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姐妹对话,载淳和玄冰自是不好说什么,因此只是在旁安静地等着,待她们说完后再开口道谢,埃梅仍是不冷不热地说了声不客气,随即示意其余的男女卫士各回岗位值守,做完这些之后,她便和卡蒂妮一同在前带路,引着玄冰他们往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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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里面的这一侧才真正是安普拉人的聚居地,一路上,各式各样的民居不断映入眼帘:从材料上讲,有草棚,有土房,有木屋,有石屋,还有几种材料混合建成的;从式样上讲,有圆顶的,有尖顶的,有平顶的,有简单拼搭平平无奇的,也有装饰繁复雕刻精细的;从大小上讲,有单间的,也有好几间连在一起的,一般来说,石屋规模最大,式样也最考究,想必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才能住的。
在这些民居门口的空地上,时不时可以看到正在劳作的男女族民,有的在劈柴火,有的在剥兽皮,有的在晾晒野菜野果,有的在编织手工艺品,还有的在缝制衣裳。他们所着衣衫的式样与那些卫队武士基本相似,但也许是因为不用打仗,所以下裳略长一些,又或许是因为他们是普通百姓,身份地位不及能打仗的武者,所以衣服的质料也要粗陋一些。
在一部分显然是贵族或是富户所居的大宅门口,有着规模较大的集体劳作场,干活的也是有男有女,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奴隶的身份,衣衫的档次比普通百姓更是不如,很多男子根本就没有上衣可穿。在旁充当监工或是管事的大多是女子,这些人衣饰华贵,态度骄横,看着那个人干的活不满意了,骂骂咧咧自不用说,甩上一巴掌,踢上一脚甚至用棍棒抽打的粗暴行为也时有出现,那些劳作者面带委屈之色,但终究不敢抗辩,被踹倒、打伤了也只是默不作声地爬起来,擦去唇边、身上的血污继续干活。
见到这景象,载淳和玄冰心里都很不是滋味。载淳虽然现在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从小所受的教育已让忧国忧民之思成了植入他骨血的本能,所以,当此情形,他的感触自是要更深一些的。玄冰看出他的心事,赶紧宽慰地轻握住了他的手,他了然一笑,也自回过神来——无论如何,这是人家的地方,即使恶主欺奴或者是管事的狗仗人势如何让人看不惯,终究也是轮不到他们管的。
就在两人转回了心思继续考虑接下来该如何交涉的问题时,忽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破空而来,那声音里似乎充满了巨大的痛苦与恐惧,又透着无处逃遁的绝望,像极了一只在狼爪下挣扎的绵羊临死前发出的凄厉哀鸣。
“发生什么事了?”玄冰诧异地拧眉,却听耳边埃梅的声音凉凉地响起:
“没什么,刑场上处决犯人而已。”
说话间,声嘶力竭的惨呼又一声接一声响起,不多时便渐渐弱了下去,渐至不闻,而埃梅一行也已转过山坳,映入眼帘的便是她口中的刑场。
那片空地的中央是一名被剥光了衣裳捆绑在石板上的男子,只见他披头散发,脸垂向一侧,双目紧闭地平躺着,他的手足已被剁去,残缺不全的躯体横陈在满地红浓粘稠的血水中,人还在微微抽搐颤动。
他的身旁,站着几名神情冷酷的女子,看她们手中的长刀尚自滴血,便知她们正是这骇人惨案的制造者,见那男子将死未死,还有一口气在,其中一人走上前去,双手举刀猛力一劈,男子的头颅顿时应声滚落,更多的血在地上蔓延开来,把满地黄色的泥土浸作了猩红。
☆、勇探食人族3
处决犯人,这在哪个国家哪朝哪代都有,也无法避免,但如此残忍的处决方式,在玄冰他们来说还真是生平仅见,愕然之下,不禁直有毛骨悚然之感。玄冰方才还劝慰载淳,可此时自己却是先忍不住了,开口恼道:“既是要处死,一刀了结也就罢了,为何要这样折磨人?实在太过分了!”
