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2 / 2)

说,你喜欢不喜欢我?

韩灵脸红了,低着头站在哪里,手心出汗,嘴唇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肖然长吁一声,作佯败状,“不喜欢算了,我回去了。”

韩灵猛地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声音低得只有鼻子才能听见:“我喜欢……喜欢。”

喜欢我?

嗯,……喜欢。

肖然兴奋极了,拿嘴在她脸上到处拱,拱过额头拱过鼻子,终于对准了目标,两个人笨拙地亲了起来,亲了足有两分钟,韩灵憋不住了,猛地抬起头,眼望长天,幸福地叹了一口气。星光下,她脸上的唾沫象水银一样闪着光。

那是1990年的仲夏,繁星满天,草木葱茏。一对男女紧紧地拥抱着,偶尔低语,偶尔微笑,偶尔幸福地叹气。微风从灯影摇曳的街市吹来,轻轻拂过他们身旁,就象耳边的叹息。

到1997年,吵架已经成了肖然和韩灵生活中最重要的内容,为一顿饭吵,为一件衣服吵,为了一句话、一个眼神吵,吵得恩断义绝、势不两立。韩灵站在窗口说:“我真想从这跳下去。”肖然鼓励她:“跳吧,摔不死我养着你,摔死了我养着你妈。”

你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了?

从来就没爱过,肖然撇着嘴说,你看看你那样子。

韩灵走到镜前,镜子里的那张脸苍白憔悴,眼角有淡淡的皱纹。

韩灵老了。那个星光下的女子,如今老了。

1997年6  月12日,肖然彻夜未归,韩灵给他打电话,听见话筒里一片嘈杂,歌声,琴声,碰杯声,有个女人甜甜地说:老板,该你唱了,你唱啊。老板唱:“真情象梅花开过,层层冰雪不能掩没,总有云开日出时候,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韩灵默默地服下一百片安眠药,灯光水银般洒在她身上,就象多年前的月光。韩灵闭上眼,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

我们结婚吧。肖然说,眼里泪光闪烁。

韩灵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洁白如雪的病床上,她如此美丽,如此苍老,如此洁白如雪。

他们结婚时没有通知任何人。在深港海鲜城最豪华的兰花包间,肖然点了澳洲龙虾、南洋干鲍,还有六百多一樽的银翅。韩灵吃了两口,搁下筷子,微笑着说:“我今天终于成了你的妻子了。”肖然微笑,韩灵继续微笑着说:“我死也可以闭眼了。”

肖然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僵住了,他转过身去,默默地站在窗前,眼泪叭嗒叭嗒地掉了下来。窗外繁星满天,六月的深圳草木葱茏。起风了,风吹过前尘往事,在灯影摇曳的街市久久低徊,象生命中蜿蜒不绝的叹息。

(十三)

周振兴是肖然见过的最严谨的人。此人一年四季打着领带,头发永远硬硬地顶在头上,绝不会有一根错乱,每天上班后都有个固定的程序:上厕所、擦桌子、倒水、打开抽屉,然后朝对面的陆可儿一笑。陆可儿跟他对面坐了两年,每天都会在8  点28分左右收到这个笑容,误差绝不会超过一分钟。肖然有时开玩笑,说振兴啊,你晚上回家跟老婆上床,是不是也要讲究个程序?周振兴不笑,一本正经地点头,说“没有程序就没有效率”,陆可儿在旁边笑得直揉肚子。

肖然一夜暴富,一时还适应不过来,老板当得一塌糊涂,君达公司开业一个月,他请周振兴和陆可儿吃了27天。他酒量不行,喝上两杯就脸红,拍着周振兴的肩膀说咱们兄弟如何如何,还提议要三人结拜,周振兴当大哥,陆可儿是三妹,“有福同享,有难,这个这个,我自己当!”气概堪比关老爷,就差一把青龙刀了。那时的肖然很还善良,尤其见不得别人受苦,谁多干了点活他就过意不去,立马掏腰包打赏。有一次买复印机,人手不够,周振兴和一个民工费了吃奶的劲才扛上楼来,扛得一身大汗,连衬衫都挂破了,肖然见了,顿生菩萨心肠,从钱包里掏出120  块钱,20块给民工,100  块给老周,嘴里还不住声地道辛苦。那个民工骤然发达,欢呼雀跃而去,这壁厢周振兴却不干了,他掸掸身上的灰,面无表情地把钱推回去,说这钱我不能拿,你已经付我工资了,然后一脸严肃地警告:“肖总,老板不是你这么当的,你得注意点。”当时韩灵和陆可儿都在,肖然自尊心大受其害,酸眉苦脸地反问:“那你告诉我,老板应该怎么当?!”话音未落,只见周振兴轻拂云袖,漫卷长衣,大马金刀地走到桌前,挥毫写下两个大字:权威,然后递给他,淡淡地说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你得有这个。

按中国古人的说法,周振兴算是幸运的,才逢名主,马遇伯乐,赤兔马给了关老爷,这都是小概率事件。但肖然自己也清楚,他这个伯乐其实是周振兴教出来的,没有周振兴,就没有资产数十亿的君达集团,更不会有威名赫赫的肖老板。

君达公司是日化行业的一个奇迹。从97年到2001年,公司膨胀了几千倍,有员工一万三千多人,注册资本十亿元,除了“伊能净”洁身香皂,公司还开发了“冰心雪肌”系列护肤品、“零度香”香水、“娇滴”彩妆,每个牌子都卖得不错,在有些市场甚至超过了日化界的龙头老大宝洁公司。2001年底公司在香港凯悦酒店开董事会,散会后肖然跟周振兴一起宵夜,眼望中银大厦高高的尖顶,心中慷慨顿生,朗声吟道:本是沿路打劫,不想弄假成真。这话是朱元璋当皇帝后对刘伯温说的。周振兴往生蚝上挤了几滴柠檬汁,不动声色地警告他:“别得意忘形呵,你比朱元璋可差远了。看看宝洁,人家光在大陆市场一年就销售一百多亿,咱们呢?十亿都不到。”肖然被批评得心中冒火,当地扔下筷子,恶狠狠地盯着他,周振兴毫不畏惧,继续抨击:“你能拿出手的充其量有七、八个亿,折算成美元,也就一亿左右,还没脱贫呢。敢玩美洲杯帆船赛么?敢进五美分赌场么——你也就去去澳门,上上弗兰克——拿着五百万美元一个的筹码,你腿肚子都要哆嗦吧?”肖然怒不可遏,拍案怒斥,说我他妈再穷也比你富一万倍,你还是要靠我养活着,你算什么东西!周振兴笑,说一万倍太夸张了吧,最多几百倍。肖然气得说不出话来,拿眼死死地瞪着他。周振兴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叹口气,说我知道我该走了,今晚这些话,就算是临别赠言吧,你这几年变得太多了,要冷静一下。另外,告诉你一件事,他迟疑了一下,“……韩灵前两天给我打电话,她妈死了。”

1997年6  月底,韩妈妈到深圳看女儿,一到家就忍不住掉眼泪,说你才26岁,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韩灵笑着安慰她,说创业嘛,肯定要累点,“不过现在好了,咱们有钱了,你看肖然多疼我,给我买几千块钱的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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