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在想什么?”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来了。
“没想什么!”我起身,摇摇头,似要把那闲愁都抛去。忽又看到他手捧着一个透明鱼缸,里面游着几尾七彩锦鲤。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看手中的鱼缸,笑对我道:“拿来给你解闷的。”
我却高兴不起来,叹道:“真可怜,被困在这缸中,岂有在那湖泽中自由?”
他似明白,笑道:“给你!你把它们放进水里!”
“不!我们一起放啊!”我想想道。
他笑着答应。于是我们就你一尾、我一尾,把那缸中鱼往湖中放。想到此时站在放生台上,竟觉得如此贴切,不禁嫣然一笑。在放完那最后一尾鱼时,不知怎么我玩心突起,有意将双手狠狠地朝他甩了甩,那满手的水珠就散在了他的脸上。看着他错愕的表情,我不禁轻轻笑了起来。
他似明白了我的坏意,又似被我撩起了他的玩心,竟将早已擦干的手又重新蘸了水,然后向我挥来。
“哎呀!你弄我一身的水啦!”我娇嗔地对他道。
“哈哈……”他却难得爽快地笑起来了。
我正待举拳轻锤他,他却一把将我的手抓住,我吓得想缩回手,他却固执地抓着不放,我也就不挣扎。他拉着我的手在那放生台边轻轻坐下。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也不敢去看他。他抓着我的手,一会儿是手背,一会儿又是手心,在他的掌心轻轻摩挲着,惹得我一阵心慌。忽他又用力捏了一下我的手,我不但不觉得疼痛,却觉得似一阵电流流过了全身。这种感觉是我所陌生的,我不知该怎么去应对。不知他如此这般了多久,突然叹道:“皇阿玛常告诫我要‘戒急用忍’,喜怒不形于色,而你却怎么总能让我这么失态啊!”
自那日他回去后,我总是很容易失神,常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牵过的那只手,只笑不语。就算是几次被荣儿看到我这般,好奇问我,我也只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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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三年的四月,瓮山行宫迎来了一群最没想到会来的人。康熙皇帝突然带着一些侍卫、太监、宫女住进了瓮山行宫。随行的还有他的儿子们: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锇、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祯。瓮山行宫以往没一下子迎来这么多人,大家不免既有些兴奋,又有些慌乱紧张。我被顺公公特地嘱咐奉茶,并叮嘱我皇上爱喝碧螺春。
碧螺春是清明前的嫩芽炒制而成的,茶叶最是翠绿、鲜嫩,因而在泡茶时就要格外的小心水温、茶具、时间和方法。首先茶具,要使用密度高的茶具,所以不能用紫砂器皿,只能用瓷质盖碗,否则会使茶味流失。其次茶叶逢味就吸,所以下茶时切忌用手抓,而必须用茶勺拨。再有就是水温,泡碧螺春的水不能是滚开水,否则会把茶烫坏,最后是用70-80度的水泡,而且冲泡时间不能过长,否则也会苦涩。
所以我选了一套青花瓷茶碗,先将烧开的水注入茶碗,待约莫水温降至70-80度时,将茶叶用茶勺小心地拨入到茶碗中,待茶叶舒展后,用碗盖轻轻拨动茶水。当茶汤呈碧绿色时,我将茶汤倒入一个个小瓷杯中,将小瓷杯一个个递给康熙和他的儿子们。
看我奉上的并不是一大碗茶,而只是一个个小瓷杯,众人非常吃惊,十阿哥更是忍不住冷哼:“平时喝茶都是大碗,今天才这一小杯,如何解渴?”
我没有理会,低头不语。康熙满腹怀疑地把瓷杯端起,看了看颜色,又放在鼻前闻一闻,似乎来了兴趣,将杯子放入口边,浅尝一口,不禁赞叹:“茶香扑鼻,茶色清新,茶汤入口香醇,回味甘甜。朕还是在三十八年,宋荤命朱元正初次进奉时,才品尝过这种味道。后来年年进贡的,饮来与那次相比,总有些差异,似乎带些苦涩。不想今日在此又让朕品尝到了。哈哈!”康熙笑笑,对他的儿子们道:“你们也尝尝吧!”
这时这些阿哥们才端起瓷杯喝了一口,不禁都现赞叹之色。我朝四阿哥望望,他却似不认识我一般并不看我,但明显眼中有丝笑意。我又望向十三阿哥,他正对我挤眉弄眼,还不忘朝我竖了竖大拇指。我白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忽又听康熙道:“前日听人说胤禛老往这座行宫跑,我就询问原因,他说来此喝茶,我和众人都不信。今日品了你这茶方信!”听他此言,他们今日到此却是为了我,我不禁有些紧张。又听他道:“起来说话吧!叫什么名字?多大啦?”
我应声起身道:“奴婢佟佳氏?晓芸,今年二十有一了!”
“你是如何知道这茶道的啊?”康熙问道。
“奴婢家世代爱饮茶,幼时在家也甚是喜欢,所以就翻阅了一些关于茶道的书罢了。”我回道,心中却想:他千万别问我出自何家?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圆得圆满。
好在他没有想到要问,却对身后的太监道:“李德全,记得跟内务府打声招呼,就说佟佳氏?晓芸从今日起调往御前奉茶。”看我满脸错愕,他又笑道:“我可不像胤禛这么有空。要想喝你的茶,朕可不方便往这瓮山行宫跑!所以不如让你进宫!”说完,又道:“你下去吧!收拾收拾,明日随朕一起回宫!”语气中没有丝毫质疑的余地。
“奴婢遵旨!”我无法,只有应声退下。在我刚走到门口时,又听他对他的儿子们说:“你们也退下吧!朕想休息片刻。”
我知他在身后跟着,却并不回头,只是一径前行。他紧走几步,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赌气地想甩掉,却怎么也甩不开。
“你在恼我?”他问。
“为何要让皇上知道?为何要让我进宫?”我几乎要哭。
“相信我!”他加重语气道:“我没有和皇阿玛说我经常来此,也没有让皇阿玛把你接进宫!”
我选择相信他,心中不在生气,叹道:“那宫中毕竟规矩多,不自由,即使是天天见面,也终抵不过在此几个月见一面啊!”
他听我言,将我拥在怀中。我靠着他,抬头看他的眼睛,只见那里满是心疼。
“四哥真好兴致!”一听就知道是那个讨厌的十阿哥,我赶紧离开他的怀抱。
只见八、九阿哥走在前,十、十三和十四阿哥走在后,刚才说话的正是十阿哥胤锇。而十三阿哥朝四阿哥无奈地耸耸肩。估计是刚才四阿哥让他拖延这些弟弟,却不想他没拖延住,所以向四阿哥抱歉。
我连忙朝他们万福,又道:“如果阿哥们没有何事,奴婢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