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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1 / 2)

>长大?两个字在心版上摇曳,之惟头一次那样的期待,恨不能拔腿就能飞奔至十年以后,心焦的感觉仿佛是暗夜里赶去看一朵转瞬即逝的昙花:“那好,之惟便要赶快长大,先生,你等着!”孩童信誓旦旦的保证有着某些深沉的认真。

君潋微笑:“好。”

心里像是忽然塌实,之惟终于想起了某些直接影响他长大成人的问题:“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真糗,居然还是离不了要问他。

“先睡一觉吧。”先生很认真的告诉他。

“什么?”

不是你说我天塌下来当被盖?君潋忍着笑:“那能怎么办?跑又跑不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先保存些体力,还有精力。”一如既往的懒人理论。

之惟将信将疑,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学着那人一样闭了眼睛,又听那人近他耳边道:“世子,过会儿不论到了哪里,你都不要出声,更不要暴露身份。别的,自有微臣。”他点了点头,感觉那人又移近了一点,鼻中飘来股清浅的幽香,带来满满的安心,仿佛足用一生,却永远看不到那人闭上眼又睁开眼,那样不笑的模样,那样凝思的表情……

离若出了密道,回到自己闺房,胭脂楼已恢复了宁静,屋中避难的莺莺燕燕们也都散了。放下竹笛,她又一次掀开了床下的机关,这一次,却有一人探出脑袋,此人也着白衣,年纪不大,头发散乱着,抬眼看她:“外面都走了?”

离若在他旁边坐下:“你自己算不到吗?”

那人干笑不答。

“怎么,清鹤真人也有料不到的事?”——原来这白衣男子竟就是之惟本要去见的见云观清鹤。

清鹤也不生气:“怎么没有?小仙便料不准你。”

“哦?”

“你哗啦一下打开机关,我还真怕你当真要塞个人下来。”

只是他不肯。离若心道,瞪了清鹤一眼:“不成吗?我这里难道只能让你独占着?谁知道你背地里是不是个江洋大盗,那些官差是不是来抓你的?”

“我的底细你还不清楚?再说了,依我现在的名声,抓可不一定,请倒有可能。”

“好自信哪,你可是算到了什么?”

“算到了:请神容易,送神难。”清鹤高深莫测的笑,“你不已给我安排了个替死鬼?”

离若恼:“美得你!”她能左右什么?谁会料到那人今日会来,会不顾命的出去?

“你别不承认!”清鹤道,“我刚刚在下面算了一褂,得了八字:李代桃僵,有去无回。”

明知他说谁,离若心里竟一阵绞,冷笑一声:“算你自己呢?”

清鹤脸色微变:“你这是什么话?王爷难道没让你保我?”见离若笑而不答,这号称通天彻地的”真人”竟一下子慌了手脚:“你当真?事还没成……王爷就不要我了?”

离若微笑,任他自己猜疑,水灵灵的眼睛飘向门外,仿佛那里还有什么人逗留未去。

清鹤伸出手来,拽住了她袖:“阿若,你可一定要救我!是不是有人对王爷说了什么坏话?我对王爷可是死心塌地,我什么都是按他吩咐的说的。”

离若扯那袖子,清鹤却抓得更紧,她索性脱了外衣,清水芙蓉似的站起身来:“还不是你自找的?好好的扮什么风流?终于让人找到这儿来了,是不是?你以为王爷还能信任你吗?呵,就算是有人替了你又怎样?你还嫌暴露得不够?你以为王爷还能再留着你吗?”轻叹一声:“还是你自己说得对:你倒真的不是每件事都能算得到的。”

冷汗涔涔而下,清鹤忽的大笑:“你以为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干吗趟这浑水?谁想当皇帝干我屁事?!”

“别说是为了我——”离若依然笑得像朵山茶。

“怎么不是为你?!”清鹤声音低了下去,乞怜似的望她,“那天王爷派人来找我,三大箱子的金银,我到现在都没动过,但第四口,第四口是你钻了出来……你对我笑,就像是蕊珠贝阙里的仙女……”

“你我都不过是人家的棋子,何必认真?”

