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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冲霄前听到展昭的问话,白玉堂双眼忽地一凝,生生透出几分冰冷来。他唇边微微挑开一抹冷笑,眼中却全无笑意:“猫儿,旁人只道五爷率性孤僻,孤芳自赏,且性子莽撞,心高气傲。但是你最了解我,你说以五爷的个性,会去莽莽撞撞就独身一人闯那冲霄楼么?”
展昭摇头道:“旁人如何说与展昭无关,我知你虽然小事上不拘小节,但是大事向来谨慎,绝不是莽莽撞撞送死之辈。”他心知白玉堂将告诉他的就是关于冲霄楼的始末,当初自己就一直奇怪,为什么白玉堂竟会孤身一人前去,以他的个性,再怎么艺高人胆大,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白玉堂微撇了头,凤眼眯起,目光透过窗子望向京城方向:“先前说你我总有一个人要闯那冲霄,这不假。但是事实上这次前去无论怎样都会是我——这是赵祯的条件。就算是迷倒你,我也必须一个人去冲霄楼,因为那里的东西,事关重要。
“事关重要?”展昭不解,“这我知晓,冲霄之中放置的是襄阳王与西夏李元昊密谋谋反的盟书,但是为什么说只有你能去?”
“如果冲霄楼中,有的并不仅仅是盟书呢?”
白玉堂这句话宛若一石激起千层浪,展昭眉心顿蹙:“不止是盟书?那还能有什么?”心中隐隐思想到一些诡异之处,还有当初白玉堂留下的那封信……但是——为什么是白玉堂,不是展昭?
仿佛看出他的疑问,白玉堂道:“冲霄楼内和盟书放在一起的有样东西,一样对赵祯来说足以致命的东西。事实上五爷知道赵祯曾慎重考虑过究竟是让你去还是我去——只能是一个人,因为多一个人知道,赵祯就多一份危险!
“我因为和赵祯本身就有过私下打赌的事情,大概他对我比较放心吧!他究竟如何想虽未明说,此时此刻五爷也能猜出个大概:那小皇帝这些所为,说白了不过是想要我白玉堂死在那冲霄楼,和那物证一起泯灭!”
“你说什么?!”展昭霍的坐起来,不想瞬间牵动伤口,这下痛得他面孔跟着一阵扭曲。白玉堂见了忙按下他重新躺好,动作温柔,口中却不忘抱怨:“你这笨猫!不知道自己伤口才结痂么!这般莽莽撞撞,不想好就直说!”
展昭微微苦笑,被耗子念叨的猫他这儿怕是独一家了。当下也不言语,顺他动作半倚着床头坐好,手却依旧握了他的:“我没事,你继续。”
白玉堂狠狠剜了他一眼:“你当我讲故事呢?!事都过去了,我这不好好在你面前么?你摸摸看,我手可不是冰的!”他感觉到展昭面上虽然有些尴尬的笑着,仿佛只因为自己念叨他而苦笑,但是与他交握的手仍在微微颤抖,他心中果然还是芥蒂的……
眼见白玉堂神色变化,展昭知道他终究瞒不过那人,轻轻一叹,道:“放心!展昭没那么脆弱。我知你在,足够了!——继续罢!”
白玉堂无奈摇摇头,放下心中担忧,这才续道:“事实上那冲霄楼本身就是个陷阱,襄阳王清楚,赵祯更清楚。但是那里面的东西太重要,总要有人进去。那天晚上赵祯微服出来见我,便是和我说这件事。他非常坦诚的将冲霄的危险性告知于我,然后询问五爷究竟如何选择。
“但事实上他出现在我面前之时我就知道他已经选定了人,或者说他是前去找谁,谁就是他所选的——这个道理不难猜,猫儿,依你我的个性,知道这冲霄楼的危险性,怎么可能将危险留给旁人?这秘密谁先知道谁就占了送死的先机。而显然五爷的运气比你这猫儿强得多,赵祯选了我。
“无论是胸中所学也好,对这大宋前途的作用也罢,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白玉堂死远远要比展昭死好得多——猫儿,你想知道他在五爷选择去冲霄时对我承诺了什么?”
