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吴三桂有什么用?再说他还有儿子,还有孙子……”
纳兰性德比划着砍头的动作,佯作凶残道,“那就灭他满门!”
“别说你杀不了吴三桂,就算杀了他,也解决不了问题。”话一出口,康熙意识到纳兰性德在逗他,干脆挤坐在他的腿上。
“往后啊,越往南,受刺激的事情就越多,你总不能日日拿生气当饭吃吧。”说着,纳兰性德将剥好的一小蝶儿瓜子仁儿递到康熙手里。
“这倒也是。”康熙倚着纳兰性德的胸膛,再见到白白净净的一层瓜子仁儿,顿时笑逐颜开。
“气消了,咱们去吃饭。你气饱了,我可是饿的前贴后背。”
康熙塞了半口的瓜子仁儿,含含糊糊的说道,“谁说我气饱了,我饿得很!”
纳兰性德轻摇折扇,望着身前康熙的侧脸,粲然而笑。
康熙把碟子里的瓜子仁儿吃了个干净,扭脸问道,“漕帮跟河帮的斗殴事件你怎么看?”
纳兰性德收拢折扇,思量道,“我在想,为什么运送私盐不找盐帮,反而要找漕帮呢?”
“容若,你真是一语戳中要害。”
“盐帮晒盐、制盐,帮着官府运送官盐……私盐从哪里来呢?”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处,“盐帮制私盐又制官盐,漕帮贩私盐!”
“说到底,两江的盐道总督最可恶、河道总督最无能。”康熙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咱们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纳兰性德捏着下巴,计较了片刻,缓缓道,“以半年为期:严令河道总督在期限内浚清大运河北段,密令湖北臬台和汉军绿营协同调查鄂、湘盐务。先看看他们查的如何再说。”
“密旨谁去传达最合适?”康熙知道纳兰性德想投石问路,并未对这两个混吃等死的昏吏抱多少希望。
“既然是密旨,自然是密探去送。”康熙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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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桥啊,走!”贾孟城示意星桥将饭菜搁在外间的桌上,拽着星桥蹑手蹑脚的退了出来。二人转到楼梯口,星桥才开口问道,“贾总管,怎么不端进去?”
“少爷和表少爷忙着呢,咱们不好打扰。”贾孟城的敷衍之词被躲在立柱背后的曹寅听了进去,等贾孟城和星桥去了雅间吃饭,就扁身进了套间,端起八仙桌上的托盘推门闯了进去。
“少爷,奴才给您送饭来了。”曹寅话到,人到。屋内的情形倒令他颇为失望——纳兰性德坐在案前誊写密旨,康熙则坐在榻子上批阅奏章。
“子清啊!”纳兰性德放下狼毫,起身相迎,拿身子挡住案后的墨迹未干的密旨。
曹寅略带失落的摆好杯盘碗碟,恭敬地说,“少爷,请用膳。”
康熙的目光没有离开奏章,淡淡的说,“你也去吃饭吧。”
“嗻!”曹寅缓缓退了出去。他在里间门外候了片刻,屋内仍没有丝毫的动静,才转身离开。
贾孟城不惊扰里间的康熙,是因为他从门缝里看的真切——纳兰性德淡然的为康熙打扇,康熙坐在他怀里,回过身与他笑意浓浓的四目相接……正是外间托盘与桌面相碰的声音给屋内的二人提了醒儿。因此,贾孟城窥见了曹寅最想证实的,曹寅却扑了个空。
图海见贾孟城和星桥得了脸色不太好,想必是饭没送成,便低声说,“少爷这回气的可不轻。”
玛尔汉轻轻地摇了摇头,答道,“那话谁听了谁也会过不去。”
“要我说,早就该对三藩动刀,这刚到湖北,还没过江呢。过了江的情形,咱可真不敢想。”
玛尔汉放下筷子,转向图海正色劝道,“那是你我能决定的吗?我的马总管,您这话千万别让少爷听见。少爷年轻气盛,一路往南这么走下去,若气出个好歹来,你我回去怎么跟上头交差呀!”
贾孟城拍了拍胸口,略带愁容的说道,“别说您二位担心,我这个做奴才的也担心的紧呢!”
大家各怀心事,闷头吃饭,饭毕就各自回屋。图海与玛尔汉同去套间给康熙请安,图海边走边说,“少爷不动声色的出来走走也好,有些事情大张旗鼓的出来是万万看不到的,各地的官员会一级一级的瞒下去,现在就算生气,至少看了个真切。以少爷的胸襟,想得开的。”
“少爷还年轻,多长长见识有好处,吃亏就是占便宜嘛!”
“我的兆总管,您可真会说话!”图海和玛尔汉相视而笑。
进了里间,二人跪在康熙面前,施礼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康熙坐在案后,气定神闲的说,“都起来吧。”
他二人见康熙颜色缓和,悬着的心都落了地。
康熙指了指案头的两份黄色密折说道,“玛尔汉,这两份密旨,由你送出去。”
“嗻!”玛尔汉走到案前,将两份密旨装进了袖管儿,缓缓退了出去。
“图海,咱们仨出去转转!”
“嗻!”
16。御皇图…第十章:初会汉阳楼
一卷荆襄会,一壶春酒迟,一策锁清秋
康熙出了汉江楼,望见那位白衣公子仍端坐在桌旁,便兴致勃勃的直奔汉阳楼而去。
汉阳楼与汉江楼装修的档次差不多,清一色的原木色使得这里多了几分古香古色之感,琥珀色的琉璃灯、陶制餐具杯盘搭配的相得益彰,菜色名牌上几抹红色的绸带点缀着素雅的酒家。相形之下,对面的汉江楼略显俗气,康熙更中意这里的环境。
纳兰性德目送康熙登楼而上,自己则去了柜台一探究竟。
纳兰性德抱拳道,“掌柜的,小可这厢有礼了!”
阅人无数的掌柜一抬头面前站了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赶忙堆了笑容应承道,“这位公子,有礼,有礼!”
“掌柜的,在下有一事请教,还望您赐教!”说着,纳兰性德将一个五两银锭子放在案子上。
掌柜的双眼一亮,眼中映出银锭子的倒影,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