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真是不解风情,连句赞赏的话都没有,碍于此,心画也并未在意气恼,只欠身道:“那心画送掌门去书房吧!”
颜渊摆手道:“不必了,你还是回去将这一身舞衣换了吧!这样来回走动,实在不妥。”
朝歌五指交叠,采过一片枫叶,趁着风起,一下彪飞,本是想打上心画的腰间,让她顺势跌倒,给师父抱个满怀,莫想师父反应这般迅猛,抬手一瞬,即刻抓住。朝歌想要的英雄救美不成,自己反倒暴露了踪迹。不等心画询问,颜渊再回头看去,朝歌已逃之夭夭,只留漫天枫叶,洋洋洒洒。
颜渊刚到书房想要质问朝歌为何没有好好修炼,却跑去在枫树上睡了大半天。没想到一推门竟是三尺菱纱抛来,再看屋中空空荡荡,侧面墙上一副瑶池仙画,栩栩如生。
菱纱收及,朝歌站于原本放置书架的地方,表情淡然,没有半丝微笑,伸手书房内徒留的一张掌门座椅:“师父请坐。”
第33章 东窗事发
黄昏的色彩斑驳投射过来,为浅白的衣裙镀上光芒,柔和灿烂。指尖轻盈泼洒,映衬身后画卷中,花瓣四散凋零,旋身环绕。没有真实之境,却让人如临其境。
与心画分分秒秒注视着颜渊不同,眼前之人看的是自己的舞姿,想的是让人猜不透的事情,仿佛这一场风月,都与她无关。
她也偶尔噙笑,淡得不着痕迹,无论窗外星星点点的余晖还是壁画上瑶池仙畔的十里桃花,都为之黯然失色。
清颜白影,青丝墨染,一举一动,都是灿烂韶华,转瞬凋下。
仿若画中仙。
所谓舞蹈至高境界,为自己而舞,一个人独观,无需酒水,无需喝彩,只背景一幅画,也让人心魂激荡,波纹漾起:
“青梅初,展丝绢,青衣挑灯前,画一张隔世不忘容颜;
紫霜毫,端溪砚,提笔墨香浅,书一篇今生未了缘;
雕花奁,落尘烟,锁一段缘,画中仙,眉目一如从前;
雨阑珊,流年换,故事已远,桃花散,人间又是千年……”
朝歌并不会唱曲,所以将就着念出来,末了才道:“这一首人间绝唱《画中仙》……如何?”
颜渊并无表态,只在她转身过来,隔着散落的菱纱凝眸相视,一字一顿道:“画、中、仙……”
对于神仙而言,这些算不得什么心向往之的东西,但是就凡人而言,却是可遇而不可求。正因为这样遥不可及,才显得无限美好,让人如痴如醉,仿佛好梦一场,流连忘返。
她忽而露出最为妩媚的笑颜,正是因为虚假,才显得幻觉一般,“若想看我跳下去,且将伏羲琴拿出来,否则……不跳。”
也曾举案齐眉,也曾对镜梳妆,到了如今终于琴瑟相和,谱成良缘。
夜幕笼罩下来,月色清辉之下,彼此的距离仿佛拉开天堑,愈发遥远。舞姿偶尔停顿,大风吹彻,衣袂翩跹而起,伏羲琴声截断,竟让人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触摸这片似水柔情。
璀璨不过星辰,绝美不过朝歌。
可当颜渊还沉浸在如梦佳期中,朝歌已经走出了画卷,坐到他身边,拨一根琴弦,感慨道:“真是伏羲琴,居然映着水墨画,我原本还以为会画着什么人首蛇身的传承……”
颜渊看她笑得天真可爱,这才晃过神来:“朝歌……”
朝歌前后就像两个人,一下抱住颜渊哀求道:“嗯……师父给我玩玩,保证不弄坏它。”
颜渊道:“方才还是画中仙,一到为师身边便成无赖鬼了。”
朝歌无所谓道:“那是跳舞时的朝歌,现在才是真正的朝歌……不过师父若是觉得我那样的姿态看得比较顺眼,我也可以装一下……”
“装?”
朝歌这便放了他的手,收敛了笑意坐正,稍作曲身,恬淡的扫过伏羲琴,伸手绕过耳边一绺发线,温柔启齿,带着清冽之音:“伏羲琴……么?”
