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可要说好了,不许变卦,”燕祉祾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一直等你‘衣锦还乡’回来。”
“那是必然的,”尚槎笑得很自信,“我一定会配得上你,不信我们可以拉钩。”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可真的就不信了。”燕祉祾摇了摇头,“上次你和我拉钩的时候,说一直陪在我身边,这不,就要走了么。”
“既然是这样啊,好吧……”尚槎沉思了一下,“你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不如就给我下一道圣旨,我不能抗旨不遵,是不是?”
“好。”燕祉祾整理了一下情绪,换上了一副威严的表情,“尚槎,朕,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命令你,尽快,平安的回来。”
听到了燕祉祾如此发话的尚槎双膝跪地,脸上的戏谑也一扫而光,“臣,领旨。”
这番承诺之后尚槎继续为燕祉祾梳完了头发,两个人如常的一同沐浴,如常的同榻而眠,只是都未曾越过雷池半步,仿佛时间静止,只有两个人的呼吸流淌着岁月。尚槎挽指如蝶的略过燕祉祾的脸庞,紧紧拥抱着他,就像是稍微一个不留神,这样的场景便不复存在一般。
☆、下旨
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未眠,还是因为心情的缘故睡眠很浅,第二天两个人都醒的很早似的,天还没亮就已经坐了起来。
“照顾好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还等着你呢,”燕祉祾第一次非常主动的抱住了尚槎,然后送上了一个浅浅的亲吻,“尚槎,万事小心。”
“我会的,倒是我不在你身边了,就没人管你了,”尚槎回给他一个更加绵长的唇齿交缠,“处理政事不要太累,早些歇息,心里不舒服不要总憋着,还有——史书不能看。”
“你就这么不放心我?”燕祉祾摇头轻笑,“又开始王婆卖瓜了,又说起你修的那些史,我保证不看,只是不知道后来人修的能不能像你一样。”
“那你就等我回来继续修,”尚槎一面回答他一面穿着衣服,“我去翰林院了,我就在那儿等你下旨。再会了,等我回来。”
“再会……”燕祉祾此时没有那么云淡风轻,声音颓然的说道,“早点儿回来……”
“这要看你,”尚槎深深的看向燕祉祾,“当一个好皇帝,励精图治,等炎国足够强盛,自然我就会和大军一起凯旋而归。”
两个人俱是再也无言,只凭眼神倾诉离别。燕祉祾不敢保证,尚槎倘若在锦隆宫里多待了半炷香的时间,他是不是就会把那一卷圣旨丢进炭火盆中。
“冬丽姐姐……”尚槎在离开锦隆宫的时候对着冬丽轻轻作揖,“以后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皇上,叫他多吃饭,少吃甜食;多喝热茶,少喝酒。还有,睡的不能太晚,他要是心里不舒服,你就劝劝他,好么?”
“奴婢不敢当,”冬丽闻言之后险些掉下泪来,“尚大人,不消吩咐,奴婢也会尽心尽力的侍奉皇上的,倒是您,以后要多多小心了,希望您能早日回来。”
冬丽知道皇帝要对尚家动手,只是不知道尚槎的前路如何,只有默默的替他祈愿平安。冬丽几乎是一手把燕祉祾带大的,自从尚槎做了他的伴读之后,她和尚槎的接触也颇多,当年尚槎帮了燕祉祾的生死大忙,她也一直记在心里,对尚槎很是感激。
冬丽也很心疼尚槎,如今长得仪表堂堂的青年看上去坚不可摧,可是心里有一块搁了人的地方,软的,简直不能碰。
那一日尚槎没有在锦隆宫里吃早饭,而是紧赶慢赶在天亮以前就溜到了翰林院。在他二叔生前最喜欢呆着的后堂里枯坐,手边搁了一壶茶柏泡的水,清苦非常。
后来传旨的太监进了翰林院,圣旨上自然是尚槎已经知道了的内容,无非是充军西疆。头顶的那方三梁的乌纱帽被摘了去,尚槎随即也被押入了大牢。从始至终他的脸色都没有变化一丝,甚至带了些许笑意。
与此同时,尚家被抄检过的深宅大院里也迎来了一道圣旨,尚家的主人们统统被押入了大牢,只待着流放上路。所有的奴婢则是充了公,一并被带走了去。
燕祉祾没有给尚槎说的那道旨意是关于尚桅的,尚家其他人都还好说,独独这么一个二品大员同时又是驸马,着实烫手难以处理,所以尚桅栽在了一个通用而罪过更大的罪名上——“结党营私”。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尚桅接到这样的旨意之后只是一声冷笑,“看来皇上是觉得微臣罪大恶极,才会这样定罪吧。”
