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怕没有自由的感觉。身体没有,心灵亦没有。我希望陈祥给我一点点属于我自己的空间,同时我想他也应该有属于他自己的空间,正如陈祥可以有自由享受他跟小吴所喜欢的夜生活。我以为我们感情只是没有自由而已,他是愿意跟我长久生活下去的,我为了最初的感动,为了“长久”这个字眼,一直努力忍受失去自由的痛苦。然而我所梦想的长久,终于被我看见了最丑陋的一面。
他是自由的,他可以自由地拥抱别的女孩。
转过头,风把眼泪吹落下来。
罗志宇和几个同事一起把我送回去的。他们是怕陈祥看到罗志宇单独送我,会让陈祥误会。
会误会吗?也许。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
回到家,在我们共同租赁的一室一厅里,我们的卧室里,陈祥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也许他只是在装睡吧,他应该是刚刚回来的吧。我想。我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陈祥睡着的样子。
我们还可能结婚吗?我还能把我的一生交给陈祥吗, 我要怎样相信在结婚之后,他会一心一意地和我一起生活呢?他爱玩游戏就罢了,可是我在酒吧看到他跟那个女孩亲热地抱在一起!我怎么知道他们之间是不是清白的呢?我怎么知道我去上班后的平时,他有没有发生样的行为呢?
是的,那不完全是陈祥的责任,是这个社会存在太多的诱惑和机会,没有几个人能抗拒。
我的心觉得异常的疼痛。
我在冷硬的木沙发上,睡了一个晚上。只是浅浅地睡着,天亮,我就洗漱去了公司。
出门的时候,没有看陈祥。他正熟睡,他不知道我一个晚上没有回床上,他不管我一个晚上都睡在冷硬的木沙发上。
我觉得我的心冷而坚硬。我不难过的,我没事。我不会为任何人崩溃,也不会被任何人击倒。
我只等着,以怎样的形式正式结束我们的关系。
尽量地平静心情,工作着。临近下班的时候,陈祥到公司来接我。“宝宝,”他一脸笑意,望着我。
这个笑脸是多么虚伪啊!甚至听到他叫我宝宝,我都觉得反胃,恶心。听他叫起来多么的亲昵而充满爱意啊,谁知道他会用更亲昵、更充满爱意的口吻去称呼别的谁呢。我没有看他一眼。“我今天得加班。”我说。
“加班?”他有些失望了,又好象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那好吧,你注意身体,别太累了。那我去小吴家里喝酒了,你什么时候回家打我电话,我来接你。”他说。
又是小吴家。只是喝酒吗?只是喝酒吗?也许吧。无所谓了。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没有目送他离开。我不想看到他。我问自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我的心,还能回到以前吗?
我打了章英的电话。
“你好,哪位?”章英熟悉的声音。
“我。”我说。听到章英的声音,像受到委屈的孩子见到自己的家长,我鼻子一阵发酸。
“宝宝?”章英欢快地笑了:“啊呀,正说到你呢,你就来电话了。”
“说到我?和谁说到我。”我克制了自己的情绪,装作平静并且略带欢快的样子。
“和章程,你有印象没有,我弟弟,我叔叔的儿子。66班,比我们低一届啊。”章英说。
有印象啊!章程,章英的堂弟,个子高高的,比我小两岁的一个男孩,单纯,一脸阳光。他是我和章英初中到高中时期的学弟,比我们低一届。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他是一个很腼腆的孩子,一跟别人说话就脸红的单纯和可爱。
“晚上来我们家吃饭吧!”章英说。
“好!”我答应了。我也好想见章英,在我脆弱和伤心的时候,唯一能给我温暖的就是章英了,我的老同学,她一直很关心我,是除了外婆和母亲之外,我认为的亲人。虽然她和陈昌新结婚以后,我和陈祥交往以后,我们的来往就减少了很多,可这从未影响我对她的感情,我对她的依赖。
我乘出租车到了章英家去。
在刚上车坐稳的时候,路过拐弯处一家心缘咖啡厅,透过心缘咖啡厅的玻璃,一眼望见坐在角落里的一对男女,那个男人好象是陈昌新。我惊讶地转过身,然而我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出租车就飞快地开过去了。
我仍然在车里回头望。咖啡屋里的那个男人是陈昌新吗?他和谁在一起?
