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给她送来了晚餐,一大个青花瓷碗里装着水,一个硬得让人咬了牙痛的大饼,一小块黑黑的、不知道是什么肉的肉干。
温澜嫌恶的皱了皱鼻子,虽然肚子真的饿了,可是一向锦衣玉食惯了的她,瞧见这些东西就有一种本能的抗拒,无论如何都吃不下去。
她勉强喝了一口水,从晃动的水面上瞥见了自己脏兮兮的脸。
“他奶奶的……”她将衣袖在清水里沾湿了,一边擦着脏污的脸一边道!“那只死猴子最好别给老子碰上,哼,王爷了不起呀!到处都是王爷,老子才不怕呢。”她可是奉了皇命来嫁给宗七王的,怎么说都比那个猴子王爷来得尊贵。
说不定他只是个姓王名爷的小官罢了,这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人她可见多了,等到他知道她乃是宗七王的未婚妻,他就会哭着爬来跟她磕头认错。
她想象着那只猴子来跟她磕头求饶,自己百般刁难践踏他的威风模样,忍不住愈想愈得意,一手叉着腰就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他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林姓狱卒一边拨着花生,一边用奇怪的眼光,看着陷入自己想象世界而张狂大笑的温澜。
喝了一口茶,江姓狱卒道:“八成给火烧坏了。”从没见过哪一个犯人这么疯的,给关到牢里还能乐成这副德行。
月牙关的牢房设在府衙后面,是用巨大石块砌成的独立牢房,一点都没有通风不佳和照明不良的问题,待过其他地方牢房的犯人一致认为这里的环境是顶尖的。
只是这些牢房却很少用,除了月牙关百姓们纯朴、良善,非常奉公守法之外,就连外地来的人都知道金希尔一向不赞成囚住犯人,因为还得供应他们吃喝浪费国家的财力物力,所以只要在月牙关犯罪之人,一律都发配到拓垦区去开地掘井,因此牢房里冷冷清清,狱卒们也乐得轻松。
“喂,你有毛病呀。”林狱卒走了过去,敲了敲铁栏杆,“你在城内纵火可是重罪,三五年的苦役跑不掉,你那么高兴干吗?”这人恐怕是外地来的,还不晓得他们的规矩,以为自己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有朝廷供他吃穿喝睡吗?
“谁在城里纵火了?”温澜哼了一声,“你别胡说八道,想栽赃到老子身上来可没那么容易。”
她什么时候纵火了?她很好心的帮忙救火耶,这些人想欺负她初来乍到,可找错了对象,她不是平常人,她的身份说出来会把他们吓死。
“没人诬赖你。”林狱卒道!“人证物证都在,你是赖不掉了。”
她骄傲的将鼻子愈仰愈高,“我听过这种事,你们想诬赖老子,好叫老子心里害怕把银子全都掏出来买通你们,这是变相的贪污你知不知道?”
“这人脑子有问题,你别理他了。”江狱卒将同伴一拉,摇摇头说:“小兄弟,你可别乱说话,没人要你拿出银子来了事。”开玩笑,宗七王对这种事情可是深恶痛绝,谁敢冒着生命危险收贿?
“这里招叫作欲擒故纵对不对?我了解的啦!”她眨眨眼,得意洋洋的,“没想到这里这么腐败,老子一来就帮宗七王做了一件大事。”肃清反贪可不是一件小事,这下子他一定会夸奖她,感谢她把他手下的害虫揪出来。
“没人要跟你要银子收贿。”林狱卒气极了,“你这人怎么这么纠缠不清,满嘴狗屁!”
“错了错了。”温澜摇摇头,虽然脱臼的手还在痛,可是当知道有人观念错误时,没纠正他的话,她会觉得良心过意不去,“这狗放的才叫狗屁,人放的该叫人屁才是。况且这屁是用屁股来放的,用嘴放可就不叫屁该叫隔……”
“别理他了。”江狱卒猛摇头,“你气得头痛他更高兴。”他把同伴拉回桌子边坐下,斟了一杯冷茶让他消消气。
也不知道这个少年是疯子还是故意气人,回嘴回得叫人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要是头痛的话千万不能喝凉水,会有偏头风喔。”温澜好心的提醒,“人家说得了偏头风,随时会全身瘫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你要是这样就死了,那我就没办法人赃俱获,去跟宗七王领赏了。”
“他妈的!”林狱卒陡然跳起来,连带翻了那杯冷茶,“你讲完了没?”他每一句话都恶毒又阴狠,先扣住了他恐吓收贿像是真有其事,又诅咒他会得什么风还早死什么的,这气谁忍得下去?
