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四的这一嗓子起了作用,其他在押人员各自找着位置,放下了被褥。一在押人员捅了林江两下,林江微闭的眼睁了开,那人往林江身边凑了凑,低声说:“林管教,我是彭云河啊。”
“啊,是你呀,他们原来把你押这来了。”在这里见到彭云河,林江颇感意外。
“林管教,你怎么也进来了?你刚进门时,乍开始我都没敢认你。”彭云河惊奇地说。
“噢,一言难进啊。”对于彭云河而言,林江实在不愿讲更多的东西,他说完了这句话,就转了个话题说:“在这你就不能管我叫林管教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吧,我的真实身份你也用不着跟别人说。”
彭云河见林江不想多说些什么,也就没在接着问什么。他见林江的身子有些发抖,就把身低下的褥子撤了下来,递给了林江。
林江推托说:“天不冷,我不要。”
彭云河说:“你留着吧,现在天也不是大热的时候,你好盖一下,我剩条被子够用。”
林江确实需要件盖的东西,他听彭云这么说,就把褥子接了过来。褥子盖在了身上,林江顿觉暖和了许多,他摸着身上的褥子,想起彭云河因吵监闹狱自己整治他的情景,林江难以品味内心是种什么滋味。
林江望着棚顶上昏黄的灯泡,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包括入党宣誓,杨玉珍被撞死,自己开枪击毙季宇等诸多景像,这些景像让他生发出无尽的感慨,他的眼睛开始湿润,进而他想大哭一场,但他倾刻间还是抑制了自己。他在提醒着自己:要哭,在亲人面前哭,在没人的地方哭,切不可在这监号里哭。他把眼睛睁的大大的,好让眼泪盛装在眼里,不溢出眼外;同时,他也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情。
当林江的心态逐渐稳下后,他也困乏地睡着了。
“铃……”早晨起铺的铃声响起,林江仍在侧身沉睡,他被别人拨拉醒时,他感觉怎么睁也难以睁开眼睛,他用双手把眼睛揉搓了下,他的眼睛才能透过一条缝,看清些外面;林江把手放在脸上拍了拍,又细摸了下眼部后,他才知道自己的面部因昨天挨的一顿打,已肿胀了起来。
彭云河在一旁说:“你的脸都肿变形了,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林江说话间下了铺,向蹲便池走去。
其他在押人员放便后都有卫生纸,而林江刚进来什么也没有,他也难以张开口向别人要,他只好捡起便池边上的一小块纸张想凑和着用,他见自己捡起的纸是张订盒饭票的收据,他的目光被收据上两个蝌蚪状的周峰两字所吸引,他没有用这张收据,而是悄然地把这张收据折叠好,放在了衬衣兜里。
第二十一章,3,4
3、
王琦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了柯志伟的办公室,他急切地对柯志伟说:“我刚到单位,就听说林江开枪打人了,到底怎么回事?”
柯志伟靠在转椅上闭目养神,抑或是在想着什么,王琦的闯入,显然是惊扰了他,他在睁眼之前,身子在转椅里打了一激灵,他有些不满地看了王琦一眼说:“门也不敲,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毛毛楞楞的。”
王琦在靠近柯志伟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下说:“我不是听见林江的事,心里急么?怕他的事在牵扯到咱们。”
柯志伟没言语,只是向门外处扬了扬下巴,示意王琦把门关严。
王琦起身把门关严后,又反锁了上。
待王琦重新落坐沙发上,柯志伟一字一顿地说:“事,可能真的要闹大了。”
“到底咋的啦?”王琦脸上满上担忧和困惑。
“昨晚林江参加完郭峰父亲的寿宴往家走时,在半路上开枪把季宇打死了。”
“啊。”王琦惊讶地喊了声,前倾的身子不由地往后仰了下。
“林江说,他在往家走时,一辆轿车想要撞他,他躲过了撞击,从马路边上捡起砖头向轿车砸去。轿车的风挡玻璃被砸坏后,季宇从车里走了出来,季宇倚仗自己的身手,欲要杀死他,他迫不得已开枪自卫。除季宇外,在车上坐着另外三人包括顾忠石说,林江酒喝多了,可能误认为他们的车是出租车,便在道上招手截车,他们的车没停,林江就捡块砖头砸他们的车,季宇下车和林江交涉,两人话不投机,林江就开了枪。”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是纪检委的孟书记告诉我的,他昨晚在局里值班,他去了现场。”
“林江现在在哪?”
