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冲杀到马厩,上马的同时,回身以剑气破开所有被拴住的马儿,声声惊慌的嘶鸣声划破夜空,整个人齐家庄一时人仰马翻。
柯琅生带着赵之阳同乘一匹,连瑾春踏马相随。
没有喘息地一路赶到十里坡,一路甩开不少追兵,可为惊险连连。
柯琅生带着昏迷中的赵之阳刚下了马,沈墨承就一脸焦急地凑上来,担忧地查看赵之阳的伤势。赵之阳外伤虽多,但大都没有伤及要害,然而此刻他的脸色雪白,嘴唇乌黑,呼吸又比在暗室里时更为虚弱。
这一些人里,只有洪四海还略懂点医术,为赵之阳诊脉之后,才发现他这是中了毒。
好在洪四海内力深厚,只要以混元正气相导,必能救他一命。
一堆人围着赵之阳忧心忡忡,连瑾春独自站在一边,脸色苍白,神情寂寥。
他们要即刻赶赴逍遥派,只有在那里才能安心替赵之阳驱毒。
柯琅生转头去找连瑾春,却发现周围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那个人的身影?
沈墨承抱起赵之阳,蹙眉叫住柯琅生:“柯兄,你去哪里?去逍遥派不是走这边。”
柯琅生眸光微动,回身抱拳道:“抱歉,你们先走,我还有要事要办!”话音未落,他转身就走,那副样子竟像比看到赵之阳受伤昏迷还要急切不已。
沈墨承有些不满,还要开口挽留,站在一旁的洪四海忽然叫唤道:“哎呀,赶紧走赶紧走,多耽搁一些时间,这小子就多一分危险!”
说罢,不由分说硬是推着沈墨承走了。
连瑾春是背后中了一箭,之前在逃亡途中未免被柯琅生看出端倪,一直隐忍着暗自调息。此刻步履蹒跚地独自离开,走了不到十里地就累得气虚气短,面色惨白。
扶着一颗树慢慢滑落在地,他咬牙忍住痛,额头早已冷汗津津。
连瑾春其实非常能忍痛,这一箭射中的位置也不算什么要害,若是平常受了一箭,对于长年在刀尖上舔血的他来说的确算不上什么,只是方才骑马之时,他趁着赫赫风声反手折断了长箭,这样不知轻重动作自然把伤口撕裂得更深。
要尽快想办法把箭尖取出来,止住流血不止的伤口,否则若是再上齐暮川的人,他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现下他需要一把要火烤过的短刀……
心里这么盘算着,连瑾春却仍旧闭着眼睛喘息,没有什么力气站起来。
身后有匆忙而来的脚步声,来人落脚的声音很轻,急而不缓,想来轻功了得,功夫很俊。
连瑾春握剑的手慢慢收紧,待到人离他有一米的距离时忽然回身一刺,直指那人颈项。
面对着杀气腾腾的一招,对方没有躲,反而目露担忧与关切,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连瑾春心头一颤,生硬地说:“怎么是你?”
柯琅生皱着眉头想要靠近,“让我看看你的伤……”
剑尖一翘,更近地抵住柯琅生的脖子,连瑾春极力稳住剑,抖动苍白的唇,淡淡道:“走开,我没事,不要你管。”
他这副样子哪里是没事,分明只是想赶柯琅生离开。
柯琅生定定看了他半晌,无奈地苦笑一下,他退后一步,作势转身要走,连瑾春松懈下来,剑还未完全放下,那个本要离开的人忽然转身,一下子点住了他的穴道。
连瑾春又惊又怒:“你做什么!”
