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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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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没问题。”李干部竟然非常肯定地说。

十号门又打开,我进去,门又给锁上。

“干部问你什么?”我刚坐下,老大开始问我。

“没有什么,作笔录。检察官也在。”我回答。

“北京号子里怎样?”他又问及北京号子的情况。

“北京号子里,有彩电,有监视器,卫生间要大得多。”我介绍道。

“是吗,还有彩电,我们这里是黑白的。什么叫监视器?能看到里面的人吗?”

“能看到,所以我们每天只有坐着,另外叠的被子非常整齐,用的都是军用的。”

“什么,我们的被子叠的不好吗?”他指了指铺板上的被子。

“在北京是要求全部这么叠。”我忙着解释。

小丁坐在前面,慢悠悠地问我:“结婚了吗?”

“离了。”我回答。要在以前我最不愿意谈论自己的私生活,现在我也就不回避什么了。

“搞过几个女人?”他对我还是在用词上考虑一下的,否则是很难听的。

“屈指可数。”我没有正面回答他。

“有孩子吗?”小黑好像最关心这个。

“有,两个。”我回答。

“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我的也是男孩。”他骄傲地说,“现在五岁了。”

“我的大孩子是十岁,小的一岁半。”我有些思恋的语气。

“你怎么会有小的呢?”我的回答,招来号子里的人议论。

“我应该只有一个。另一个是……”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小齐就哈哈大笑起来。

“我知道了,你也是个色鬼。不过现在这个社会很正常,我就有情人,而且关系还很好,我老婆和孩子对我也特别好。”小齐沾沾自喜地,他看起来感到很幸福,他是由于交通肇事进来的。

我不知道如何解释我自己,虽然有幸福的一面,但是一个男人这样活着太累,几方面全要顾及到,否则就会出乱子。现在社会上,有个情人,有个小秘,傍着个女人,这些都成了不奇怪的事,不过我自己有我自己的生活之路,有我自己的活法,我虽然也步入了这样的怪圈,从我内心来讲,我还是为了追求真正的爱情,追求有价值的人生。这些话是不能跟他们说的,弄不好他们还以为我清高,不能与他们相处,这样就不好了,实际上,我这个人是最容易与别人融合在一起的,但是平时不好说话,除非遇到谈得来的人。可是很奇怪的是,许多性格非常古怪的人,都愿意将自己心里的话讲给我听。我问过他们,为什么愿意这样,他们都讲与我谈话,我会认真地听,还可以为他们分析解剖他们自己,使他们心里得到很大的满足。

“那你们北京号子里吃什么?”老大有兴致地问。

“吃得是馒头。一天两顿,四个馒头。”我说。

“什么是馒头?”老大是土生土长的,根本没有去过北方。

“就是大馍。”小黑解释道:“我去过石家庄干木匠,天天吃大馍,吃不饱。”

“我们这里是三顿饭,全都是米饭。”老大告诉我。

“我倒无所谓,我的老家是江苏的。所以吃馒头和吃米饭是一样的。”我解释道。

“你带来多少钱?”老大又问我。

“四百元。”我回答。

“这点儿钱算什么,打不了几次菜就没了。”小齐说着,似乎在向我介绍号子里的情况。

“到后面去。监规必须背熟。”老大要求我。

我又回到自己应该坐的位置。别的人有的在打扑克,有的在看书,有的在聊天。

外面的门响了一下,有推车的声音。“打饭。”老大大声说。大家赶紧起来,都到铺板下按顺序蹲好。

“这个条子(就是指勺子)是你的。”一个个头不高,长得很精神的小伙子对我说,他就排在我的前面。听他的口音不象是当地人,他专门负责洗碗。他先等擦板子的人用桔黄色的毛巾擦一遍,然后就将洗碗的毛巾铺在老大蹲的面前,将老大的勺子放在毛巾上。小黑将在开水盆里温的盆拿到前面。