“让检察院法纪局押了起来,押哪了不知道。”
“柯支队,那你说这事哪边讲的是真话呢?”王琦若有所思地问。
“前几天,咱们和顾忠石在一起吃饭时,顾忠石说,我看你们很少带枪,怎么林江还带着枪呢?他这么个操蛋的人,带着枪别在给你们闯祸,我当时随口说第二天上班把林江的枪收上来,顾忠石听了我这话,还说了两声好。现在想起来,我意识到当初顾忠石提示我收林江的枪是有目的的,他的目的,你王琦是应当了解的,从这点上看,哪边说的是真话和假话,你还不知道么?”
“是那码事。”王琦点了点头说:“其实林江这样栽了也好,省得他在捅咕事,顾忠石在车里,我想他能处理好这事,咱们不用担心什么。”
“王琦,你给我开心丸吃呢?到这个时候了还说不用担心什么,你也不想想,那林江在看守所里能善罢甘休么?那公安局出了民警开枪打死人这么大的事,局领导能不重视么?最糟糕的是,我刚才得到了个信儿,局党组已作出决定,查清查实林江写的那封举报信和林江开枪的事。”
“那、那咱们怎么办?”听柯志伟这么一说,王琦有些慌乱。
“王琦呀王琦,你可给我坑苦了,你说你给谁办事不好?怎么单给顾忠石办事?现在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你说现在这事谁能平得了?”柯志伟心烦意乱地说。
王琦起身,拿起了柯志伟办公桌上的电话。
柯志伟问:“你给谁打电话?”
“给顾忠石呀,事已至此,咱相互埋怨也没什么用,有些事咱还得跟顾忠石商量……”
在悦来茶艺室的一单间内,王琦、柯志伟和顾忠石,围坐在茶桌边上,边喝着茶,边商讨着事情。
柯志伟说:“顾老弟,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事情败露了,我们谁也担待不起啊!”
顾忠石摊开双手说:“柯支队,我也是没办法呀!你看,自我弟弟从看守所出来后,林江三番五次地整事,我哪得消停了,现在我弟弟还在外边躲着呢。林江整事,你们不是也闹心么?我为了息事宁人,曾跟林江单独谈过,我说,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可他软硬不吃,还把枪推上了子弹顶在了我脑袋上。你说事到这份上,我怎么办,最后没辙了,我才想到,忍着让他接着整事,还不如灭了他,虽然当时没灭了他,但有我和另外两个人的证言,他早晚也得死。”
柯志伟说:“你知不知道,市局对此事已成立了专案组……”
“成立专案组也不要紧,只要咱们在调查时把口径统一好,与纪检委查时一样说,关键人物我弟弟他们再找不着,专案组也是半途而废。柯支队,事情不会像你想像的那样糟。”顾忠石打断柯志伟的话说。
柯志伟说:“我心里老是不托底啊!”
顾忠石说:“我不想对你俩隐瞒什么,为了让你俩放心,我再告诉这件事情的进一步内容,关于这件事情,我已做好了两方面工作,一方面,检察院法纪局的阎平军,是我老弟,我们之间没啥说的,我弟弟在检察环节保外的事,就是他办的,他现在承办林江开枪打死季宇的案子,林江即使是再想捅咕什么事的话,压根连机会都没有。另一方面,我已经与中院的人沟通好了,彭云河和张景春用不了一个星期就会执行死刑,只要这两人一执行死刑,任何人也奈何不了我们。”
柯志伟说:“法院那边的人靠得住么?我也曾经追过他们,让他们给彭云河和张景春执行死刑,可他们却一拖再拖。”
顾忠石说:“柯支队,我办事是有力度的,这点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