柯琅生扶着连瑾春坐下来,绕到他身后,凝神去看连瑾春背后的伤口。
此时夜深雾浓,不易视物,柯琅生也只能勉力看清连瑾春背上插着一支被折断的羽箭。
果然是中箭了,可笑当时自己竟然相信他无事,柯琅生一颗心揪得生疼。
手中温热的血液粘稠湿润,柯琅生放到鼻尖细细辨认,发现并无中毒的迹象才略略放下心来。
用衣袖轻柔地擦拭了下连瑾春额头的细汗,柯琅生笑了笑,低声道:“我去寻些柴火,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顿了顿,他又低头握住连瑾春冰凉的手,翘着唇角喃喃自语,“放心,这一回我绝对不会把你弄丢的。”
柯琅生这一去果然很快就回来了,甚至跑得有些喘气。
看见连瑾春动也不能动的身影,他好似松了一口气,把拾到的柴火堆到一起,柯琅生很快熟稔的把火生起来,火光映照着他的脸,似乎带着一些奇异的满足与愉悦。
连瑾春迷惑地看着他,心里隐约有种想法冒上头来,他却下意识拒绝去想。
柯琅生抬头看他,火苗跳跃在他的眼眸中,显得分外明亮。
连瑾春连忙垂下眼,面无表情,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柯琅生走到连瑾春背后,手拿烤过的短刀,小心翼翼地撕开有伤口部分的衣裳,低声嘱咐道:“我要割肉拔箭了,肯定会有些疼的,你要忍住……”
连瑾春轻声应了一下,随即咬紧牙关。
一寸寸割开被倒勾挂住的血肉的确让人痛不欲生,尽管柯琅生手脚麻利,但连瑾春仍然疼得面色雪白,这一场“酷刑”下来,他连下唇都咬破了。
好在柯琅生随身带着上好的金疮药,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上完药,整顿好一切,连瑾春就淡淡开口道:“可以把我的穴道解开了罢?”
柯琅生绕到他面前坐好,盯着他渗着血珠的下唇出神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露齿一笑:“还不行,我怕一解开你就跑了,我们好久没有静静说会儿话了,就这么待一会儿吧。”
他这副眉眼弯弯的样子许久不见,简直灿烂得过分,无赖得惹人心中烦躁。
连瑾春垂下眼眸,说:“你要聊什么?”
46、痛苦悔恨 。。。
这夜的天空其实很美,星坠其上,银河横布,像要缓缓流失于天际。
风有些冷,火光却很温暖,两人就在这样美好的氛围下静坐对视,心里安宁得仿佛能清晰地听到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摆的声音。
“之前我一直躲在屋顶上,你与齐暮川说的话,”柯琅生一面仔细观察连瑾春的神色,一面小心翼翼地缓声道,“其实……我大部分都听到了。”
连瑾春眼睫微颤,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波动。
柯琅生苦笑一下,低声说:“这段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向你道歉。我误会你杀了哑婆婆,误会你接近我是别有所图,给你造成的这些伤害我知道早已无法弥补,现在你的心里可能早就恨死我了……”他挠了挠头,有些急切地说,“但是、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无论做什么都好,我都是愿意的!”
这是……同情和愧疚么?
连瑾春在心里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抬眼静静看了柯琅生好半晌,才慢慢地说道:“你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我,也许我也有怨过你,但现下早就不再记得那些事了,过往恩怨就一笔勾销吧。况且这些年为你做的事,每一件我都心甘情愿,更不曾后悔,即便重来多少次,我的选择都会是一样的……”
柯琅生心神一颤,眸光渐渐盛满喜悦。
他像个毛头小子,有一腔爱意想向心上人细细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忽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急切地想要抓住连瑾春的手,却听见那人用一贯的清冷声音淡淡地说道:“从今以后,我会视你为知己好友,希望你一切安好,也希望……也希望你和你师弟的这段感情终能开花结果。赵老庄主泉下有知,相信他会谅解的……”
伸出去的手脱力一般垂下来,柯琅生怔怔望着他,像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呼吸的频率都乱了,柯琅生呆呆地轻声问:“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跟师弟在一起?”
连瑾春垂下眼眸,专注地看着自己洁白修长的手指:“你们两情相悦,本来就该是一对,当时若不是我误以为他已经死了,为了你让你有活下去的信念,阴差阳错之下给你喝了‘前尘尽’,你也不会失去记忆,对我……动心……”
“纵然神剑山庄没有遭此一劫,我跟他也不可能在一起。”
柯琅生有些苦涩地说,“师父在世之时,我跟师弟虽心意相通,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