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玄冥内心一片混乱,他胡乱猜测着是不是了然早已看出他此次所来为何,所以先发制人。
那小沙弥对玄冥的拒绝显得有些错愕,他只好改口道:“那施主夤夜来此,可是有其他要事?”
玄冥听后,良久不出声,但呼吸越来越浑浊混乱,他缓缓伸出千斤重的手,抽出腰间三尺青锋,一片暗夜中,玄冥妖瞳般散发着蓝绿冷光的眼睛反射在锋利剑刃之上,显得阴森而充斥无边杀意,他颤抖的剑尖最终指向惊呆了的小沙弥,沉声道:“我要——你们全寺人一干性命。”
……远在昆仑虚的红莲,那黯然且无奈的轻轻一叹仿佛就在玄冥耳边般,紧紧萦绕着他,也许,这便是宿命。
——莲儿……莲儿……我知道,这是多么的疯狂和愚蠢,但是我向自己允诺过,会照顾你一辈子,不会让你死,即使……即使只有一线生机!
因为……你是我活在世上的全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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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声凄厉长啸像利刃般豁然贯穿全寺,听者为之毛骨悚然,惊醒了里面正在熟睡的僧人。他们急忙穿上僧袍,冲入前院,但众人看见眼前此幕,全都定住脚惊呆了……
只见玄冥狂颤着双手把剑从小沙弥胸口心脏正中倏然抽出,那沙弥伤口鲜血刹时溅得玄冥一身一脸都是,尸体缓缓软到在他脚边,一阵艘醴绮胰淮倒患馍倌暄銎鸩园椎貌√木懒撑樱钌钗豢诖叛鹊目掌裁戳贾裁唇础兰涔饷鞯囊磺械囊磺校哟丝唐穑岚阉苤磐狻?br />
既然注定沉沦,注定疯狂——那就让自己万劫不复罢!
玄冥缓缓低下头,朝一众僧人豁然睁开泛出惊人惨绿色光芒的双眸,那小沙弥溅在他脸上的血液,像泪般轻轻从脸颊划下。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并不觉得有多苦,反而心中油然生出一种难以磨灭的快慰,那沙弥的血仿佛把玄氏血液中存在了千万年的凶厉之气解咒般,惊天邪煞的戾气根本不听使唤,从玄冥心中疯了一般蜂拥而出。
天上终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哀愁的秋雨,普度众生的普度寺,响起了一片哀嚎之声。
“阿弥陀佛!小施主为何执迷不悟!”突然一条金光闪现,只见殿前石阶之上决然屹立着一名老僧,他威严的声音连大地都为之震颤,“倘若不问缘由而伤及无辜,这便是魔道!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行此不义之事!”
这庄严的问话刹时把玄冥从疯狂的杀意中吼醒,他缓缓垂下手中滴血长剑,转过头,茫然望着了然,轻道:“……我不知道。”
了然那洞悉心灵的清澈双眼亦紧紧望着玄冥,叹道:“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已被心魔牢牢困囿,为今之计唯有弃手中凶器,速离玄火邪地,再也莫要回来——贫僧便为施主超度在此所犯过错。”
玄冥失神地望着空洞远方,良久后,才思绪混乱地喃道:“远走高飞?——远走高飞……那谁来照顾她?……她若知晓我抛弃了她,那她一定会疯了,我也会疯了……”
了然听后,黯然长叹:“冤孽,冤孽……”
就在此时,玄冥只听背后响起一股风声,连带着一人嘶哑的嚎叫:“妖人!我要你填命!!”
玄冥迅捷无伦地回身举剑,长剑边缘亮起一道奇异的银黑色光圈,眼看就要狠狠刺入欲偷袭他的一个手持精铁棍的和尚心脏正中,三年的磨砺,早已让玄冥天生就超过常人的五感练就得灵异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再加上他心中挣扎残存的善念在杀第一个小沙弥起就消弭殆尽,是以再无顾忌,下的杀手也越来越狠。
“你还不悔么!”了然手中猛然祭起一道刺目金光,刹那间便在那小和尚与玄冥间竖起一道淡金色的透明高墙,玄冥长剑被突如其来的高墙猛然反弹而出,剑身上的玄火之力刹时消散,他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以消散这无形又刚猛的劲力。
了然一招逼退玄冥,对着院中被杀死的僧人尸体吟道:“我佛慈悲!看弟子今日得以脱离苦海往生极乐,老衲心中既喜且悲。”言罢,转头对那些伤痛莫名的残存和尚道:“你们且去避一避,这里只怕会有一场恶战。”
那些和尚有的惊呆了,有的痛哭不已,有的愤恨望着玄冥背影,但不一会还是退出了前院,只是都默契地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向来敬若神明的师傅如何处置。
玄冥淡然道:“老和尚莫伤心,不一会,我也会送你脱离苦海,去极乐世界。”
了然沉痛地摇头道:“我还不能去。”
“……虚伪。”玄冥朝了然举起长剑,道:“你即是炼气士,定然知晓炼气之术本就是屠杀生灵所用之天人妙法,何故与此等凡夫俗子厮混。”
了然从石阶上走了下来,沉声道:“炼气之术,自古便是修仙炼道之上古神人妙术,当年武王伐纣,所帅众多高强炼气术士均是救生灵于水火。天人之法并非屠戮滥杀,而是普度之法!”
