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目标前,一架盘旋,一架降落。
“……发射烟幕,封锁目标……”
“……雅典娜,你先下……”听这声音,是黑鹰队长派洛斯。
“不行,德克受伤了。”
“……FK,杰克,汤姆生,你俩接应……”
“嘶、嘶……”几个烟雾弹画着弧线抛出,建筑物前一片模糊。我脑海掠过一个想法,迅速爬到另一边,端起德克的枪,扣动了板机,紧接着一连串翻滚,在对方的还击中,回到了位置,将瞄准器调节到二点半,可糟的是在十字里,根本看不清对手。我低低咒骂着,一把推下了钢盔。
“你疯了,快带上,……”德克嘶哑着说,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回头,微微笑着,掠了一下头发,说:“德克,你看我留长发好不好?”德克咳嗽得抬不起眼,只是用手势叫我注意安全。我闭上眼,从刚才的枪声中感觉,在热火朝天的气息里,我嗅出了对手的敏感,他还在开枪,这回是射击别的队员。
“……妈的,有狙击手……”
“……队长,我们靠不近士丘……”
枪口慢慢的移动着,我眯起了眼,就在对方停止发射时,我定了格。
“……喟喟,雅典娜,你被盯死了是不,……回答!……”耳机里传来派洛斯的叫喊,“……还活着不,喟喟,回话!……”
“平!”一记枪响,我在隐约间开枪。
在扣下板机之后,一片沉静。这种寂然令我很疑惑,也许没击中。就在自信心一点点流失时,从耳机中传来了杰克的欢呼。“……打中他了,这混蛋掉下来了……”“……雅典娜,打的好!……”派洛斯浑厚的声音说。我微笑了,回过头对德克说:“我打中了。”没有回音。德克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似的,一些微风吹动他额前的发,抚摸他的脸颊,而阳光温柔的投下阴影,在他的身上。“不,不,不,别死!别死!别象妈咪一样离去,别这样,上帝!求你了,求你了,……”我心中呼号,泪眼模糊。
在那一瞬间,时间倒退至一九七九年。在北爱尔兰,在塔拉小镇。
正午。
她身穿一件旗袍,很中国化的一身美丽,左手牵着一个幼小的女孩子,从一家超市步出,右手上大包小包的拎了许多物事。“妈咪,我可以帮你拿一些的。”小女孩乖巧的说,她可爱的样子已使不少行人冲她微笑。女人俯下身躯,摸着女孩子的头,说:“真乖,喏,给你这小袋。”女孩子接过了,说:“我还有一只手呢,妈咪。”女人笑着,说:“那只手要牵着妈咪啊,否则妈咪要摔跤的。”她说着,直起身来。忽然,对面的街角响起了枪声。街上立刻乱了起来,行人惊惶失措,纷纷逃避。一个中年白人喊:“XXXXXXXX!”几个持枪的人从街角冲出,边跑边开枪。
闪回。沉默。
一切都慢了下来,行人张口狂叫,却没有声音,他们的动作就象在水里,缓缓的。那女人满脸惊恐,她转身,相着她的孩子,展开双臂。
一颗子弹在无声速进,它是如此清析,甚至连白亮亮的色褶都没有掩拭,在风中带过一阵吟唱,一种死亡的嘶嘶。它一头扎进了水泥地,随后反弹,画了一个致命的弧度,射入女人的脑部。
女人停滞了一下,扑啦啦舒开双手,手中的物事缓慢滚落。
她侧身,就象手中的东西一样,堆落。
她倒下了。眼神惊讶,绝望,眷恋,看着女孩子,她从没想到会让自已的孩子目睹她的死亡。她最后所能做的,就是侧身,没有倒在孩子身上,把血溅在女孩纯纯的心灵。
沉重的倒地声响起。
“妈咪!……”女孩扑到母亲身上,摇晃着她。“……你牵我的手呀,你牵着我就不会摔了,妈咪!……”她抬起头,仰天哭泣。
景像悠地拔高,缩小,天地中央,蹲着一个细小的女孩,小手紧拉着母亲渐渐冷硬的手……不,我不能看下去了,不能!
那是我,那是我,我泪眼模糊。
“……我还有一只手呢,妈咪!……”“……对着大海我可以吹上很久,对着爱尔兰我可以吹上一辈子……”但是,这不够,这还远远不够,德克!我拥着他,他身体散发着微弱的温暖,但生命却在失去,升华。
我仰面,张口,却没有哭声。
沉没。
9/伦敦
10
英国伦敦。贝宁街。埃拉丽公寓六号。
现在,我躺着,在回忆的苦涩里我想完和你的所有。听见电话玲响,我不想接听,仍一动不动地调整着呼吸。这个样子已经保持了很久,也许会一直延续下去。
桌上的烟灰缸里烟头积累,旁边的酒瓶早空,这个星期同上海一样,好颓废。不能再这样了,雅典娜。暝暝中似乎有人说。德克,我想得你发疯。CD机里放的爱尔兰风琴音乐,令人伤感……对着爱尔兰大海我会吹一辈子……对着爱尔兰大海我会吹一辈子……闭上眼睛就听到你在说,那天的枪声响至如今,德克,知道么?
电话玲声又响了,发狂的催促我拿起它,否则它将誓不罢休。我拿起它,扔出,它很准确的落进了垃圾筒。好姑娘!真准。德克会这么说。我笑了,笑出了泪。然后,我闭上了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在一片寂静里,看见了你,你容光焕发……忽然,门被拍得山响,打断了我的回想,我失落了你,你的影像成了碎片。爬起来,我怒气冲冲地走到了门口,打开了大门,正准备泼口大骂,却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容。“你没自杀呢!”那人满脸忧心如焚的样子。“派洛斯!”我意外的说,“你来这干吗?”
“他们说你不肯接受调职,为什么?”派洛斯并不回答,皱眉问。
我冷下了脸,说:“怎么,你奉命来劝告我,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来告诉你,你的报告是我写的。是我要求把你调离北约军情局的,并建议你做文职。”
我冷冷地说:“我知道是你,你以前就这样干过。不过这一次就算没有你,查理也不会再让我拿枪。”
“是么?你父亲也……”
“是的,他跟你以前的想法一样,认为女人不应上战场,十足的男性沙文主义!”
“我同他不一样,我赞成女性参军,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受伤,也不想看你再杀人,你不应该做这个。”
“你喜欢我,这我早就知道,就为这你特意跑这么远来看我?”
“不是,我不是喜欢,是爱,我爱上了你。”
“那你来晚了,我爱上别人了。”
“我知道,是德克。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我怔了怔,敏感地认为派洛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比如中阿边境行动。“不请我进去?”见我沉默,他说。我不说话,只是转身,自顾走进房间。
派洛斯跟了进来,随后他便看见了屋中的一片凌乱。他皱了皱眉,说:“你不该这样,艾斯丽,太让人失望了。难道就此一蹶不振?”
我冷下脸,说:“如果你要说教,去对你的队员说,别跟我说。”
派洛斯双手插在袋里,看着我,说:“还是这么固执,雅典娜。难道说你要为德克守一辈子寡?”一股怒火从我的心底升起,瞪眼看着他,我说:“这不关你事!”
派洛斯看着我,慢慢点了点头,说:“好吧,很好。”他说:“你以为你这样子,德克就算活着,他会喜欢?”
“这也不关你的事。”
“是的,这是不关我事。只是做为一个爱尔兰人,还没见过象你这样软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