“真人口中无假话。”他哀求。

“可惜,离若嘴里无真言。”说着,也不知她拍了床头哪处,那床面忽然整个翻转了过去,连带着露出半个身子的清鹤一起塌陷,坠入了下面无底的未知。

微有些尘土扬了起来,在幔帐间四散的飞舞,零乱不堪,像失了魂般,让她厌恶的皱了眉,于是随手抄了件外套,走出内屋,百无聊赖的在美人靠上倚了,一抬眼,一道新绿映入眼中。眉峰动了动,她伸手拿了来,竹制的笛身清凉入骨,宛如擎着一茎残荷。

“姑娘,都解决了?”绿衣婢子走了进来,见了她手上的竹笛,奇道,“这是谁的东西?”

离若看着那笛子:“君潋的。”

“是嘛?他送姑娘的?”

“我抢的。”

“姑娘?!”

离若不在意的笑笑:“没听说过吗?他的笛子都是他亲手做的,千金难求呢。”

绿衣婢笑:“婢子可看不出哪里好,瞧这些斑斑点点,眼泪似的。”

“你不懂,这是湘妃竹。”却不知怎的,忽展不开眉头。

“管它什么竹!我这就送过去。”

“送哪里?”

“姑娘糊涂了?兰王府啊。那边可都催过好几回了。”

“喔,对,你去报个信吧,就说君潋来过了。”

“那这个……?”放着”铁证如山”干吗不交?

“她又没要我给她!”离若似笑非笑的抚着那笛,“要是想要,拿一万两来!”

简直漫天要价嘛!”姑娘,我瞧你这个怕是卖不出去了。”

“呵呵。”离若笑得直打跌,“那便不卖了!”说着,便将那竹笛移到了唇边来,笑出泪的眼眸里悄悄的一丝迷离——

谁家削竹为笛身,谁凿孔眼五音闻,谁人月下独自吹,谁又念着那吹笛的人?

不知颠簸了多久,之惟和君潋终于被送达了目的地,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周围环境,一个黑布口袋便蒙了上来,“呜——”之惟哪曾受过这样待遇,使劲想着君潋的嘱咐才忍住了没再支声。两个人拖着他往什么地方走,时不时的就将他拽离地面,仿佛是为跨过某些突出地面的物事——他猜是门槛。

走了好久才停了下来,他被丢进了一间屋——只因听见了关门声,身后硬邦邦的不知是何物事,他只管先靠了上去,心里着急先生是否也被带到了这里,却又不敢开口问。

正焦急时,忽听有人说话,带着笑:“大哥,人带来了。”

之惟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想必是那”大哥”到了,果听不远处有个低沉些的声音开口:“这位想必便是清鹤真人了?久仰大名。”

之惟听得糊涂,耳中终于传来熟悉声音,教他一下子安心——”不敢。”——正是君潋。

那”大哥”似乎在笑:“委屈真人了。”

紧接着,之惟便听到了脚步声和绳索的摩擦声,又听他先生冷笑:“客随主便。”

这样尖刻的语调,之惟倒是从未听过,正疑惑时,听那”大哥”又道:“请坐。”之惟料想君潋此刻待遇定比自己”优厚”,却猜不透这份”优待”的原因。

只听君潋开了口:“不知各位有何贵干?”声音发闷,且很不客气。

那”大哥”小声咳了一下,方出言:“舍弟与在下久闻真人大名,此次请真人到此,乃因有事求教。”

君潋没答话,之惟猜他大约是在不置可否的笑吧。

那”大哥”于是又咳了一声,弄得他那”舍弟”有些着急,哑着嗓子朝大约是君潋道:“真人还要认清处境……”却听他”大哥”“哼”了一声,于是话便在半途中刹住。

终于,君潋慢悠悠的开了口,倒有几分他平日的懒散:“只可惜贫道眼下目不能视物,纵然明白处境,又如何能相尊面?”

之惟这才知道先生原也与他一样黑布待遇,只是不明白:他怎会要冒充那”真人”?

只听那”大哥”低沉的声音:“如此也是为了真人着想,还望真人不必过谦,早听说真人法眼能视古今,只手能批乾坤,遮没遮着那块劳什子,又有甚关系?”

“倒是主人高抬贫道了。”听君潋入戏渐深,之惟不免担心起来,猜不透他要如何应付,却听他又朗朗笑了:“那贫道便要丢人现眼了,不知主人是要扶箕还是测字?”

“……测字。”

“请说。”

之惟不禁捏了把汗。

只听那”大哥”道:“一。”

“问什么?”君潋道。

“问吉凶。”

“为自己还是为别人?”

“可说是亲人。”

君潋沉吟:“亲人?这‘亲’字是否是沾亲带故,不近不远?”

那”大哥”默然,那”舍弟”咂了下嘴。

君潋又问:“目下远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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