“你真没礼貌,怎么可以问候别人的娘?”温澜不悦的板起了脸,一副教训的口吻,“要是我娘听见了,她会很伤心的。不如你问候我奶奶好了,她死好久了不会跟你计较。”
她知道他妈的、他奶奶的都是骂人的话,可是她绝对不会骂他妈的,因为娘亲年纪绝对不会比奶奶老,年纪大的人一定先死嘛!
死掉的人听不见别人骂,所以比较没关系。
“你……”林狱卒气得脸红脖子粗,给啼笑皆非的江狱卒拉了出去,狱卒居然给犯人逼出了监牢,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事。
“喂,你们去哪呀?”温澜招了招手,“我还没讲完耶。喂、喂……”这里的人真没礼貌,都不听别人说话,居然掉头就走,有够不尊重人的。
等她跟宗七王成亲之后,一定要好好的整顿这里的风气,干脆办一间礼仪学堂来教大家怎么做个有礼貌、和和气气的人。
当然那只有够没礼貌的猴子一定是第一个学生,随随便便就把人家手扭伤的习惯可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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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狱卒宁愿在天黑起风的时候,在外面吹得满脸沙也不肯再进去跟温澜说话,免得叫她给气死。
当两名狱卒支支吾吾,满脸羞惭的跟金希尔交代他们之所以擅离职守的原因后,得到的不是严苛的责罚,而是带着不解和同情的眼光。
他们看起来真的很怕牢里的女人,只是在她的身份还没曝光之前,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两个老实又尽职的狱卒,宁愿站在门外吹风沙罚站,也不愿进去跟她四目相对?
金希尔拿过了钥匙,决定要弄清楚这个温兰在搞什么鬼,一个温婉有如空谷幽兰的女孩,是不是不应该嗜穿男装?是不是不应该翻墙?是不是不应该纵火焚屋?是不是不应该把狱卒吓得夺门而出?
而如今,当他站在一脸得意洋洋的温澜面前时,他有点了解狱卒们的心情了。
“你这只死猴子!知道要来认错了吧!”一看见他走了进来,她兴奋的贴在铁栏杆旁,“你先给老子磕十个八个头来,老子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看样子他一定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因此赶紧来跟她认错求饶,哈哈……
可以耀武扬威的摆架子,滋味倒还是不错。
“我干吗要你原谅?”金希尔隔着铁栏杆打量她,觉得那一声又一声的老子不但难听,而且刺耳。
“你纵火焚屋是事实,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得受罚,要罚苦役三年。”
她哈哈的笑了几声,一脸轻蔑的说:“又是一个来要钱的。”这里的人怎么这么爱恐吓人家,趁机收取贿赂呢?
“你换个词吧,这些话别人说过啦,吓唬不了老子的。”想吓唬人也得换个新词呀上点新意和创意都没有,会上当的人不是笨蛋就是钱太多,喜欢当散财童子。
“我不是在吓唬你。”天子犯了错照罚,月牙关里是没有情可讲,只有法和理可谈。
他打开了牢房的门,一把把她拎出来,抓住她的手腕熟练的再一扭,喀搭一声将她脱臼的腕关节推了回去。
“哇!他奶奶的……痛死了!”温澜本能的缩回自己的手,扬手就要对他打下去。
“你干什么,别动手动脚的。”金希尔眼明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往旁边一甩。这个色女,又想对他做什么?他可没那么容易再被她袭击成功。
“耶?不痛了耶!”她甩甩自己的手,又是惊讶又是欢喜,“你真厉害,这样一推就好了。”她只顾着高兴自己的手不疼了,而且还能活动自如,完全忘记腕关节之所以会脱臼,是拜这只臭猴子所为。
“既然你有恩于我,我就放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