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林江不除,他们就不得安生;今天的事,极有可能是林江所说,是季宇想置于他死地,他才开枪自卫。”赵国有把孟庆祥没说完的话讲了出来。
孟庆祥凝重地点了点头。
赵国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孟庆祥的眼前来回踱着步,一向雷厉风行的他,此时却显得忧柔寡断,忧心忡忡,踱了能有5分钟的步,赵国有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他说:“孟书记啊!不瞒你说,顾忠石这个人我早就想琢磨他,在你说的这些事都没发生前,我就接到了一些群众来信,也接待了两个受害者,群众来信和受害者均反映顾忠石非法经营,强买强卖,暴力讨债等许多事情。在一次值班时,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说天韵山庄里的洗浴中心,存在着严重的卖淫嫖娼行为,举报人在举报这件事的同时,还对我说,你是个保一方平安的公安局长,你要是不管,你就不配坐在公安局长的位置上。接了电话,我指示治安支队去查处,可就在查处的过程中,顾忠山领着一群人竟敢暴力抗法,打伤了前去执行公务的民警,待抓住了顾忠山,我顶住了各方面的说情和压力,就想把顾忠山送上法庭,然而事与愿违,案子到了检察环节,顾忠山却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看守所,后来我告诉刑警支队长李文彬,让他选可靠的侦察员,秘密搜集顾氏兄弟黑恶势力的证据……”
说到这,赵国有挥了下手,转了个话题接着说:“其实无论怎样的黑恶势力都不可怕,只要我们有决心就能铲除它,可是让我感到为难和痛心的是,在黑恶势力的背后,却有着我们公安民警,就像林江举报的那个王琦,要是没有上级的应允,他王琦哪有那么大的能力?”
孟庆祥像是安慰赵国有,又像是给他打气似地说:“有些事,该牵扯到谁,不露也得露啊!那是没办法的事。”
赵国有眉头紧皱,他心里很清楚,公安队伍中将出现大的问题。作为公安局长,他不得不往深层去考虑,这些问题显露出来后,所造成的会是怎样的后果和社会影响;再者他认为;单以公安局的角度去处理这些问题,力量未免有些单薄,他也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孟庆祥见赵国有难以抉择的样子,他怕赵国有对待查处问题上的态度再重蹈楚强的复辙,这位耿直的纪检委书记禁不住地说:“赵局长,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如果我们对一些事情总是进行遮掩的话,那么我们就对不起党,对不起组织,对不起面对黑恶势力,像林江那样的公安民警。”
赵国有定了下神儿说:“那好,我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明早一上班,就召开局党组会,形成一致意见,进一步查实顾氏兄弟黑恶势力的犯罪,以及我们内部的违法违纪行为,之后,我把局党组形成的意见,上报省公安厅和市委,以求得上级的支持。另外,为了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案件的侦破中,机构改革在近两、三天内要收尾完事。”
“我看这么做可以,不过,过后,关于案情的进展情况,个别党组成员也没必要让他知道那么多。”
“你是说楚强?”
