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两个打人的这才对看一眼,拔腿撤了。华洛林收起不曾拨号的手机,叹道:“男人哪,就是这么肤浅,凡事只懂得用武力解决。”
张坑和威尔英雄救小帅哥,小帅哥自然要表达感谢的。
“我叫孙萌,是理工大学的。”小帅哥说。
“孙萌……”华洛林双肘撑着小饭馆油腻腻的桌面,认真琢磨道,“你的父母是出于什么心态,才给你这个男孩起名‘萌’的呢……”
“刚才那两个是什么人?为什么打你?”张坑问。
孙萌显得很不想说的样子,半天没吐出一个字,张坑顿时有些尴尬,威尔缓和窘境,用筷子夹起面前的豆腐块,道:“你看,我能用筷子夹豆腐了!”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更冷了……
终于,孙萌还是很轻声地说:“那个人,是我以前女朋友的哥哥。他妹妹高中的时候很费力的追我,最后我同意和她交往,但是高三毕业就要分开,她也没意见,因为高中的情侣,考大学后分手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是本地考生,报了本地的大学,可是她本来想考外地的学校,可是后来竟然为了我,放弃了考取外地重点的机会,而留在了本地,并且不想跟我分手。”
孙萌说到这,顿了顿,接着说:“我和她说了很多遍,我不能再跟她在一起了,她怎么也听不进去,她甚至开始干扰我的生活,骚扰我的朋友,每天跑到我的学校来,死缠烂打,最后我不得已,只好告诉她,我不能和她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的是男人。”
张坑呆傻地问:“你只是找了一个拒绝她的借口,还是你说的是真的?”
华洛林捅他:“是真的,张坑,你看不出来吗?你的雷达哪去了?”
传说中GAY有自己的雷达,来判断他人的属性,但是张坑的雷达,不知道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还是早就已经坏掉了,他完全不具备这方面的能力——华洛林都能抵半个雷达了。所以威尔刚认识他就猜出了他的本质,他却迟迟看不出威尔是同类。
“咳,”张坑说,“原来是这样,这也怪不得人家打……哎哟!”
话没说完已被华洛林抽了一下。威尔问:“你还没有出柜吗?”
“高中的时候没有。”孙萌说。
“OK,”威尔说,“我该走了,张坑,你送孙萌回去一下——你们都住公寓里面吧?”
“好啊。”张坑答应着,看见威尔对自己眨了眨眼。
路口告别时,威尔拍拍张坑:“你打架打得不错嘛!”
“那是!”张坑自豪道,“脱了白大褂,我就是流氓!”
华洛林浑身一抖,道:“穿了白大褂你也成不了什么东西。”
华洛林的这句话,是有缘由的。由于他们现在所处的大学一年级第一学期,课还比较少,所以才能闲得东游西荡,骗吃骗喝,更没有需要穿白大褂才能上的实验课程,所以还没什么穿白大褂的机会。虽然学校发的白大褂,是前后三片,皮筋袖口,超肥超宽一只桶,但新生们还是挺期待自己穿白大褂的英姿的,直到有一天,华洛林在校园里看到一群老生穿着白大褂,从教学楼里冲出来狂奔向食堂,白色的衣袂迎风鼓动……华洛林突然低嚎一声就扑到张坑怀里嘤嘤嘤嘤起来。张坑问她怎么了,她道:“他们看上去好像一伙……打群架的!”
所以,以张坑目前的气质而言,脱了白大褂是流氓,穿上白大褂……一定是更加流氓,没跑儿了。
蔡琴与杨臣刚
“我送他回去,然后他说‘谢谢’,我说‘不谢’,他就把头靠过来,那我就搂住他了,他又把眼睛闭上,那我就亲他了……”
“牛啊!fellow!”威尔猛拍张坑道,“孙萌,还是我先看中的,你真是干得好啊!”
张坑不好意思地笑,扭脸一看华洛林在冷静地喝水,就坐过去问道:“华姑娘好像不大为朋友高兴嘛?”
“嗯……怎么说呢,”华洛林道,“关键是我看你自己没那么高兴嘛。”
“谁说我不高兴了……孙萌挺好的啊,你也说他长得帅,威尔也喜欢他,我跟他也算有缘,既然可以在一起,就要好好珍惜么……”
华洛林撇嘴:“可是我始终觉得你在等什么人,可能你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你始终在等一个,真正合适的人。”
“孩子,你想多啦,”张坑摸摸华洛林的头,“那都是幻觉!”
