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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伦斯紧握着剑,面对步步逼近的鬃狗首领。
不安与恐惧充斥了他的心头,冷汗从脑门上滴了下来。
——圣骑士会感受到恐惧,还是在低阶魔物面前,说出来都会让人不敢相信。
“不用管我,”他回头向山洞里喊,“你先走!”
可洞内除了燃尽的篝火外,什么都没有。
同时,一声尖利的哀嚎传进了劳伦斯耳朵里。
洛里骑在鬃狗首领身上,将匕首狠狠插进它的眼睛里。
劳伦斯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蹿上去的。
鬃狗痛得发疯,上窜下跳地想将洛里甩下去,可后者死死抓着它的毛发,将手里那把小小的匕首反复捅进野兽的眼睛里。
劳伦斯看见洛里的样子——他手臂上的肌肉鼓胀了一些,青筋突起。那对浅色的瞳孔似乎变红了,随着溅出的血而凶光毕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狂战士的“狂化”,即透过将自己的血液“加温”至“沸腾”的方式,使所有感官都处于兴奋状态,从而让个体在一定时间内得到全方位的大幅增强。
可劳伦斯现在却觉得不对劲。
诚然,洛里是变强了很多,可他的“狂化”,与劳伦斯印象中的并不一样。
劳伦斯见过其他狂战士的狂化,仅仅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在狂化后都可以徒手打倒一头熊。
可洛里的狂化效果却没有那么好了,就算在这个状态下,他似乎还是费了点力气,才将鬃狗群的首领牵制住。
此时,它甩下了洛里,大吼了一声,将身体直直朝劳伦斯撞来。而后者一个闪身,鬃狗首领将头猛地撞到岩壁上,随后向后倒去,暂时晕厥了过去。
摔到地上的洛里沾了一身的灰尘和泥土,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快爬了起来,继续对付着喽啰们,将手里的匕首精准地将每只扑过来的鬃狗的喉咙割开。
这时劳伦斯发现,被割了喉咙的鬃狗似乎比被伤了其他部位的恢复得更慢一些,有的被切得深一些的,直接倒在了一边,没了气息。
劳伦斯马上抓住机会,握紧了剑柄,走向它,将长剑高高举起.......
手起刀落,鬃狗首领的头颅滚了下去,没了头的尸体则倒向一边,血肉四溅,没再动弹。
似乎是真的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劳伦斯把那颗脑袋拎起来,那只瞎眼还没来得及愈合,一个血肉模糊的洞就这么开在那里,狰狞又有些滑稽。
劳伦斯很快把头颅放下,忙回头去看洛里。
鬃狗们已经不见了——被打退的落荒而逃,被杀的尸体七零八落,此时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只手的皮甲松了,血从里面滴滴答答落下来。
“你.......没事吧?”
劳伦斯小心翼翼地接近洛里,此时对方身上鼓起的肌肉与青筋已经收了回去,狂化结束,他的身体看起来却似乎比往常更纤细了。
“你........”
劳伦斯刚想开口,却见洛里转头看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到现在劳伦斯都不能忘掉——充满了荒凉与恐惧,还有无尽的疲惫。完全失去了神采,仿佛两颗玻璃珠子。
紧接着,洛里就像被折断关节的娃娃一样,倒了下去。
在着地之前,劳伦斯接住他的身体。
洛里的身体出乎他意料的瘦,尽管肌肉都是紧实的,可劳伦斯手中的重量还是在告诉他——怀中人实在是太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好这个时候,劳伦斯的马也从空中飞来了,看见他怀里多了个人,它似乎有点困惑不解的样子。
“我们先回去吧,”劳伦斯对它说。
“带着他一起。”
——
入夜了,朱利安站在洛里家门前,又一次敲起了他的门。
跟下午他来的时候一样,无人应答。
“洛里——”朱利安拍了几下门,隔着门板往里面喊。
莎啦啦,天边飞过一群归巢的鸟儿。
依旧无人应答。
“哦,是朱利安啊,洛里他今早出去了,还没回来。”
一个路人对朱利安这么提醒,可还是没有阻止他锤向墙壁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让人不放心!”
拳头摁在墙壁上,发出生疼,朱利安咬牙切齿地说。
——
洛里做了个噩梦。
他又梦见了过去,关于最初的记忆。
视野中一片暗红,两具苍白的肉横陈在眼前,早已失去了气息。
女人的嘴巴大张,头发被血缠成一块一块,男人则倒在她身边,只留下一个痛苦的侧脸,死相同样凄惨狰狞。
洛里清楚记得,血从他们体内喷溅而出,凝固在地上,开出两朵巨大的花。
因为药物的缘故,他们暴毙而死。
洛里冒着冷汗,醒了过来。
环绕在他周围的,不再是熟悉的卧室,而是一个更大,更宽敞的房间。屋内弥漫着清雅的薰香气息,而不再是山洞里野兽的臭味或者血腥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洛里从床上坐起身,感觉身体轻松多了。
这时,房间门开了,一个尖耳朵,穿着纱裙的精灵走了进来。
“你醒啦?”
她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洛里身边的床头柜上,上面放着一个水壶和一盘洛里不知道是什么的水果。
“这里是哪里?”
洛里揉了揉脑袋,看向四周——淡蓝色的墙壁,雕花窗框,厚厚的窗帘遮住了清澈的大半夜色,从外面传来潺潺水声。
“你可以理解为做研究和……休息的地方。”
宁芙对洛里微笑了一下,然后将水倒进玻璃杯中,递给他。
“是劳伦斯带你来的,我现在去告诉他你醒了,先躺着别动。”
洛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花蜜的甜味带着药草淡淡的清香流入喉咙里,瞬间让他觉得浑身舒服了不少。
将自己靠回枕头上,洛里觉得有点冷,将毯子在身上裹紧了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向自己的手掌,上面被伤的地方已经被包上了一层绷带。
而就在这个时候,劳伦斯进门了。
他很快走到床前,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你还好吗?”