尚桅被押入大牢以后,果不其然,长乐公主燕若宁便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来到了皇宫,急匆匆的要求面圣。平日里的燕若宁几乎可以说是和燕祉祾老死不相往来,但是这次自家夫君遭了难,便也顾不得什么了。
燕祉祾没有打算和这个自己名分上的姐姐、也就是因为各种原因身为一个独苗儿一样的长公主燕若宁撕破脸皮,于是还算是愉悦的接受了这个女人要求觐见的请求。
燕若宁那日穿了一身火红的奔入锦隆宫,头戴珠翠庆云冠,鬓边别着珠翠花,插着金簪和金脑梳,镯钏自然也是真金,两枚缀了翠叶的明珠在耳上摇曳生辉。真红大袖衫镶紫边,上施蹙金绣云霞翟鸟纹。红、绿、紫三色的看带花纹也是一样,长裙则是横竖金绣缠枝花纹。眉间一点珠翠面花,眼神里焦虑万分,朱唇半启,似是有千般话语倾诉,一张美丽端庄的脸庞,生生挤出来一份愁容满面。
“皇姐别来无恙,”燕祉祾很客气的招呼着,“今日突访有何贵干?”
“皇上,今日一来,无非是为了驸马一事。”燕若宁倒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言不讳,“驸马一向忠心耿耿于国,如何有结党营私一名?”
“原来皇姐是来为尚桅辩白冤屈的啊,”燕祉祾轻轻的笑了,“朕难道需要给皇姐出示一番证据?那岂不是驸马的罪名还要多了许多?朕现在说的可是轻的,若是加了贪赃枉法,隐瞒不报,笼络人心……皇姐,意下如何?”
“皇上!您这是……这不可能!驸马他不会是这样的人!”燕若宁一时语塞,她当然不相信尚桅能够做下这种事情,可是燕祉祾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天威难犯。冠冕下的那一张脸年轻俊美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柔婉,可是眼神冰冷的不容任何人置喙。
燕若宁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燕祉祾打断了她的话,“皇姐不必多费唇舌,朕自有裁夺,驸马若是无辜之人,一定不会遭此冤屈。好了,皇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朕就不留你了——不过,说句玩笑话,您这身衣服,并不像是要为夫君说情,好像嫁衣——现在有些迟了,其实您何不学学蔡文姬弄得一身缟素、披头散发,而不像现在这样礼服具备?”
被这句话堵住了喉咙的燕若宁值得再拜告退,然后又跑到了傅瑾所在的折枝宫里。傅瑾现在是太后了,自然也就换了地方住。
傅瑾对于燕若宁的到来表现一般,依旧是看茶,也不主动和她说什么,只是一般的妇人家常。每每燕若宁有要开口的意思,傅瑾就会打断她,“我不说别的——不要来找我给人求情。后宫不该干政,这个的道理你知道——你要不是来看我这个寡居的老太太的,那就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养廉
作者有话要说: 高薪养廉……
这对不是亲生母子的两个人此时表现的出奇的默契一致,简直就像商量好过一样。燕若宁的请求没有得到一丝回应,倒反是燕祉祾亲自去看了看尚桅。
尚桅当时在大牢里一幅乐得清闲的样子,好像发生了的事情统统与他无关。他在这个时候最不像尚家的正常人们,反而淡定的不得了。燕祉祾来找他的时候,他正拿着一颗碎砖片在地上写写画画着一支短诗——“秋日心容与,涉水望碧莲。紫菱亦可采,试以缓愁年。”
“江淹的《采菱曲》,可对?”燕祉祾双手轻轻抚掌,带着一点点赞叹的意味,“尚爱卿好才情,当年的榜眼,不错的。”
“臣尚桅叩见皇上,”哪怕心里有一百万个不情愿,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半分——尚家的家教就是这么成功,所以听到这声话语的尚桅连忙跪地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祉祾倒是不和他客气,并不和他客气,只是说了一句“平身”,便拂袖坐在了一处地方。尚桅闻言后自然也是起身,然后毕恭毕敬的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