“出事的部门是楚强主管,有些事情不得不使我们考虑的全面些。”孟庆祥委婉地说。
赵国有“嗯”了一声说:“你的提示是有道理的……”
第二十一章,2,
2、
阎平军等人把林江送到了林海市林业看守所。
“叫什么名字,工作单位哪的?”一个50余岁的值班民警问。
没等林江回答,阎平军说:“他叫林江,其它的就不用填了。”
“哪案件性质是什么?”值班民警填完林江两字又问。
阎平军说:“杀人。”
“喝,你小子还杀人那?搁什么东西杀的?杀了几个人?”值班民警合上登记薄,转过身来问站立的林江。
林江没有吱声,更确切地说在这种场合,他无法回答。
林江的沉默,值班民警认为这是对他的不敬,他抬起腿,照林江的腹部踹去,他边踹边骂着说:“你他妈的站这跟大盘鸡屎似的,你给我蹲下。我告诉你,就你这态度,就是欠板正,这几天我找空,好好板正板正你。”
腹部挨了一脚的林江,捂着肚子,踌躇着蹲了下来。
值班民警看着林江迟疑的举动,他觉得林江还在跟自己过意不去,他喊了声:“小于子。”
“噢,干啥老金。”从旁边的办公室里,闪出一个年轻民警问。
“你提两个人,把他镣子砸上,我看他挺牛。”叫老金的值班民警指了下林江说。
小于子提了两个在押人员,拿着镣子和锤子、铆钉,走到林江跟前说:“瞧你这样,像个挺精明的人哪,怎么到这儿还木的张的。”
阎平军站在门口,听着小于子的话入了耳,他接过话来说:“这位兄弟说对了,这小子就木的张的,他不木的张的,他也到不了这地步。”
林江低着头,看着脚上的镣子正被一在押人员一锤锤地铆着铆钉。那落下去的叮铛响的锤头,似乎在一锤锤地敲打着他的心。
林江被砸上脚镣的情景,让阎平军想起了头一次在看守所与林江打交道时,林江所表现的清高和倔犟,他阴暗的心里幸灾乐祸地掠过一丝快意。
办理完手续,阎平军对老金说:“没什么事了吧?”
老金说:“没什么事了。“
阎平军用手指着林江说:“我告诉你林江,你要在这好好地反省,下把我过来提你时,你要跟我说实话。再说了,你不说实话抗也没用,有那三个人作证,你就是个完。”
林江始终低着头,对阎平军的话没有反映。
阎平军等人呼啦啦地走了。
老金从椅子上起身,踢了下蹲在地上的林江说:“起来,进号去。”
老金打开一监号门,扬了下手,示意林江进去,林江哈着腰走了进去。
老金弯下腰,冲里边喊:“祝四呢?”
蹲在墙角处抽烟的一秃头上有刀疤的在押人员,忙不迭的将烟在地上捻灭,赶到了门口问:“啥事金管教。”
老金说:“刚进来这个有点倔,你们照顾照顾他。”
祝四点了下头说:“明白了。”
祝四窜到铺头上,盘着腿,两眼滴溜溜地在林江身上转了两圈说:“把外衣给我脱了,把兜里的东西都掏出来。”祝四说完这句话,冲旁边的另一在押人员使了个眼色。
林江说:“我兜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他没有往下脱衣服的意思。
那领会祝四眼神的在押人员,猛然间掀起林江衣服的下摆蒙住林江的头说:“你他妈的到这还装呢。”
被蒙住头的林江,接着又被拥上来的几个在押人员推倒在地,林江眼前一片漆黑,他无力反抗,只有默忍着几个乱脚在他身上的踢踹。
挨了一顿暴打的林江,勉强支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走到水龙头前,拧开水龙头,把脸上的血渍洗了下去。然后,他走到板铺的无人处,脱下了已变得肮脏的外衣抖落了下,他把外衣叠成枕头状,放在铺里侧。做完这一切,他承受着满身的疼痛,轻缓地躺在了板铺上。
监号里的10余人,坐着或站着都注意着林江,林江在这些人的眼里是那样的特别,他们在看守所里,几乎每个人进来都有类似的经历,可像林江这样表现的却没有。被打的人无非有两种情形,一种是难以承皮肉之苦,挨打时直告饶或扯开嗓子喊报告管教;另一种是摆出滚刀肉的架势,即使被打的遍体鳞伤,他也会指着打他的人叫板:群上多没意思,谁不服咱就单爬。而眼前的这个人,他没有求饶,也没有叫板,又在没有经过挑头的祝四的应允下,就自行洗脸和躺下,从这些可以看出,他身上有着一股特别的、不屈服的劲头。
监号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这种沉默正在削弱着祝四在监号里的霸气,祝四在沉默中感到了一种窒息,他张开嘴喊:“除了坐班的,都统统地躺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