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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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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叫我吃点水果。我不会客气,拿了个贡梨,用纸巾擦了擦,咬了一大口,咯唧咯唧嚼了起来。若尘说:你还真吃得下?我说:没灾没病的,怎么吃不下?能吃一箩筐呢。若尘说:要是我呀,就不吃,一个大男人,连两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老天怎么就不长眼?阿文躺在这儿,杨洋失踪,他却能吃能睡。

提起杨洋,我就难受,喉咙有些哽咽,还真吃不下,我把吃了半拉的贡梨放在床头柜上,从柜子里面拿出自己的衣服,出了房门。

若尘跟了出来,在后面对我喊:立诚,你干什么?我懒得理她,走到厕所。我把病员服脱了,换上自己的衣服。我换了衣服出来,若尘站在厕所门口,吃惊地看着我。我走进病房,把换下的衣服放在床上。若尘跟着进房,说:你要干什么?我说:出去办点事。若尘一把拉住我,说:我又没说什么,跟你闹着玩的,你较什么真?我说:我没事,我去专案组看看。若尘说:我不同意。阿文说:立诚哥,你别丢下我不管呀。我说:又不是去疆场,我去专案组问一下杨洋的情况。若尘说:不用你操心,关心她的人多呢,坐下。

真拿这两个女人没办法。我在床上坐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阿文看着我,偷偷地笑。若尘也看了我一眼,说:你别想着出去了,就算我让你走,外面的武警也不会让你走,没有专案组的放行条,谁也别想进来,谁也别想出去。我进来时还是门哲找专案组开的通行证呢。

阿文给人在后脑上敲了一下,还在后背上捅了一刀,但她一直醒着。那时我却昏迷着。我们先后给人送到医院。医生给她做手术,打麻药,她开始失去知觉,过了没多久,我醒了,看见医院里人山人海,到处是警察,医生和护士跑前跑后,上楼下楼。

专案组的领导全在医院里。看到我醒了,大家全围了过来。老曹站在我左边,门哲站在我右边。我笑着说:这么多人哪。老曹舒了口气,说:没事,没事。可医生不相信我没事,非要给我做脑部扫描,做CT检查。折腾了半天,我才从检查室里出来,医生说:没有大碍,有些轻微的脑震荡。阿文看起来比我严重得多,她浑身是血。第一时间推进了手术室。医生检查了伤口,发现只是伤了肌肉,尽管伤口很深,很宽,却没有生命危险。医生对伤口先进行了简单的处理,把她推进了检查室,看看她那个聪明的脑袋有没有给人敲坏。大家都担心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骨碌碌转动是回光返照呢。从检查台上下来,主治医师松了口气,吩咐立即准备外科手术,缝合伤口。

这个时候,我躺在活动床上,专案组的人把我团团围祝主治医师说:可以问话,时间不要太长,别让他太疲劳。我躺在床上,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向领导汇报,还把我的猜疑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听完我的陈述,老曹说:我有责任哪,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他的眼神在专案组成员脸上走了一遍,接着说:我们对南村的情况估计不足。好在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他说:小门,立即通知武警,还有缉私警察,马上跟南村市政府联系,调动公安干警,要不惜一切代价,尽一切可能,寻找杨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专案组把手里的活停下来,老朱,你带一组人去南村码头,找小张、小刘和吴文广了解情况,查原始资料和电子数据,老周,你带一个组,把小孙刚才提到的人通过纪检这条渠道全给我请到波楼来,咱们宁可冤枉十个也不能漏掉一个。

我觉得很累,很疲倦。好像全身的力都用完了。我后来看见老曹的嘴巴在不停地翕动,却听不见他说什么了。睡眠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把我严严实实地罩起来了。