“一般犯人的确是直接处死,但大首领最痛恨通/奸/淫/乱还要谋害妻子的恶夫,若是犯了这类案子,必然就是这样死法的。”
埃梅淡淡说着,俨然一副习以为常,且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样子,卡蒂妮垂于身侧的双手却是微微颤抖又紧握成拳,面上也泛起了一阵异常的青白,瞥向玄冰时,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着痕迹的敬佩感动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快到身旁几人都不曾注意到她这瞬间的情绪变化。
此时,玄冰二人正因埃梅的解释而震惊无语着,不料更惊人的事情又接踵而来,只见那些女子已把绑索解开,几人一起动手,三下五除二把那尸体卸成碎块分装进几只木桶里,其神色、动作之自如,俨然是入行已久的屠夫在熟练地处理一头刚刚被屠宰的牲口。
干完活之后,其中一人唤来了一群先前等候在一旁的族民,看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样子,应当是贫民、乞丐之流。那几名担任刽子手的女子把手中的木桶逐一分发给了他们,面对被残忍处死的同族,那些人眼中有过一瞬的兔死狐悲之色,但也许是因为很久没有东西吃,实在是太过饥饿的缘故,他们终究还是跪领了那血腥的赏赐,千恩万谢地去了。
无声的暗叹中,载淳与玄冰对视一眼,心里都生出了些许不太好的预感。未曾开化的安普拉族,或许是有着淳朴率直的一面,但同样也有着野蛮残忍的一面,如今看来,若是黑鹰他们当真落在这些人手里,祸福生死,还真是难以逆料。
不过,既已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都只有继续走下去了,夫妻二人心意相通,终在彼此安慰鼓励的目光中稳下了心神。又走了一程,一座高大气派的青石宫殿出现在众人面前,宫门口那威武庄严的石雕神像底座处,赫然是用一种朱红色的小石子镶嵌成的骷髅鲜花族徽,在刚刚目睹了一场残酷死刑的载淳和玄冰看来,这族徽,真是显得前所未有的分外刺目。
“二位稍等,容我先去禀报!”
埃梅依旧不带任何情绪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利落而去,又利落而回,告诉玄冰二人可以随自己进去了,卡蒂妮没有跟去,只默默地退到一旁,留在门外等候。
这安普拉人的王宫说是宫殿,可比起外面那些大国外观宏伟、结构繁复的宫廷建筑还差得远,规模只堪比汉人一般大户人家的宅子,但从屋顶、四壁到地板的浮雕和壁画却是精美别致,有着种原始神秘而又热烈奔放的独特韵味。
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了正殿,载淳二人放眼看去,只见大殿正中那张上等木材制成、以象牙鹿角为饰的长椅上,坐着个头戴白色羽毛发冠,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女子,想来便是部落的大首领德努曼加。
她的相貌说不上美丑,神态却是极其威严,目光中透着慑人的霸气和戾气。她身着的衣衫也是族中女服的典型款式,只是下裳长度及地,且以质地上佳的豹皮与名贵丝绸混合缝制而成。在外面的世界里,丝绸固然值钱,却也算不上什么极其稀罕的物事,但对于不会养蚕缫丝的安普拉人来说,却是要花很大代价才能交换来的绝世珍品,因此,全族中只有最高首领和少数级别较高的贵族才能穿戴丝绸衣物。
在旁边一张略小些,修饰也没有那么繁复的圆形木椅上,坐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头上插着天蓝色的发羽,穿的是一身鹅黄丝绸豹皮滚边的衣衫,下裳长至脚踝,显得清爽简约又不失贵气。进来前,埃梅已跟载淳他们说过,因为大首领的汉语不太好,所以大首领的女儿,族中最精通汉语的古丝丽小姐特地来给母亲做翻译,想必这年轻女子就是古丝丽了。
不同于其母的相貌平平却盛气凌人,这古丝丽堪称安普拉女子中的绝色,且发色与眸色偏黑,皮肤也远较一般安普拉女子白皙,其长相倒有几分类似于汉人或是文沙人。
她的神情与其母相比也是较为柔和,但以载淳阅人无数的眼光,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