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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1 / 2)

>的人物竟然笑得清澈:郎溪这辈子不会都栽在荷花上吧?

而与此同时,成王在芙蓉池边见到了要见的人。

“王爷。”君潋恭身行礼,并无局促。一池新碧在他身旁潋滟生光,更衬那白衣如雪不染点尘。

成王点个头算是受了,上下打量于他,目光陡然一跳:“你……”

君潋见他紧盯着自己手中的玉杯,微微一笑:“王爷见谅,杯子只有一个,请恕微臣礼数不周独饮在先。”说着,翻转杯口:玉光浮动,却不见酒光。

成王哪知先前纠葛,而郎溪方才也未点破毒酒已泼,只道自己已来晚了一步,心中不知失落气恼,竟然冷笑出声:“到了这个时候,居然保的还是他!”

只听君潋淡淡道:“王爷指的是……”

他会不清楚?成王暗里一哂,面上却已冷静了许多。自知方才已是失言,但成王毕竟是何等人物,并不拘泥,话既落地,索性便要听声——凝视于面前人,他眉峰一凛:“你心中定是在笑话本王吧?”

“微臣不敢。”

“不敢?你有何不敢?御酒既饮,你对皇上是忠,对老九是义,自古忠义难得两全,你却一人尽占。”语中竟有些咄咄逼人,要知皇家气度原就讲究深沉内敛,而成王更以冷峻闻名,如今这字字诛心,是因压抑太久,还是因已确信眼前是个”死人”?只听他又道:“值此波谲云诡之际,真还有谁能比你更有资格嗤笑这天家暗涌?” 轻笑中却掷出一记惊雷,“你遵旨而行当得起个纯字,只是这圣旨可又当得起个正字?”

君潋原本敛眉凝听,闻言不由抬眸,正瞥见成王眸光闪闪,其内竟有丝无奈感慨之意,恍然明白几分,却只淡然道:“王爷,这些话,您不该对臣下说。”

“臣下?”成王冷笑,“谁若只将你当成一介臣下,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王爷此言微臣更不敢当。”

成王摇头,居然依着阑干坐下了,面上仍是冷笑,语调却略低沉:“比这重得多的你都当得起,本王不过一句话你有什么不能当的?”目光投向那玉杯,“就像此杯虽小,里面盛的却不小啊——社稷天下,也许就在这一杯倾覆……”

却不料——”王爷错了。”

成王移眸,看见君潋温煦微笑:“王爷,微臣可以也坐下吗?”

他首肯。君潋便就近在阑干旁坐了,宁定望他:“王爷方才所言的确是抬举君潋了:君潋入朝十一载尚无丝毫建树,又怎敢指望这一时之间撼动全局?说到底,君潋不过是一个臣子,君为天,为臣的只道顺天而行,至于结果,从来就不是微臣能想能求的。”

微风习习,送来淡淡花木清香,成王于风中望那容颜平和目光诚恳,心中蓦然一荡,有些东西忽然莫名的想要知道:“你这臣子之道倒是行得好。那你可曾想过,你将以怎样的臣子之名传世——弄臣、佞臣、幸臣……?”

风行水上,吹皱凝碧池水,一圈圈涟漪脉脉滑过莲茎挺直的胸膛。君潋素白的衣袖飘起,轻却不浮,逸而不浪。他脸上掠过抹不经心的笑:“君潋早就没什么名声可在乎了。千秋令名,只望他得。”

说着,胸口一阵起伏,不肯失礼的以袖掩口,才轻轻的咳了两声。

千秋令名,只望他得。要何等深情方能说出此言?书生本色,舍生取义或曰不足为奇,然这名节二字千年之下却有几人能真正放开?心中有羡有叹更有疑,成王的声音又沉重些:“你当真只当这一杯酒就只为成全一个名声而已?”

君潋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反正生死已定,此时也就不再回避,漫漫言道:“帝王心术,本就不是为臣者能猜该猜的。王爷有王爷的怀疑,君潋也有君潋的冀望,但终究都是天命最高无可违抗。”那神情似惘似倦似叹,却终化了清风一笑,坦坦荡荡:“况王爷方才一出口不就说是‘保’吗?何为‘保’,为何‘保’,相信王爷比君潋更加清楚。如此,成败得失,王爷还有何不能确信?而这一杯酒究竟要成全又能成全什么,王爷还需君潋再多言吗?”

“你倒看得透彻。”成王神色缓和下来,“倒显得本王小气了。也是,本就是一争高下时刻,我与你计较些什么?”

“王爷又高抬君潋了:您不是在与我计较,而是在和皇上计较呢。”君潋笑。

成王望了他眼,竟也笑了:“说得不错。人都道‘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本王见的却是反的:一群作哥哥的倒是自幼就要跟小弟弟争宠。就是到现在,父皇竟也还是对他最上心啊。”语中隐约透出些怅惘,“不过,老九那小子,倒也真是从小就招人疼……”说着看向君潋,“若不是有你,今日本王与他大约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形吧?”

君潋喉结滚了滚,眸中星芒闪动。

“你不要问。本王是不会给你任何承诺的,即使皇上都在这杯酒里给了你。”成王明白他的心思,脸上却已恢复了寒月之色,目如点漆,熠熠生光,“不是我存心要让你去得不安,就是老九,他现在又能对你保证什么吗?”