去到章英家里,陈昌新不在,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孩正在客厅翻着杂志。这就是章程吧,我想,从面貌依稀能看出来。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着急要知道陈昌新的下落。
我环顾一个房间,没有看到陈昌新。“陈昌新呢?”我问章英。
章英说:“他昨天出差去了,怎么了?”
昨天出差去了?我想起心缘咖啡厅角落里的那个男人,不是陈昌新?是我看花眼了吗?哦,也许吧。陈昌新在做着一个品牌电器的代理,很忙碌,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的时候间外面奔波,想想他应该没有这种闲情逸致,泡在心缘咖啡厅里慢慢地品咖啡吧。
“不用介绍了吧?我弟,章程,卓宝宝。”章英给我们介绍说。
章程早已站了起来,叫我宝宝姐。——已经长大了,除了依稀可辨的轮廓,多么清新而朝气的男孩子啊,我跟他握手,然后跟章英笑道:
“看到章程,就觉得我们好老了。”
“哪里,你们都还好年轻呢,你比以前更漂亮了。”章程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不要夸我漂亮,老人家脸皮薄。”
章英骂我道:“什么老人家?虚伪。你老,我更老呢。——你不是在说我是老人家吧!”
“谁敢骂你,我跟他急。”我笑说。
大家就都笑了起来。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章英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下。章程听了,也望向了我。我笑着掩饰:“没什么,就是有点小感冒。”
章英不说话了。“你在客厅坐着等吃吧,”她安排我,她一定是看出来了,鬼精一个的女人,聪明得很。“顺便跟章程聊聊,免得他一个人无聊。”章英说。
我就点头,坐在沙发上。像回到家一样,我还客气什么。
章程就开始给我削苹果了。他削苹果的样子很认真,很专心。
晚饭吃得很愉快。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说起一些在校园里的趣事,章程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跟着我们笑着。章程的眼神让我有种仿佛回到孩提时代的感觉,纯纯如一抹春风。
“章程特别崇拜你。”章英说,“你是他的偶像呢……”
“姐……”章程轻轻地打断了章英的话,脸微微地红了。
章英毫不在意地笑了,剥着瓜子,换着电视频道。
我笑着。在章英这里,心灵有一种如卸重负的轻松,就如同在自己的家里。如果这是我的家该多好啊。
晚上我没有回去。章英留我过夜。“我老公出差去了,我一个人孤单得很。”
“章程你还回去吗?”章英转头问章程。
“嗯,回吧。”章程说。
“算了别回了,反正你回去也没事,今晚我们三个人打牌吧,累了你就睡客房。”章英说着就去找扑克。章程含着笑看了我一眼,很开心的样子。我回了他的笑,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而干净,不容亵渎。
章英把扑克找出来了,我们就围住在茶几旁。我走了一下神,想着,今晚我不回去,陈祥还会回家吗?我脑海里浮现陈祥和小吴在酒吧的一幕,心有些绞痛。我摇摇头,算了。不管他,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定下心,三个人打扑克。章英有说有笑,歇下来看电视,章程就削苹果,我一个,章英一个。
我问他:“你怎么不吃?”
他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说:“男孩子吃什么水果呀。我看你们吃就好象是我自己也吃到了。”
“怎么有这种事。”我笑。
“有啊,我老公也这样的,”章英说,“就喜欢削给我吃,他看着我吃就开心。”
一瞬间谁都没有说话。章英想她老公了吧,她跟她老公经过三年的恋爱,终成正果,成正果后的老公为了给她更好的物质保障,拼了命地工作,如胶似漆的两个人,突然换成以声音的形式在电话里见面,倾诉彼此的思念。幸福还是幸福吗?痛吗?我有些恍惚。章程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去洗牌。
我叹了口气。
章英和章程都望向我。我一愣,看着他们。
“怎么了?”章英问。
我笑笑:“没事。”
“对了,我前天在杂志上看到有这么一个测试题,蛮有意思的,现在我来测测你们。”章英说:“请你们把你们最喜欢的动物依次列出来,并说明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