弄好,叶大妈便满载而归兴冲冲地迈进门来。
看到这种情形,她先是一愣,等叶青把过程一说,她又喋喋不休地把笑笑和韩春埋怨了老半天。
人多手快,不多时,全家人就吃了顿鲜美的饺子。
中饭后,天就阴了下来。看样,又要下雨了。远处阴云很厚。
笑笑和妈妈由于今晚上要赶车,饭罢只好匆匆赶回。商量好,叶青晚上骑自行车和韩春一起送她们去。挺笑笑说,她们这趟北京之行带了不少东西。
这天傍晚,黑咕隆咚的。星星和月亮都被灰蒙蒙的云雨盖住了。
每逢雨天,丽岛市的白天就灰蒙蒙的。一到夜晚,就显得黑黝黝了。微弱的阳光早就沉下去了。
十月的秋风凉意卷袭而来,犹如星星的寒光,冷冰冰的。尽管他们往车站赶路,可脚板仍觉得透心凉。
全家人,还有叶青,都一言不发地沿着海岸马路往前疾走,谁也说不出此时此刻各人心理蕴藏着什么滋味。
在街上,叶青竟不大注意到马路上凸凹不平的洼坑,他只管低着头走着,有时遇到石头他就猛踢一脚。
天已黑下一大截了,市区上空一片昏暗。
不知为什么,有那么一股强烈的孤独感突然降临到叶青身上。
他情不自禁,眼眶有些湿了,这连他自己也感到愕然。
“叶青,别往前走了,你先回去吧!”
笑笑似乎察觉到叶青的难过,一把抓住车把手对他说。她脸颊发热,也在尽力控制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珠。
“回哪——?”
他怔怔地望着她。他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他从来没有感到像今天这样意志薄弱。
“好了,好了,咱们快走吧,马上就要检票了!”
韩教授从身边过来,语音深沉地说。他顺手看了看表。
“别难过,叶青,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笑笑妈摆弄了一下被眼泪沾湿了的手绢,笑着对叶青说。
她笑得很不自然,似乎也在克制住内心的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情,因为她不知道这次北京之行究竟会给今后带来什么。对此,叶青隐隐约约地有所觉察。
车站终于到了。大家忙着把行李卸下。
站台上挤满了旅客、送客,已上车的人不断地从车窗里探首外望。
开车的时间到了,他们在车厢的踏级上紧紧握着手。
火车喷吐着白烟和水蒸汽,吼叫着,驶出车站,逶迤而去。
叶青目送着渐渐远去的列车。它那嘶嘶的喷汽声和“科托科托”的铿锵的车轮滚动声,在他听来,像是夜晚的海浪拍岸声。
火车的速度加快了,好像旅客的心一样,飞也似地奔向北京。
叶青呆立在站台上一动不动,他一直目送着列车在铁轨拐弯的地方隐没了为止。他的心灵和神志也随之飘然在云霄之外。
自认识笑笑以来,他感到自己生活里的一切都好像变了,并在继续悄悄地变化着。有时,他自己也感到感情怎么会变得这么莫名其妙,甚至自私的不想让笑笑离开自己一天。
大家默默地走出站台,远处传来深沉的钟鸣声。
“咱们回去吧!”
片刻之后,韩教授才抬起头来,眼里闪着亮光,他望望大家说道。
“那就这样。你们先走,我一人回家去!”
叶青握了下韩大伯的手说。他无意中望了韩春一下,他的眼眶也红润了,他的眼镜片上闪着路灯散射的余辉。
分手后,叶青拐了个弯,沿着海边漫不经心地走着。他大口呼吸着夜晚雾腥的空气,他望着倒映在水里的灯光,仿佛又看到了笑笑那甜蜜的影子。
他孤零零地踏着湿漉漉的路往家走。他忽然觉得疲乏极了。
叶青拖着沉重的脚步,好容易才挨到家。跟母亲简单叙说了几句,一进内屋便倒头睡了。
多少天来,叶青为韩春补课就没睡过这么个早觉。
火车拉着长笛鸣叫着,机车呼哧呼哧的排气声越来越有节奏了,丽岛市被远远地抛在后面了。
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
车厢的一端有位妇女在哄孩子睡;另一端有位列车员,似乎毫无倦意,他用胳肘顶着桌面,一只手托着腮帮,默默地喝着水,侧脸凝望着窗外。…
车厢随着滚滚向前的车轮而平稳地晃动着。
十月的雾又浓烈又酸鼻,有股说不出的呛人味道。这味道是近郊一些工厂里的烟和城市中浑浊的气味混合出来的。
笑笑上了车后,一直把头伸在窗外继续望着远处可怕的天色。她不时朝着市区的方向看看。
黯淡的雾越来越浓,阴沉的天空在那边显得格外得黑,像一个幽暗的窟窿。
笑笑妈垂着双臂坐在那里,闷不作声的斜视着窗外,米黄色灯罩下的车厢灯光照亮了她的脸。因为加有灯罩和光亮度较弱,车厢里显得半明半暗。
卧铺车厢里也有人一直躺在狭窄的床上入迷地看着小说,对周围的人不屑一顾。
不知什么时候,天下起雨来了。
笑笑赶紧将车窗放下。不一会儿,噼噼啪啪的雨点,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