玄冥心头仿佛被大锤重重一击,他忙定神紧握剑柄,冷道:“胜者为王败者寇,我现下杀了你,你那普度众生的狗屁普度之法便是假话。”言罢,再不说话,长剑泰山压顶般直刺了然面门,剑身上的邪异玄火隔着三尺之远,便把了然面门灼烧得一阵疼痛,脸上长眉胡须刹那间已被烤得焦脆,疼痛过后,□肌肤上竟生生蒙上一层极寒冰霜,这诡异玄火原身其实是极烈极阳之无色无味的三昧神火,但因上古火神祝融之大错,而产生出连三昧神火都不可比拟的一团异火,其强更远在三昧真火之上,俗话说物极必反,此邪火因阳极反而生出了无穷阴性,是故玄火便充斥着酷热与极寒两种矛盾特质,使之变得更具毁灭之力。
了然没料到玄冥突然下如此杀手,猛然祭起手中的一团金光,长袖翻舞,只在两人间隔出层层“卍”字形透明混沌,只守不攻,早先他那老态孱弱的样子早已不再,他紧紧凝视着把他灼伤,让人畏惧的银黑色光芒,震惊道:“玄火!你是玄门皇族?!”
玄门皇族……这个让玄冥备受耻辱的身份,让他受尽委屈和奚落的身份,这个不得不背负起的最沉重的包袱。
玄冥猛然蹙眉,长剑斜斜朝了然左侧劈去,了然依然举重若轻地回身祭起手中宝器,打出一道金光化解,不想玄冥这招原来是虚招,他长剑劈去顺势翻转,直刺了然心脉,剑身上的酷烈玄火早已把了然衣物灼得条条焦黑,焦黑边缘又结出细碎粉末般的冰晶。
了然手中宝器倏然金光四射,他仰起一团金光就直直迎向玄冥剑尖,只听晚钟也似“铛”一声浑厚巨响,震得周围观战的僧人们头晕目眩,银黑光芒与金光相互碰撞,只听嗤嗤灼烧之声不断,就在二人难分高下的瞬间,玄冥长剑剑身突然发出极轻的咔咔声,感觉却如此不祥。豁然,长剑像再也承受不住被灼烧和挤迫的酷刑,突然断裂。在空中纷飞四散的碎片被依附在上的玄火迫不及待地融化成铁水,又被瞬时冰冻成铁块,叮叮当当地落到地上。
所有人都齐声轻呼道:“啊!”均被这戏剧性的一幕惊得怔在当地。
失去唯一一件武器的玄冥愣了愣,突然像松了口气似的轻轻笑起来。
原本了然要向他打去的佛印,在看到玄冥脸上的淡定笑容后,硬生生收住,老和尚长叹口气,收敛一身肃穆金光,道:“胜负已分,你——走罢。”
玄冥轻摇摇头,道:“自一交手起,我便知不是你对手,死在你手下,我无怨。”他从沾染到血腥的那一天起就认为败北和死亡是一体的。
了然沉默良久,才沉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小施主不必过于自责,我这些徒儿命里该有这些劫数,只是此等劫数落到了你头上罢了,贫僧现下恕你重罪,望你以后好好做人,再不可妄动杀机。”
玄冥心中一片混乱,原来他还是能被神佛宽恕?——不,他怎么配!可是他是多么希望有人能够了解他心中多么的苦痛,而这个了然,却不问缘由的如此包容他!不,这是假惺惺的和尚骗他的伎俩,他杀了这老僧寺里如此多人,这老僧一句不再追究就完了?他不该对自己再抱有希望了,可是却又多希望有人伸出双手拉他一把,救救他!
——他……该怎么办……
玄冥脑海中的无边绝望与莫大渴望一时天人交战,他用泛红的奇异黑蓝双眸紧紧凝视着了然,颤声恨恨道:“你放了我,之后死在我剑下的无辜之人只怕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