我一觉睡了十二个小时。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身下是雪白的床单。病房很大,有电视,有空调,还是部三匹的柜机呢,窗帘是淡蓝色的,地板是浅灰色的,我住的是特护病房呢。阿文睡在我旁边,她的睡相很安祥,像圣母,像贞女,像我的爱人。我向走廊看了一眼,有两个武警在外面站岗,后来我才知道外面还有五个武警。他们像保护中央首长一样保护我们。

护士给我拿了早点,是猪腰粥。我说:有馒头吗?我想吃馒头。护士很年青,长得小模小样,眼睛却大而有神。她戴了个蓝色的口罩,戴得很低,鼻尖露出来了。她说:有白面馒头,我得问医生,看你能不能吃。护士出去后,我开始找手机,我发现我的包不见了,我就喊:拿我的包来,我的包呢?门口的武警听见我的叫喊,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我的皮包。原来他替我保管着呢。他把包递给我,说:好好躺着,别乱动。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先给杨洋打电话,她的手机关了。我记得刚清醒的时候,有人向老曹汇报,说杨洋失踪了。看来还没找到她。我接着给小张打电话。一打就通了。小张说:领导,你醒了?你没事吧?我说:我没事,你还好吧,小刘和吴文广都没事吧?小张说:多谢领导,我们没事。专案组在码头,我们全在这儿呢。接着听见他对别人说:是孙处。然后电话里传来一个浑厚的嗓音,是老朱在讲话。老朱说:小孙哪,感觉还好吧?大家都担心你呢。我说:多谢领导,从来没这么好过,我想吃北方老面馒头呢。老朱在电话里呵呵笑了起来。

小姑娘把馒头拿来了,一个小碟子里装着,小小的,白白的,是南方人爱吃的那种精面做的。看到这种馒头,我心里就有气,可我肚子饿了,拿起馒头一口一个,几口吃光了。护士看我吃得狼吞虎咽的,怔怔地看着我,等我吃完了,她说:还要吗?我说:要,再拿一碟来。她又拿了一碟来,我几口又吃光了。吃完了定定地看着她。她的眼角有点上翘,眼睛水汪汪的。她说:不能再吃了。我说:不吃就不吃,听你的。

阿文在十点钟左右醒了。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后来看到了我,嘴角有些笑意。她本能地动了一下身体,立刻疼得叫出了声。我说:别动,你做了手术。她说:我们这是在病房里吗?我说:可不是,我们家没有这么明亮。阿文就笑了,她笑得可迷人了。阿文说:清明我去拜山,拜观音,抽了个签,算命的说,我今年有个劫,要我买金蟾消灾。我笑着说:你买了吗?阿文说:买了。我说:人家算得很准嘛,你大难不死,也算是消灾了。阿文说:我还去求子呢。我说:神经病,人家怎么说?阿文说:算命的说,我是帮人养孩子的命。我说乱弹琴。阿文说:我信,我一直想给你生个孩子,每次我都是算准了排卵期就叫你过来,就是怀不上。我说:也许我的精子没活力呢。阿文说:你什么意思嘛?我还会去跟别人吗?算命的说,我要帮别人养孩子,除了你,我才不会帮别人养呢。

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就说:你没吃早餐呢,饿不饿?阿文说:不饿,不是在吊能量吗?这是营养呢,你干吗不来一点?我说:我又没损失什么,能吃能睡,吊什么能量?

我躺在床上跟阿文闲聊,倒也不觉得医院的日子难过。我甚至把杨洋和专案组给忘了。后来若尘来了,左手提着一篮水果,右手抱着两扎鲜花。还把我从床上轰了起来,让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些大事要办。可她又不让我出去。我觉得自己给装在一个无形的铁笼子里,无论怎么蹦达,就是跳不出那些铁栏杆。

