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1 / 2)

>  难道他真心想过要至它于死地么?

玄冥……只是想活下来而已。

一次比一次艰险的残杀试练,越来越多的死亡,像一种毒素般悄然蔓延进玄冥单纯的心里,使之渐渐变黑……变冷……

玄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每杀死一只兽妖,他下一次的杀手就变得更加无所顾忌,越来越狠辣。

只因为心灵渐渐麻木了血腥的味道。

这日,玄冥早早起身,穿戴好衣物,就像往常一样要去林内深谷与魍魂见面。刚开门跨出自己的居所,就见一个黑衣门众立在门口,玄冥轻轻蹙眉望向他。

那黑衣使者见到玄冥后,单膝跪下,道:“三殿下,吾王唤您过去。”

玄冥心中一紧,随即点头道:“带路。”玄火门在昆仑山之颠的一个深深幽谷内,地形隐蔽神秘,四面环山,加上海拔偏低,湿气颇重,终年雾气缭绕,所以这里丛林茂盛。其占地及为广袤,以玄火门巨大的大门起始,处处幽境如迷宫般呈叶脉状四散开来,蜿蜒深入。玄冥的居所在及其边缘的一条深谷内,他来此多日还不曾走完过这里纵横交错的道路。

使者听命站起身,伸手做个请的姿势,之后起脚向前走去,玄冥跟在其后。

一路上处处森幽得诡秘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就连鸟语人声都不曾闻得,伸头朝前而望,两边绿惨惨的色泽慢慢朝中间大道远处一点上延伸变黑,却又无形的魔力般,诱惑着心智不坚的凡人朝前而去,直到走向未知的梦魇。地上青砖覆盖着厚厚一层青苔,冰冷而滑腻。若是担心摔倒而只顾看着脚下道路,说不准就迷失了方向,只因为这里岔路多得如迷魂阵般,处处流露出寂寥的煞气,宛如行走在一个巨大的古墓中一般压抑。

此时玄冥哪会担心被青苔滑到,但心中却对父亲的传唤而惴惴不安。

前面使者一言不发,只管带路。待走了快一顿饭的功夫,玄冥眼前豁然出现一栋好比沉睡千年凶厉巨兽般的黑琉璃顶大殿,殿门高大异常,最上用一个千年玄铁做匾,匾上是鲜红的“玄玦”二字,气势逼人。

那使者走到通向殿门的石阶角就驻足不前,玄冥望着石阶中沿刻着熊熊燃烧的玄火图腾,映衬着仿佛这冰冷的石阶都在灼热燃烧。——但,世上没有比玄火更为冰冷无情的火焰了。不单单是因为它兼具火与冰的矛盾属性,更是因为它无情的强大毁灭力。

两边延伸开来的黑玉石柱精美地雕刻着只只睚眦邪龙盘旋其上,样貌狰狞呼之欲出,仿佛它被法力高强术士封印入黑玉巨柱之内,带着满腔的不甘与杀气,等待着再次的复出,再次品尝到血液那无上的鲜美。

“冥儿——进来。”

这冷邪的一声从大殿之内幽幽传出,宛若地狱叹息。把出神凝视着睚眦邪龙的玄冥豁然唤醒。

伴随着声音的是玄玦大殿两扇紧闭的厚重木门吱呀呀地缓缓打开,玄冥深吸一口气,抬脚一步步踏上高阶,走进大殿内漆黑的玄秘世界。

玄冥缓缓环视四周,只见殿中空旷森冷,好似千年的阳光都未曾沐浴过这里,这里是被温暖遗弃的世界。

里面简单之极的放着十六把古朴石椅,左右各八把。每把椅子上各如雕像般坐着形貌不一,扮相诡异的玄火门人,他们代表着玄火门内不容忽视的权威。

玄冥从他们锐利而不友善的目光中一一走过,只觉像在历练一场奇异的酷刑,没有半分怯懦地直直走到丹墀角。

墀角第一层正中放着一具显得古老而沧桑的青铜鼎,其上生动刻画着玄火图腾与烈焰中盘旋的邪龙相互缠绕,隐隐还能看见邪龙利爪上抓着个形貌痛苦扭曲的裸体凡人,或是用口咀嚼着一具人体,或是残忍地把他们踩于脚下。鼎中熊熊燃烧着昏黑的烈焰,冷冷吐露出月色火舌,把殿内照出一种闷色的阴森光明——这,就是玄火门永恒的标示。

玄冥厌恶地把眼光从比他还高的青铜古鼎上的刻纹处移开,抬眼望向最内的高墀之上,那里孤独地放着一把巨大而华丽非(www。kanshuba。org:看书吧)常的寒铁龙椅,上面张狂地铺着一层白虎皮毛。

玄煌坐在高高龙椅上,俯首冷冷望着玄冥,淡道:“冥儿自来到玄火门有多少时日了?”

“回父皇,”玄冥抱拳躬身道,“已三年零两个月了。”

“在炼狱幽境杀了几只兽妖?”

“自昨晚那只算起,刚好一百只整。”

玄煌莫测高深地点头道:“你可知为何要做这些?”

玄冥心中一阵抽痛,颤声道:“孩儿不敢忘却。”

此话音落,大殿内又是一片寂静,静得如此压抑而怕人,良久,玄煌才道:“红莲的命,我且为你扣到现在,现你可知欠我多少条性命?”

玄冥过了良久,方才轻声道:“……三十八条。”

(山海经北岳山,有兽焉,其状如牛,而四角、人、耳、彘耳,其名诸怀,基音如鸣雁,是食人。)

☆、第十二章:高僧了然

“甚好,”玄煌依然不带感情般,如同交代公务一样道:“明日你且出谷,昆仑山东南方,有一寺,名唤普度,我要你杀了住持了然,灭了普度寺。”

玄冥猛然仰头,道:“他们……他们是些方外之士,并无——”

“住口!”玄煌冷冷喝断玄冥的求情,连空旷森冷的大殿都被他带着莫测高深的真力喝得颤抖不已,在座所有门众都噤若寒蝉。首座天胤堂——魍魂堂主那枯木般的脸上更是流露出冰冷的讥讽笑容,长相异常诡怪的天名堂主瑟魅却莫测高深地望着他。良久后,玄煌才再次冷冷开口道:“难道红莲一条性命还不够理由让你服从于我?”

玄冥缓缓闭眼,苦道:“孩儿不敢。”

玄煌似乎极为满意玄冥的乖顺,淡道:“为父允你,若此次你能在普度寺不留一个活口,我便让红莲来见你。”

玄冥豁然仰头,心头扑扑乱跳,心中不知是喜是悲,良久才压抑着颤抖的声音道:“诺。”

红莲……红莲……她是他唯一的温暖与惦念,她会记得自己么?她……过得——好么?她一定在庞大昆仑虚,唯一布满阳光的一角悄然绽放着!

……红莲……

他……成日闻着腥臭的血腥,被迫看着残酷阴森的一切,几乎快忘记温暖的触感,快忘记那段短暂而无比快慰的时光。

那冬夜的紧紧相拥,盛夏的灿然一笑,和颊边刹那的吻别……

玄冥思绪万千地回到自己住所,开始不疾不徐地仔细收拾起自己简单到有些可怜的行囊,他不知自己到达普度寺会怎么办,亦不知自己会随着大浪漂泊向哪,唯有默默地独自面对,因为,这是他在虬龙阵时,就选择的道路——这个允诺像诅咒般深深烙印进他的肌肤,比虬龙锁更为犀利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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