“而且那小子还有私人恩怨在身上呢,他那前女友的哥哥,难保不会再来啊!”华洛林又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张坑道。
威尔在旁笑道:“张坑才刚开始恋爱,洛林就给你准备好唱分手的歌了!”
华洛林笑道:“哎!如果他分手了,我就在公寓广播台给他点一首‘分手快乐’!”
“什么是‘分手快乐’?”威尔不知道。
“是一首歌啊,”华洛林说,“就比如‘老鼠爱大米’!”
“哦~知道了。”
“哎等等!如果他分手了,我不给他点‘分手快乐’了,我给他点‘老鼠爱大米’!”
“喂!不是吧!”张坑抗议,“就算没有后街男孩,怎么也来首‘七里香’来首‘东风破’吧?”
“哦哦哦,还有!”俩人完全没理会张坑,威尔提议,“还有‘冲动的惩罚’!”
华洛林拍大腿:“哈哈哈哈哈!对!还有‘我不是黄蓉’……”
俩人捂着肚子笑成一团,张坑起身道:“不跟你们说了,我跟孙萌有约。”
华洛林擦了擦眼角渗出的眼泪道:“哎等等,坑哥,你国庆回家不?”
“不回!”张坑撂下一句。
国庆节来临,节前的课都没人有心思上了。归心似箭的早已提着包裹返乡,导致上课时,教室里出现大量空座,好似被吃了不少子的棋盘。
“怎么这么多人没来?”老师质疑道,“都请假了吗?”
“都请了都请了!”班长高声答道。
“辅导员都批准了?请假条呢?”老师问。
“就来就来!”
华洛林坐在班长和团支书的旁边,把请假条的现场炮制过程看得一清二楚:班长负责写请假条,还请其他同学帮写,确保笔迹不一致;团支书,擅长模仿辅导员签名,接过班长写好的请假条就签,流水作业,熟练工种,当请假条送上去的时候,墨都还没干透。
华洛林偷笑:“这是新鲜出炉现做现卖的……噗噗噗噗!”
老师纳闷又郁闷地上完节前的最后一课,下课铃一响,没人理会他的话说完没说完,全班炸锅,拖出桌子底下的包裹,捏着车票就上路了。
华洛林回家了,威尔趁长假没课,去医院实习了,三人党只留下张坑,除了和孙萌约几次会,其他时间一概留在公寓睡觉打牌海吹。
10月7日,长假的最后一天,大量学生返回公寓,同样背着大包小包。在这样的人群里,走着一群也是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们都背着书包或是单肩包,进了公寓门,直奔张坑所住的男生宿舍楼而来。到了楼前,把包往地上一甩,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球棒、板砖、双节棍、弹簧刀等凶器,冲着男生寝室就喊开了:“谁是张坑?给我出来!”
男生寝室哗然,推开窗户看外面,足足气势汹汹十五个人。大家都被这阵势吓坏了,谁也不敢出头。一年一半时间住在男生寝室的,外号“树根”的单身辅导员,第一时间赶到张坑寝室:“张坑!这群人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张坑看窗外,不记得自己惹过他们啊。
“张坑,你这可是要记过的!我明天就向系里汇报,你别想跑!”辅导员狠狠地用手指了指张坑,转身去找楼管员,“给我打电话到公寓保卫科!怎么把这些人放进来的!”
张坑的室友都被这气氛弄得噤声,张坑满心郁闷,又听窗外喊:“张坑!你敢护着孙萌那家伙,不敢出来跟哥们单挑?”
张坑这才恍然大悟,转身就往外冲去,冲到宿舍楼门口,正遇着树根,树根大叫着“张坑!你想干什么?你敢给我出去?!”迎面一把抓住张坑,张坑挣扎道:“老师,他们是来找我的!让我出去!”
“废话!”树根道,“我是你辅导员!你跟我站住!”
“张坑!你这个死同性恋!”外面又喊开了,“和那个孙萌一样,你们都是死同性恋!你老师和同学还都不知道吧?死同性恋!呸!”
张坑惊呆了,瞬间一阵眩晕。寝室里的同学肯定全都听到了!辅导员也听到了!
树根果然惊到了,不觉手一松,张坑就此冲了出去:“来啊!一个个的都给哥来!哥还怕了你们这些龟孙子了!”
张坑的悲愤已到了顶点,他只知道,自己身后的同学、老师,都在看着自己,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就像一扇本来为自己敞开的家门,现在正慢慢地关上,所有的家人,都躲在一条细细的门缝后面,向着自己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