将近十一点,我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我说:不知是不是让阶级敌人把我的饿神经敲醒了,早上吃了不老少呀,这会儿饿得两眼冒金星。我说:面前好像有四个大美人了,一个若尘,一个阿文,又一个若尘,又一个阿文。若尘说:你别不是发烧吧?跑过来摸我的脸,感觉还算正常,松了口气。我说:叫漂亮护士弄点吃的才行。往门口走去。若尘说:你要是能出去,那几个武警全得受处分。听了若尘的话,我就在门口站住,转过身来,看看她,看看阿文。我说:那个漂亮的护士小姐是不是该来看我了?若尘说:你想她来她就会来。我说:她已经来了。

我没想到护士小姐后面还跟着老曹和门哲。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护士是武警总队的,是外面那几个人的头呢。难怪她就给我们送吃的,别的全不管,原来是怕别人在饭菜里下毒呀。

老曹和门哲先过去看阿文,问了下病情,老曹还拉了下阿文的手,他说:谢谢你,我代表专案组感谢你。阿文很腼腆地笑了笑,说:多谢领导关心。我发现她眼里有泪花在闪。她把眼睛闭上了。一滴泪珠从眼角滚了下来。老曹转头对若尘说:小丫头,听说你帮海关破了不少案子呢,了不起。若尘说:不是我呀,你搞错了吧?老曹就呵呵笑了。他走到我面前,说:没事了吧?可以战斗了吧?我说:等着领导召唤呢。老曹说:老朱打电话给我,说你醒了,我就跟小门赶紧赶了过来,咱们合计一下情况,再研究一下下一步怎么开展工作。我说:好。

老曹走到阿文床前,说:白文君同志,你好好休息,我们回头再来看你。

我们离开了医院。坐老曹的车。门哲坐在前面,我和老曹坐后座。老曹说:我可是独行侠,从来不带保卫,要是有人想对我们不利,咱们就一起光荣了。说得大家全笑了。

临近下班时间,路上的车辆开始多了起来,车走不快,以中速在宽阔的道路上行驶。过了十字路口,老曹让司机向左转,前面是一条新路,通向南江大提。小车后来在南江大堤下面一块开阔地停了下来。老曹说:下去走走,这里风景不错,咱们来南村有些日子了,还没认真看看风景呢。下了车,我们三个往堤上走,司机没跟来,站在车门旁边抽烟。老曹拿出烟,给我和门哲一人一根。我看看老曹,看看老门,心里十分诧异。老曹从来不抽烟的,怎么包里放着烟了?老门拿出火机替老曹点火。老曹狠命地吸了一口,随着吐出的烟雾舒了口气。

站在堤岸上,凉风一阵阵吹来,赏心悦目。老曹说:在波楼里面吹空调,哪有在这里吹江风舒服呀。门哲说:那当然,人工的总是不如自然的。面对南江两岸,看着东去的江水,我也有些感慨万千,我说:南村地处改革开放前沿,得天时地利,本来是前途无量。可惜呀。老曹说:大好河山,全给这帮人渣糟蹋了。他走到一块水泥坡地上,盘腿坐下,然后招呼我们两个过去。老曹说:咱们别抒情了,谈谈正事吧。

我说:杨洋还是没有消息吗?老曹说: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点线索也没有,一个大活人,好像从地上蒸发了一样。我说:我们的对手不简单呀,一眨眼功夫就调了一个加强排过来,同时在三个地方发难,做得很专业,滴水不漏,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老曹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所以今天上午我就把思路调整了一下,我让武警和缉私警察注意从内部寻找线索。作案的人是拿着我们的枪,穿着我们的衣服,开着我们的车呀,这才是让我睡不着觉的地方呀。

