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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学生医院的病房里,赵男静静地躺在了床上,刘畅坐在旁边。这个病房很大,有四十多平米,整个房间里一共才放了四张床,除了赵男一个病人外,其余的床位都是空的,这就使本来空荡的病房显得更加“冷清”。赵男虽说身体非常虚弱,可是神志清醒:“刘畅,和于一心说说,别治了,没有用!”“没事,大强去找药去了,你会好的!”“我心里清楚,我活不长了!”“别那么说,你感觉哪不好?”“浑身上下巨痛,不能动!”“会有办法的,我家老于点子多着呢!”
“我从内心非常感激你俩。特别要谢的是你,你有男人般的胸襟,没有你的支持,这次于一心不会成功!”“换了谁也会这样的!”“其实,让我死在这里,已经很满足了。治病与否没有多大的意义,倘若真的能医治好,那也不一定是件喜事,我生不如死!”“千万别这么说。老于已经考虑到了你的‘未来’。他有一个叔叔在云南,托他在一个僻静山区,用你的钱建所学校,然后你就到那里教书……”
“我真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于一心的心意我谢了。我比谁都清楚,这个‘设想’对我来说太遥远了,不可能实现了。我在那里面待了 391 天……”
听她讲到这里,刘畅的眼泪唰地滑落下来:“你别说了,这样你我的心情都会好些!”“我的泪水快流干了,如今我对痛苦已经麻木了。此刻,真的很高兴,死不足惜。我领教了人类最肮脏的一面,也见到了人间最善良的心,唯一感到遗憾的是不能尽孝,谢谢你俩的好意。我脑海中的明天是黑色的,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谢幕的时刻到了。人死如灯灭,我就要去了。以前我们那里曾有过私自跑出去的人,还没听说过,有谁能活下来的呢,我也不会走得太远……”
刘畅的眼泪又一次涌出:“事在人为,老于想要办的事,还没有办不成的呢!”“这不同于别的事情!”“我俩是不是换个话题?老于让我陪着你,就是想让你高兴一些,心情好一点,虽说咱俩才见面,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名字。当初和于一心第二次见面,他就提起了你,所以赵男这个名字对我来说,真是老朋友了。有时我们俩吵架,我急了常说:‘你好,你好,赵男怎么不跟你,怎么看不上你?赵男是个聪明人,离开你就对了!’”“对了吗?”
第十章她背后中了三枪才倒下(2)
“其实人世间的事,真的很难说清。我见过阎理,他挺有男人味。可是谁能看到一个人的心里去呢?假如……”“人生不可假设,不能推倒重来,一切都按照固定的轨迹前行。虽说我怀疑有上帝的存在,可是我相信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左右着每一个人,想改变自己原有的命运真是太难了。现在我再也不想提阎理这两个字了!” ……
仍然是这家医院,一辆警车闪着蓝灯、响着警笛开进大门,后面跟着一辆白色、带有红十字标志的救护车。两车停在急诊大厅的门前。车门都还没有打开,几个医务人员推着一个活动的担架床,急匆匆地从楼里跑了出来,在救护车的后面停下。两名警察,协助医务人员打开救护车的后门。他们抬出一个人,正是皮华洁。她上身穿的一件白色外套已经被鲜血染红,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和睡着了一样。几个医生模样的人接过皮华洁,把她往担架车上轻轻一放,一刻也没有耽搁就推进了急救室。蒋路由于受到惊吓,面无血色,在警察怀里像泥塑木雕般的一声不吭。
一辆绿色的“达契亚”轿车在救护车旁停下,里面是蒋泽勇一家人,除了老蒋外还有蒋全、蒋伟、皮华庭和丁红平。蒋路一见到父亲,连喊了两声“爸爸”,“哇”地哭出声来。蒋全从警察怀里接过孩子,紧紧地抱住他,问道:“你妈妈呢?”“妈妈她流血了!”蒋路说完又哭了起来。蒋全发现儿子身上有血迹,急忙问:“你也受伤了?”“没有,是妈妈的血!”