“谢谢。”我接过勺子(当地方言称条子)。

“不用,我是浙江的,来这里一个多月了。做事你要处处小心。”他告诫我。他就是小蔡,由于制作贩卖假冒伪劣商标而进来的。

“谢谢。”我感激地说。

“小蔡,你他妈的说什么话。”小蔡被老大骂一下。

午饭打来了,我的饭盆给传了过来。盆里是积米,放着几块油菜,几乎没有盐味。我刚进来,是很难吃下的,加上我的饭量不大。

“北京佬,你不吃酱吗?”小于关心地问我。

我从墙洞里摸出我的辣酱,打开后挤了一点在盆里,太辣了,我无法吃下去。索性我把一整袋的酱给了小于,他感激地谢谢我,我看出来小于家境不是太好。

“谢谢老大。”当饭推倒小于和小蔡他们面前时,他们大声说。

我不知道是否我也得大声说一声,谢什么,我吃的是共产党的饭,后来我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饭也是有规矩的,不能在吃饭时上厕所小便和吐痰,不允许大声咋嘴,后面的必须快吃,前面人吃完了后面人就不能吃了,前面人没有站起来后面的人就一直蹲着,吃饭的时候不能讲话等等。

我到无所谓,吃饭没有什么坏习惯,这样省得惹火烧身。吃完饭,我等着小蔡收拾好碗,另一个人擦完铺板,我开始我自己的工作,还是由于我近视,看不清楚地面的脏物,速度肯定慢一些,这样又被老大臭说一顿,一个毛头小伙还上来踢了我一脚。最后总算干完了。

吃完饭,大家稍呆片刻,就开始抬板子,拿被子,铺床,午睡。我没有被子,只好和小于挤在一床被子里,我睡觉的地方只能有一个侧身位大小。上午的工作本身就弄得我腰酸背痛,又是侧着睡硬铺板,虽然我由于晚上的旅途劳累很快就睡着了,但是很不舒服,好在我睡觉时也没有什么毛病,这样的习惯对我帮助很大。由于后面拥挤,我们是调头睡的,我的头冲外。

“起床。”小黑大喊一声,我赶紧爬起来,因为我深知新来的肯定要事事在先。

大家依次从后一个个起来,我帮助叠一下后面人的被子,前面我就没有权利了。自然有叠被子的人去干。抬起铺板,我们将被子放下去,留下三床被子由小齐叠得见楞见角。老大慢悠悠拖着镣上厕所小便,然后洗脸刷牙,这都有人准备水和挤好牙膏。在北京,我记得不是这样,也许是设备完善的缘故。

我继续背监规,“监规看守所是无产阶级专政机关,是教育犯人改邪归正的重要阵地,为了保证看守所的安全,保障监管工作有秩序地进行,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特制定本监规,在押犯人必须严格遵守:一,必须服从管理教育,不准抗拒阻碍监管人员和武装民警执行公务;二,必须认罪服法,不准隐瞒犯罪事实,不准串通案情,不准用暗语谈话,不准互相策划对抗审讯审判;三,必须保持看守所良好秩序,不准喧哗吵闹,不准打架斗殴;四,必须认真学习,接受改造,不准结伙作弊,不准散布反动污秽言论,不准传递夹带信件和危险违禁物品;”

我基本上熟练地背诵了上面的内容,但心里很不是滋味,读着监规,我怎么也无法摆正自己的位置,因为我对我自己是否有罪有很大的异议。我从上小学起就是班里最优秀的,一直当班长,加入了红小兵,那时是文革后期;到了中学,我加入了红卫兵,并且是全年级最早的共青团员之一,我思想先进,从来没有被处分过。上大学后,我开始沉醉于学业,但我的道德标准没有丢。在工作中我跳过几次槽,每次领导都一再挽留,虽然我是一个文弱书生,但我没有滑落到彻底的知识分子行列,我有我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追求,看不上社会上的残渣余孽,总之,非常富有正气感。我确实无法接受我被指控为有罪。

下午干部开的是后风。上午做过的一系列的工作我必须在下午重新完成,我的腰有些直不起来,但是我咬着牙做着事,尽最大可能不出现问题。可是在拖风场时,老大认为我没有拖干风场上几个角落里的水,又给了一记重拳,我咧趄了一下,小丁扶了我一下,否则我肯定要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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