门哲说:老朱刚才来电话,说起南村码头查单的情况不乐观,没有发现有用的东西。老曹说:要集中人力继续查,一定要找到破绽。总会有蛛丝马迹的。门哲接着说:突击审查那边也是没有进展,那帮家伙嘴严得很,一个字也不吐。老曹说:小孙哪,你熟悉情况,你帮我琢磨琢磨,从哪儿打开突破口。我说:要说这几个人里面,老姚比较容易攻破,他平时就嘴松,咱们可以集中力量审他。另外,程丽容应该也掌握一些情况。有一段时间,南村的报关给她垄断了,谁要进出口都得通过她。程忠应也有嫌疑,没有他的默许,郑直不敢这么搞。就拿成品油来说吧,一条万吨的油轮,要过驳给小油船,至少得装十几船,过驳几百吨油,至少得十几个小时,江面固然大,但执法部门也多,咱们南村有小分队,有调查科,总关还有调查局、缉私警察,大家的眼睛不可能全瞎了吧?我有个很朴素的看法,一个摊子乱了,领导一定有很大的责任。譬如说咱们南村,出了这么个大案,我就不信跟严家峻没有关系。老曹说:有道理,小门哪,回去在这几个方面加大力度。小孙,看来你得配合我们开展工作,你回去把单位的事安排一下,过来专案组协助我们破案。我说:行,听领导的。

老曹对司机说:小任,先送小孙去南村海关。

老曹给南州海关的杨关长打了电话,要他从别的隶属海关抽调两位副关长过来支援南村海关。当天下午就来报到,接手我手头的工作。那天我就在关里交接工作,等我把工作交接完了,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我给老曹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交接情况。老曹说:你马上过来报到,在波楼吃晚饭,饭后就开始办案。

波楼饭堂在地下,大厅可以同时容纳两百人就餐,八个房间,挤一点也可以坐一百个人,适合开一些中小型会议。我到的时候,老曹和海关的一些专案组成员已经在一号房里,每人拿了一份套餐在吃。老曹看到我就说:没等你啊,你自己领一份饭吧。我说:不用客气,我也算半个地主嘛。大家全笑了。由于办案时间紧迫,专案组平时都是吃套餐。三菜一汤,一个白饭,五块钱。周末大家吃个围餐,喝点啤酒,算是改善生活。我拿了份饭菜,大家挤了挤,让了块地儿给我。老曹说:比不上南村海关的伙食,凑合吃点。我说:比南村好呀,南村是三块钱。门哲说:咱们这里可是实打实的五块钱呀,你那里暗补了多少?我说:咱还没来得及当家呢,里面的古怪还没弄清楚。大家说: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呀,哪里用得着当家,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

正吃着,专案组组长王普过来了。老曹说:老王,来得正好,介绍一个地头蛇给你,南村海关的小孙,就是让他协助我们办案。老王过来跟我握手,说:欢迎,欢迎,你辛苦了,咱们还是得依靠地方呀。我说:在哪儿都是干工作,我听领导安排。王普说:我跟省厅打了招呼,他们答应派直属队来协助我们。老曹说:好呀,人多力量大。

吃过了饭,老曹叫我留下,又把门哲和小叶叫过来。他说:你的任务就是审案,小门协助你,小叶做记录,一定要找到突破口。

我们在一号审讯室摆开战常我泡了壶茶,跟门哲坐在真皮沙发上,小叶坐在我们后面,准备好了记录纸和录音机。一会儿老姚进来了,他面色有些苍白,头发像一只鸟窝,他已经在波楼猫了两天两夜了,估计没有洗澡,头上有些痒,加上紧张,不时拿手搔头皮,那头平时还算笔挺的头发大概就是这样给他搔得乱七八糟。看到我,老姚有些紧张,他张了张嘴,想跟我打招呼的样子,终于没说出声。我说:老姚,请坐。老姚就在对面坐下了。我给他倒了杯茶,说:喝杯茶吧?老姚伸手拿茶杯,手有些抖。他可能有些口渴,一杯茶两口喝完了,我又给他添上,他说:谢谢。却没有拿起来喝。

我估计他这两天没吃好也没喝好,他不老实,大概没人愿意侍候他。我说:老姚,老曹让我跟你聊几句,我们共事多年,知根知底,有些话可能好说一些。老姚不等我说完就说:该说的我都说了,别的我真不知道。我不懂业务,平时不管事,都是郑直说了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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