抱蒋路的那个警察问道:“你是小孩的爸爸?”“对,我是!”“那你一个人过去吧,可以到里面看看你太太,只能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往里看,别进去,因为医生正在抢救!”蒋全把儿子递给了丁红平,自己匆匆向手术室走去。这名警察又来到蒋泽勇身边:“你是?”
蒋泽勇上前握住这个警察的手:“我是这个孩子的爷爷!”“你好!小孩的妈妈,后背中了三颗子弹。你放心,凶手跑不了。我们已经在高速路的两边设了卡,一定能逮住他们!”
蒋泽勇用生硬的罗语说:“谢谢你们。她有生命危险吗?”“她的伤势的确很严重!” ……
蒋全哭丧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蒋泽勇上前问道:“怎么样?”“她死了!”蒋泽勇没有说话。一家人呆站在那里默默无语,一来是向死者默哀,二来也许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还是蒋泽勇先打破沉默、开了口:“找一个翻译,把后事办得好一点。通知国内……”想了想,对皮华庭说:“叫你父母赶快来,先别告诉他们真相,来了以后再说。这件事没完,不能再靠这帮愚笨的警察了。我出钱,非得把杀人的凶犯抓住不可。我还真不信这个邪,居然搞到我老蒋头上来了!”
……
在“中国城”饭店里,阎理还是坐在他那张 1 号桌,和任何事情都不曾发生似的,喝着闲茶。蒋全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坐在他的面前。当然,阎理心里明白此人是为何而来,他没有“抬起”眼皮,慢条斯理地问:“你找谁?”蒋全没有答话。阎理用爱理不理地语气说:“你要是吃饭,就请到里边坐!”
蒋全霍然站起身来,从怀里抽出一把手枪,顶在了阎理的右肩上。阎理纹丝不动,仍危坐在那里。过了片刻,他瞟了一眼蒋全,蔑视的目光中带有“寒意”,似乎忘了“枪”之事,呷了一口茶水。蒋全站在那里,进退首鼠,涨得满脸通红。阎理用讥讽的语调说:“你先坐下吧!如今这里的中国人,是不是个人,都爱舞刀弄枪的!”“你别装了,就是你干的!”“我干什么了?初见端倪了?”“反正,不是你干的,也和你有关系!”
阎理讪笑:“我干的坏事多了,你指的是哪一件呀?”“别废话了,我杀了你!”“我还真挺看不起你的!杀人这个活儿,不是什么人都能干得了,它需要胆量、勇气!”阎理双眼像两把利剑,向蒋全那布满血丝的双眸直刺了过去。“我知道你后劲不足,有始无终。杀人的‘英雄’是从不拿枪比比划划的,通常都是伴随着狞笑,就扣动板机。从你这个‘烧火棍’碰到我肩膀的那一刻起,我就感到它在抖动。放下吧!坐在那里,有什么话,说!”
阎理趁蒋全愣神的瞬间,右肩侧闪,用右肘向上一磕,把蒋全拿枪的手撞到前面,俯仰之间翻过右掌抓住蒋全的小臂,抽出左手在他握枪的右手上用力一敲。手枪“咣”的一声掉在茶碗旁,滑出了餐桌。阎理腾出右手从容地抓住将要触到地面的枪筒,顺势手腕轻抖,左手抓住在空中翻转了 180 度手枪的枪把,三下五除二把子弹夹退了出来,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天衣无缝,全套动作不超过三秒钟。等阎理把退了弹夹的手枪扔在了桌上时,蒋全才反应过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阎理继续揶揄他:“我胆子小,你别再把我吓着。掖支破枪闹革命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如今是信息时代,最好先弄清是怎么回事,再找我‘比武’也不迟!”
蒋全没有再说什么,抓起桌上的手枪,转身往出走,正好与迈进饭店门的于一心撞了个满怀。于一心见蒋全手里拿着枪,先是一惊,然后说:“哎!蒋全,你这是?”
蒋全没有言语,气火火地离开了饭店。于一心不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转过头看了一眼远去的蒋全。阎理起身,笑容可掬:“于兄,来,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