颜渊只觉得神乎其技,答道:“正是。”
“都言伏羲琴乃上古神器,辅以伏羲心法,能够操纵人心,净化邪气。所谓伏羲心法,一画开天。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不知,能否借在下一试?”朝歌如同内行之人侃侃而言,可惜最后颜渊却轻笑道:“不借。”
朝歌才想原形毕露,一并抢了就好,但想想方才说过的话,便执拗的扭过身子,有些清高自傲道:“是吗……那便不借好了,我回画卷里去了。”
颜渊果然拉住她,“回去之前可否再舞上一曲?”
朝歌不着痕迹撇下颜渊,拖及三尺裙摆,回眸孤高一笑:“休想。”说着便挥袖而起,趁着晚风向画卷而去,最后一眼,仿若俯视众生,带着无端黯然的神情,仿佛只需眨眼,就会永远消失远去。
但是颜渊一把将她抓住,并且拥入怀中,朝歌那双哀默的眼睛露出一瞬的惊喜,却又逐渐沉淀,化为死水,不再灵动,仿佛再过灿烂的星光也无法将它点亮,连同抓着颜渊衣襟的五指也蜷曲着,一字一句警戒着:“修道之人,慎持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更有《神仙戒》所云,第一条——天庭禁爱,违者上诛仙台,受下黄泉之苦……深情缱绻,只争朝夕,你我不如就此……好聚好散了吧……”
她不抬头,颜渊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让她看着自己,难以割舍道:“……不好。”
朝歌憋笑不行,撞入颜渊怀抱,恢复最初的神色,无赖伸手道:“那就把伏羲琴借我,我就留在师父身边。”
颜渊靠着她肩膀道:“只要你不离开我身边,想要什么都可以。”
朝歌抬头道:“师父你没事吧?我已经演完了。”
颜渊不语,轻轻推开她坐下,朝歌抱起凌空的伏羲琴,回眸轻笑:“多谢师父,那个德标他们马上就进来收拾,耽搁了一段时间不好意思,朝歌这便退下!”
外面皎皎月华,映染着屋内的画卷,睁眼鼻渊,仿佛还能看到朝歌的侧颜,绝代倾城。
夜里回来,朝歌已然入睡,伏羲琴被她抱着蹭着,流下一道口水梦呓:“师父……”
颜渊坐在床沿,伸手却不知该如何,停在半空许久,沉默无语,最终却是按上自己脸颊,辗转苦痛两个字:“朝歌……”
拿走伏羲琴之后,朝歌依旧以各种勇猛的姿势睡着,将一床棉被蹂躏得面目全非,颜渊关门,最后望及一眼,转身离开。
次日醒来,伏羲琴连同师父都不见了,听闻崆峒昨夜遭魔界入侵,上古神器崆峒印被盗。一切就像千百年前,上届魔尊踏平青丘王国,为夺取长生不死之药女娲石重演。
百年朝拜不过三五十天,八大仙门又是齐聚天宫,商讨着如何给恃才傲物的魔界致命一击。
崆峒印,传说中能够使人不老不死之药,和女娲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虽然神仙界只当是历史重演,但对于朝歌而言,知道魔尊真身的情况下,崆峒印对他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应该说灭了崆峒派,盗取神器只是一封挑战书罢了。
五年来,一直维持着相对平衡的仙魔两界,终于一朝风起云涌,不得不战了。
颜渊和覃天枢等人十天后才回到昆仑,一身风尘仆仆。此番不仅紧急召开了仙门大会,更是去了崆峒派救援。只可惜在魔界肆虐之后,就如当年的青丘国一般,几乎无人生还,所幸之人不是逃逸,便是疯了。连同昆仑曾经赠与崆峒掌门的坐骑神兽白泽也是不得善终,掌门更是不知去向。
天庭战神偕同仙门代表颜渊也是去了魔宫,但那地人去楼空,除了留下的蛮荒妖兽之外,根本见不到任何人影,魔尊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从昆仑镜的时空逆转之象所看,魔界数百年来相安无事的同时,并非震慑于天庭的神威,而是进驻六界之外蛮夷之地饲养恶兽,养精蓄锐。从开天辟地以来的上古时代到如今,放逐蛮荒的野兽始终没有突破昊天塔的结界进军六界,可是不知为何居然在魔尊的调教之下,唯命是从,并由此杀出蛮荒,成为魔界兵力,对此天庭居然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