君潋的目光移向了身旁的水波,淡淡静静:未到花开的时节,满池新绿也有着一丝寂寞。风拂过来,亭亭如盖的叶片便随着清风一浪迭一浪的往池塘那岸涌,这岸就越发显得空寂了。成王却见他在这时轻轻绽出抹笑来:“王爷说得对,君潋并不敢奢求太多。一切都是君潋自己选的,君潋从不怨,亦不悔。”

“那……可有不甘?”问句脱口,成王不意自己又一次失态。

君潋仍是笑笑的,却肯定的点了点头:“有。”

成王没想到。

只听君潋还是笑笑的说道:“今天是三月十九吧?只差一天呢,离得也太近了……”

成王自也听不懂,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绿叶拨开后的水面上,竟有一朵小小的白色的睡莲在那笑容里,盛开着。

正在这时,有人旋风般的冲了进来——之惟喘着粗气,身后跟着几个追赶不及的亲卫。少年边跑边喊:“先生!先生你别做傻事!”说着又看向成王,“父王,之惟已和你在一起了,你就放先生走吧!”

“什么?”成王皱眉,“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猛然觉察到了什么,立时看向君潋:“你不是已喝了吗?”

“请恕臣欺瞒王爷。”君潋回答,目中含歉,成王却见他只是看向之惟一人,“方才杯中酒已为世子所泼。”

成王恍悟上当,不由勃然:“那你还站在这里作甚?”

水波清澈,映出君潋眉间的柔软眷念:“只因微臣答应过世子:在这里等他。”

“那为何要欺骗本王?”

“若非如此,王爷以为君潋现在还能以自由之身实现承诺吗?”君潋微笑,“若非如此,王爷又怎会对君潋说那么多话?”

成王久历沧桑,心念一转,立刻想通。压住怒气,他冷冷笑道:“想不到本王仍旧是低估了你啊:原来你不是在向本王讨承诺,反是在给本王承诺呢。”

君潋没有否认。

“但本王现在改主意了,本王不要你那样的承诺:我不准你死,我要你活着。”成王收了笑容,无形中已带了几分肃杀之意,“天命虽高,却还是自己争的保险。你莫惊讶,我并非不信你承诺之事:皇上看来的确选定的是我,而你也肯以命换命——你一死,老九定心死——心死,人却能不死。话是没错,你与皇上也的确是最了解他的人。但你们了解的是此刻以前的他,你们谁又能保证:他心死后,人还能是原来那个人,还会如你们所想的行事?”

君潋没料他竟如此坦白:是胜券在握,还是……“王爷……”正要解释,却见成王凝注于他,目光竟隐隐含波:“你道愿为他牺牲一切,你又怎知他不也是这样想?”眸中烟波流转,这冷山般的人物竟要停顿了下方能继续,“天下皆道你是他的爱人,可他,难道不也是你的?”

此语一出,众皆动容。君潋也是心头剧震,很想仔细端详成王现下表情,但也深知尊卑有序君臣有礼,于是反垂了眸,看到水波轻漾,光影刹那离合。

那头成王已很快平定了情绪,接着言道:“你是不是奇怪我怎还要对你说这么多?其实本王早说过的:本王从不曾看轻于你。时至今日,此心亦未变。天下人许不解你,但本王却一直尊重你与老九的情意,更尊重你这个人。不然,我也不会将之惟交托。君潋,你有才,也有德,堪为重任。”

这就是未来天子的许诺吗?重任相委,好个锦绣前程!君潋抬首看向成王:深沉目光中含的几许诚挚看来是真的;况听方才言语,他解他们情意的心想来也是真的。如此帝君,若真能成其股肱,也应是件幸事吧?

“本王既是解人,自也不会让你为难。只要你肯发誓效忠,我这便送你出城与老九相会,以你二人深情,你定能劝他归顺,从此你二人齐齐襄助于我,非但可长相厮守,百年后更能双双青史流芳。”成王又道。

身前身后,共效于飞,的确是一生的盼望啊。只是,当真能如此吗?压根无须思量,君潋淡定一笑:“王爷厚爱,君潋心领。但恕君潋……难以从命。”

成王挑眉:“当真要拒绝?你方才还道有所不甘!”

君潋仰首,天光云影于那两泓深潭中徘徊聚散,终于化为星光点点,映照着倾世的容颜:“是有不甘,可不甘的只是日子不好——但这是天时……要如何变更?”

成王冷哼:“便是天时,本王也要借你一改!”

君潋掩口咳嗽数声,然后摇首轻笑:“王爷,要这样的君潋还有何用呢?即使没有那杯毒酒,我也撑不了几天……”

成王没有再言,扬起手来。

“先生,你快走吧!”之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眼圈一红,声已带了哭腔。

成王便来拉他,他却甩开他手,拦在他和君潋之间,向身后哭道:“先生,你走啊,走啊!”

却听背后语音清澈:“世子忘了?微臣答应过在这里等你的。”

他猛回首,见那笑容,不变温暖。

“拉开世子!”成王喝道。

一个亲卫走上前来,自不敢真用力拉,只能扯扯之惟衣袖。之惟盯着对面的容颜,一次又一次的甩开。那亲卫只能绕到他身前,伏身想抱住他,却不料,身后风声忽至,还未及反应,腰上已一空——寒光乍起,一道白虹自他腰间流泻开去,他忙回头,刚说了句:“怎么又被你……”话音未落,头上已挨了一下,立刻不省人事。

“先生?”之惟见君潋持剑在手,心中一跳,刚要上前,却被人一把扑住。

“惟儿!”如山胸怀中,他听见成王焦急的声浪在耳边响起,伴着他急速的心跳声声,“君潋,你想干什么?!”

三尺冰泉映出笑花一朵,“微臣只是想把事情做完。”

花开莲灿,照亮此后每个长夜;风华绝代,那最后一笑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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