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与白玉堂这样的人并肩而立的,会是个迂腐木讷不知变通的人么?
什么忠君爱国,对于这样的人来说,也许不过是个笑话。
无论何时,赵祯都没懂过展昭。他甚至不懂得,白玉堂当初为什么会找上自己,提出放他自由的赌约,甚至不惜堵上自己。
他同样不懂白玉堂。
年轻的天子有些玩味,他承认自己不懂这两个人,但是此刻他们会出现在这里,相信有些事情仍旧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于是更加安定起来,也许先前的想法有些动摇,但是本质是不变的。
“你们两人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想必是有所求了。”
白玉堂冷笑,抬头迎上赵祯的目光:“皇帝陛下,您不惜连下数道圣旨布局,我们两个再不来,估计麻烦更大。先是施压开封府,而后围困太公家——下一步呢?若是展昭逾期未归,是不是连陷空岛也脱不开干系?”
“既然你也知道是布局,有些手段自然在所难免。”赵祯全不在乎白玉堂话中带刺,先前想法笃定起来——白玉堂这些话既然出口,那么显然是打算好了一口气摊牌。接下来要在乎的,不过是对方会提出的条件,以及自己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是卡在最后一天更新,不算跳票了OTL这次更新相距将近两周,实在是因为之前有事。MJ的相忘江湖同人志排版在即,我上一周尽数赶稿子了。连着砍掉两篇才勉强敲定,写的真是痛苦并快乐着。加上新学期开学,人仰马翻ing外在原因不算,其实这一章我写的很累,因为已经是结尾最后一场对决,其中的勾心斗角弯弯绕绕之前虽然有所设定,然而真的动笔写起来,揣摩每个人的想法就变成了一场极为痛苦的经历——而且这还没写完,下一章还要继续OTL不过至少我已经看见曙光了,再有两章完结,总算可以提前松口气。
………………
尾声
尾声夜色愈浓。
窗前的树枝随风摆动,一下下敲打着窗棂,阵阵寒风吹过,顺着窗子的缝隙呜呜低吟。透窗而入的风无力的吹拂着渺小的火苗,光影明灭之下,一切都透着些许摇摆不定。
“那么现在告诉朕,萧振翼在哪里?”
明人说暗话,谈判之时的通病。然而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在场三人均无意继续花枪。
展昭看着眼前身子后倚,显出一派慢条斯理的散漫皇帝,沉吟片刻,道:“他所在之处,请恕臣无可奉告。”
此言一出,意料之中的瞬间沉寂——白玉堂抬抬眼皮,就见上首那人再度拍案:“展昭!”
“还请陛下恕罪。”
“你放肆!”
“臣不敢。”
说着“不敢”的那人,眉眼凌厉,望着皇帝的目光睿智中透着坚定——哪有半点不敢?
赵祯忽然便生出莫大的怒火,禁不住再次拍案:“展昭!你莫以为朕不会杀你!”
踩到痛脚了?
白玉堂嘴角的笑意越发冷冽,把玩着剑穗的手指微微一挑,紧绷的声音传来,宛如满弦张弓,蓄势待发。
来之前展昭便与他议定,这场“谈判”由展昭来进行。白玉堂明白展昭的顾虑,他也不想再与赵祯正面对上,双方都是聪明人,该说的不该说的自然清楚,他乐得看戏。
但若是超了戏份的范畴,那么——
凌厉的凤眸微眯,白玉堂盯着赵祯的面色,目光一抓转瞄向偏殿,垂下眼,更添一分冷然。
那厢展昭丝毫不惧,将剧本继续唱下去:“萧振翼所在只有我们二人知晓,不说出其下落自有苦衷——陛下应当知晓才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赵祯心不由得一沉。
“你应当知晓,交出萧振翼以及其他知情人,朕——可以免你们一死。”
这桩皇家秘辛,绝对不能外传。萧振翼不可留,知情人不可留,但是眼前这两个人……
然而展昭依旧垂眼,口中只静静的吐出一句话:“臣拒绝。”
依旧不是意料之外的答案。赵祯抬眼:“你拿什么拒绝?”
展昭再度抬头,眼中波澜不兴:“臣可以保证,只要陛下不再追究此事,那么萧振翼以及一干知情人将不会再出现在世上。”
年轻的帝王微微眯眼:“展昭,你觉得朕会相信你么?”
这句话问的很微妙。
信或不信,似乎只要一个词语便能敲定这件事的终曲。而方才那句话的弦外之音,在场三人都听懂了。
因此展昭不急着回答,反而道:“陛下所谓的‘免死’,是建立在臣与白玉堂尽皆沦为阶下囚为人所制的情况下。然而现在,似乎我们二人尚且来去自由。”他顿了一顿,续道,“而且陛下会自毁长城,对开封府下手么?!”
这句话问的犀利,却也是事实。展昭明白赵祯这个人,他绝不会轻易对付开封府。也许此事事关重大,少一个开封府中的府尹比较之下不再紧要。但若有更好的解决之道,这一步自不会走。
赵祯微微眯起眼,再一次打量起下首那个青年:“展昭,你在威胁朕?”
“臣今晚前来,无非是想与陛下做个交换。”威胁?上位者果然善于想象——展昭压下心底的冷笑。只字正腔圆的将自己想要说的话表达清晰。
“交换?”
赵祯琢磨着这个词语,玩味之余逐渐慎重起来。
“如何交换?”
展昭道:“臣保证萧振翼之事绝不会再传出,萧振翼及相关之人——包括展昭和白玉堂——都不会再出现。以此交换您就此罢手。”
就此罢手,从此不再追究此事。
谈何容易!
赵祯冷笑:“朕凭什么相信你们?”
展昭不语,只是抬头望着他,嘴角笑意清晰明确。
赵祯看着下首青年意有所值的笑容,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燥意。他不禁焦躁的吐了口气,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微微透出点疲倦来:“展昭,白玉堂,你们二人莫再打哑谜了。我只问你们,萧振翼的事情你们都知道?”
“是。”
展昭说完,补上一句:“知与不知有何差别?陛下心中想必早有决断。”
说罢缄口,似乎被赵祯气势所摄一般微微后退,继而低眉顺目。
他这一退却,满弓之弦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缺口,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松。赵祯慢慢坐下,他看不到展昭的面色,却能感觉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沉甸甸的松懈袭上心头。
确实是累了。
累到只要这轻微的一丝松懈,足以打垮多年来强撑起的壁垒。
他琢磨着这场从一开始便称不上公平的谈判,思索着交换所带来的结果——恍惚间想起当年被他称为“母后”的那个人曾经高深莫测的教导。
为君之道,帝王之道,御人之道……
“呵……”
“朕,同意。”
管他什么“之道”,这一刻,只想顺从本心。
真是累了。
……
直到灯火通明的殿中只剩下他一个人,思绪依旧停留在先前的松懈之中。赵祯歪着身子,第一次不是很认真的坐在龙椅上。
“皇上觉得后悔么?”
耳边响起睿智淡然的声音,一人从偏殿中缓缓走出。赵祯动了动手指,有些迟钝的看向那人,苦笑:“八皇叔。”
赵德芳在下首站定,看着面露疲色的青年,慢慢笑开:“做了不违背自己内心的选择,感觉如何?”
赵祯伸手抹了把脸,再抬眼时笑容中已无先前苦涩:“也许以后会后悔,但是现在,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