“——什么?”展昭的声音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他说,这次之后,我们的赌约作废,他放你我自由——于这官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白玉堂说着又浮上那冷笑来,“猫儿你说,赵祯这话换了谁会信?他真当白爷爷是傻瓜不成?!若是换了三年前他这么说或许五爷还会信他一成,到了那个时候,会相信才见鬼了!”
当初在打赌的时候,赵祯并没想过展昭是个多么重要的臣子,毕竟抱了几分玩心。但是后来眼见要输,他却食言了——这就是帝王之术,身为帝王,他自然可以翻脸反悔,谁也奈何不了他。
——这一点,白玉堂表面上虽然似乎从不在意,但是心如明镜。所谓“放他们自由来去官场,任由选择”不过是食言的借口——赵祯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借着冲霄杀了白玉堂,毁掉那楼中证据,一石二鸟!
果然帝王多权术,就算被称作“仁帝”的赵祯也一样。
“砰”的一声,展昭猛地一拳锤在床柱上,顿时一阵咯吱声传来,那大腿粗的实木床柱顿时多出道道裂纹。
“这就是帝王——猫儿,你入官场这么久,有些东西当是比我看得透彻。只是五爷是个掩不了的性子,而你却无事人一般将一切印在心底做戒。”白玉堂说着伸手将展昭仍停留在床柱上的拳拉回,握在手里慢慢包裹住,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
展昭却猛地手腕一翻,一把抓握住白玉堂手腕——“白玉堂,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敢瞒着我做这些,就算是死,展昭这辈子也都不会原谅你!绝不!”
他心中此时异乎寻常的死寂,平静的心湖下是他自己都惊心的波涛汹涌——他此时只能紧紧盯着对面那双幽黑晶亮的眸子,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的不肯罢休。
这一刻的感觉不仅仅是后怕,还有很多及其难以言明的痛楚——如此……如此……痛彻的感觉,难以言明!
白玉堂只是静静看着他,然后缓慢、且毋庸置疑的郑重执起他手:“我从没想过要丢下你个人,就算是闯冲霄也一样!否则我就不会留下那封信与这凤纹簪的线索给你。就算这件事情公布出来了会让这大宋动荡我也不管!展昭,你记得,白玉堂和展昭的生死是连在一起的,谁也分不开!”
他最后一句话斩钉截铁,展昭感觉着手上炙热的感觉,慢慢笑开:“我会记得。”
……
“说起来这件事情直到我在逃出冲霄楼的时候还不清楚。”白玉堂回忆着当初的事情,眼中不时闪过几道杀气,“当初赵祯说的简单,只要求不计任何代价拿出冲霄楼中的东西,拿不出也一定要毁掉!哼,什么国家大义为国为民?若仅仅如此,大可找上许多江湖好汉一起潜入冲霄,还怕拿不到盟书么?
“当时五爷问起他这个问题,他却只是含糊其辞,最后干脆说,那里有东西不能让外人瞧见,若是万不得已,他甚至不介意杀死所有知情的人!肯如此告诉我就是明摆着的威胁了!五爷告诉谁,他便要杀死谁,从根本上绝了其他人知道的可能!”
白玉堂说着,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前,一年前的事情一幕幕自他眼前划过:赵祯带着算记与决绝的表情,在开封府接到圣旨的时候展昭惊讶又难以置信的神态,冲霄漫天的火光,还有这一年里自己所发现的事实……现在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在这样一件小小的屋子里尽数倾诉出来,想来那赵祯怎么也没想到,白玉堂此时还活在这世上罢!
展昭沉默半晌,忽然道:“你说是道影师伯救了你?这么说,师伯是知晓这件事的?还是你没把握过那冲霄事先防了一手?”
“算是事先防了一手罢!不过在真正闯楼的时候,我却是有把握的!”白玉堂摇了摇头,眉间冷色更甚,“我知这冲霄楼凶险无比,所以到了襄阳的那段时间曾仔细探了又探,来回潜入过两次才摸清楚门路。”
原来当时白玉堂在同意赵祯的条件后,第二天赵祯就派人到开封府传旨说襄阳冲霄楼这一次交由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白玉堂负责,开封府一行众人留在汴京待命。而白玉堂则在接旨后收拾停当连夜赶去襄阳,直接在附近的客栈落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