劳伦斯这么问洛里,后者对他咧嘴一笑:
“怎么可能有事呢,就一点小伤而已!”
说着,洛里从床上跳下来,对劳伦斯做了几个显摆肌肉的动作。
“看,我身体已经恢复的那么好了。”
劳伦斯见他没事,就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拍了拍洛里肩膀要他悠着点。
“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洛里被他碰到肩膀,先是呆滞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问:
“您是在担心我?”
劳伦斯保持沉默,没有回答他。
“这里是圣木森林,提供休养的地方,你想在这里呆多久都可以……”“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面对洛里的插话,而劳伦斯愣了一愣,然后说了句“请便。”
在得到允许之后,洛里马上正起了身子,清了清喉咙:
“为什么您今天在面对那些鬃狗的时候,会那么犹豫?对不起,虽然这个问题很蠢,但是……毕竟是低阶的魔物,而您又是圣骑士……”
劳伦斯的表情一下变得微妙了起来,有点难堪,却又有点羞惭。
“……对不起,无可奉告。”
又是这一招,洛里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他也不是爱给人难堪的人,很快就用大笑化解了尴尬。
“哈哈哈哈,我知道,谢谢您今天救了我……”
“总之,请好好休息。”
在留下这句话后,劳伦斯出了房间的门。
——
出了房间后,劳伦斯在走廊上拐弯,一路踏着楼梯向上,推开了某个房间。
“老师。”
进房的同时,他看见办公桌前站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的未婚夫,大祭司雪利.沃尔。
对方明显刚结束与导师的谈话,怀里抱着一打档案,在看到劳伦斯后,对他笑了笑。
“出任务辛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劳伦斯对雪利点了点头,将手放到他的肩膀上,“在外面等我。”
雪利对他得体地笑了一下,利落地出了门。
劳伦斯的导师是这间疗养院兼学者中心的所长,精灵族的神使,退休后在这里继续自己的工作。
此时,白发白须的老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认真地看着劳伦斯。
“说吧,这次任务怎么样?”
“我……受到几只变异魔物的攻击,”劳伦斯这么对他说,“发生了点意外,但总的来说还不错。”
“嗯,”老人点了点头,从椅子上起来,背手看着窗外。
“有进度就好。”
眼角深深的皱纹令他在慈祥的同时又格外严厉,与劳伦斯对话的时候,老者一直都不苟言笑。
“不要忘了你母亲是怎么被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这话,劳伦斯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我不会的。”
尽管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可是此时劳伦斯嗅到的,只有浓烈的恨意。
自有记忆起,劳伦斯对至亲的缺位并不敏感。
直到长大一些,这才令他开始在意起来。
——为什么所有人都有至亲,除了他劳伦斯自己?
可那时候,谁都没有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前段时间,导师将劳伦斯带到边缘地带的一座高塔上。
他才在那里见到他的母亲——憔悴到脸颊凹陷,衣衫褴褛,已经没有了正常神志的疯女人。
他的母亲疯了——因为黑巫术的缘故,所以,尽管身为高贵的神使,她却只能被囚禁在圣地边缘的高塔里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好看着她,”导师那时候拍着劳伦斯的肩膀,强迫他看软禁室内的景象。
那女人苍白的身体蜷缩着,挤在一堆破破烂烂的被单中间,披头散发,看不见五官。鸡爪子一样的手腕上青青紫紫,不少碰撞摩擦的痕迹。
“好好看看黑巫术,是怎么摧毁掉你的亲人的。”
劳伦斯怎么都无法用语言形容那时候的心情,可能是恐惧,也可能是惊愕,困惑.......
而这一切情绪,都在导师一句话之后,全部融为一体,变成了浓烈的仇恨。
——
在圣木的包围下,洛里感觉从未有过的舒适。
这是一个洁白的正方体建筑,就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礼物盒,一楼是露天走廊,过道两边簇拥着娇艳盛放的各色花朵。
圣木森林这个地方,洛里只听说过,以为是传说,没想到真的存在。
这里估计就是给劳伦斯那样的人提供休息的,可是却和小镇里的休养或者温泉设施完全不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洛里停在一株蝉翼百合前,若有所思。
——反正这里这么多,拿些回去应该没事吧……
这么想着,洛里将手指掐在一朵百合的花茎上。
就在这个时候,从走廊另一端传来的动静吓了他一跳,慌慌忙忙地躲了起来。
有两个人影出现在了洛里眼前。
是劳伦斯,和另外一个男性精灵——后者和周围的蝉翼百合一样,身着墨绿的丝绸长袍。一头过肩的黑色的长发,气质透明而清雅。
他似乎正和劳伦斯说什么,而后者侧耳听着,嘴角带笑。
二人就这么走了一段,到走廊中央时,劳伦斯双手撑着走廊栏杆,观赏着外面盛开的花朵,而那个精灵将手放在劳伦斯肩膀上。
他们又聊了一会天,紧接着,劳伦斯顺势搂过对方的腰,将那丝绸一样的头发撩过来,亲上了对方的嘴。
两个英俊的男人在夜色下拥吻,浪漫,亲密而完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美中不足的是他们都不知道,有个人在旁边看着。
洛里在柱子后面缓缓蹲下了身。
他们所属的那个世界里,注定没有自己的影子。
所以,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眼泪涌了上来,洛里觉得很难受——这是他从小到大一直难以挣脱的感觉。
被孤立,被边缘,不被重视。
他不属于这里——他不属于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