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号早晨考完概率再填一次坑= =那时候差不多完了
本来以为这章能写完结果没写完啊_(:з」∠)_
☆、章十五·回车驾言迈
杯盏中的茶水是淡淡的琥珀色,极清,全然映照出程瑞之木然又不知所措的脸。
元清伸手捡去棋盘上的黑子,慢慢道:“我不怨你。”
他的神情淡然,语调平稳,仿佛雕刻出来的神情里不见一丝波动,像是在脸上罩了个不苟言笑的壳子。程瑞之并不欢喜看见他这样的神情,让他总有冲动想想方设法地去击溃元清这一层冷淡的面具。他一手撑在桌上,慢慢攥住被元清斟满了茶水的杯子,杯子里的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他喝下这一杯,茶水里像是掺了黄连似的,又说:“是我对不住你!”
元清道:“你和皇上设计在先……”
程瑞之道:“我……并不想瞒你。”
元清道:“皇上自有皇上的考虑。”
程瑞之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片刻后面上浮现出一个难堪的苦笑。
元清坐在石凳上收了棋盘上的黑白子,琉璃石棋子的反光把面前程瑞之的影子割裂成许多细小的碎片。元清不知道他该拿程瑞之怎么办,像是一场梦一样,从天牢里的蛮横掠夺到暖阁里意乱情迷的缠绵欢好,他总觉得有什么被刻意压制许久的东西仿佛藉由肉体的交|媾悄然复苏了。那是种很悬的东西,熟悉的甚至是甜蜜的,让他想起许多年前和程瑞之同榻而眠的光景,一天的疲惫过后他可以把身边的位置放心地交付给另一个人,直到天亮。
他喜欢程瑞之吗?
喜欢。
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竟从没有否认过这个事实,只不过他把想念程瑞之这件事自然而然地同担忧程家的处境合在一处,佯装自己的挂念是因为父辈之间的情谊。佛像的目光是锐利且悲悯的,这么多年他青灯古佛日日诵经,实际上也是在经历着一场上天目光的凌迟,时刻担忧着这份暗无天日的感情会不会有朝一日终会破土而出长成茁长的大树。盘曲的根茎蜿蜒在心底,冲破那一层血肉的阻碍,血肉模糊地从心间生长出来,随着心跳的搏动和血液的滋养,慢慢生长出连带着血脉跳动的崭新叶片,仿佛潜行在黑夜里吸人精血的,与诱惑有关的精怪。
他当然明白程瑞之不满些什么,他以为自己的绝情能斩断他和程瑞之之间似是而非的那一点羁绊,实际上没有。
程瑞之喜欢他,哪怕十年过去了也依旧喜欢他。
只是他在这十年间已经习惯了拒绝去思考有关程瑞之的一切,直至那日他在暖阁中清醒,身体疲倦,昏聩中只听见日落时的鸟鸣,旁边的宫女见他醒了急忙拧了一方帕子来给他擦脸,让他忽然记起半梦半醒间程瑞之温柔的亲吻和抚慰。他熟悉的是这样的程瑞之,他也并不希望程家重复当年韩家的惨剧,程瑞之的愤怒是因为自己的不理解,他想明白这一点,就不难明白包括程瑞之反叛在内的一系列都是他和殷玦的设计。
程瑞之不会背叛殷玦,他也不会。
后来殷槐安排他去景安殿和殷玦见面,多半也是为了试探,只不过那时他心下既已清明,不必做戏,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景安殿里里外外都是殷槐的人,唯独一个宝顺是从小就跟在殷玦身边的。他拿一卷妙法莲华经,病榻上殷玦神情苍白疲倦,龙涎香发出宁静且悠远的香气,他仍穿着浅青色的僧衣,窗外的明亮在室内照进一斛天光,掌间的佛珠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皆是阿罗汉,诸漏已尽,无复烦恼,逮得己利,尽诸有结,心得自在……”
殷玦嘴角微微含笑,片刻后被宝顺扶着从榻上坐起,身后靠了软枕,借着他的手饮下一碗热热的姜茶,没过多久便发了一身的汗。
殷玦由着宝顺给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又对着景安殿一角的那盆玉簪看了许久,忽然道:“瑞哥儿他……真对你……?”
元清默然。
殷玦道:“是我对不住你们。”
元清道:“皇上……”
殷玦却是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挥手叫宝顺把那盆玉簪搬到殿外去,又命小厨房做了一道芙蓉糕,摆上案时发出绵软的蜂蜜香气。
元清在那段日子里再没有见过程瑞之,只是负责景安殿守卫的侍卫们偶尔躲懒偷闲,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低声说着闲话,什么那日程瑞之去过全安殿后就被拉到刑部打了六十军棍,皮开肉绽,是像死狗一样被一路拖回去的,这些日子正在养伤……
元清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心口盘旋着一团浊气,不上不下的堵得难受。那些侍卫或靠或倚,懒洋洋地歪在柱子上,说到兴起处毫不遮掩的哈哈大笑。元清只觉得心烦意乱,推开殿门走出去,顺手拎起墙角下的铜水壶。水流落入玉簪花盆的声音被那些侍卫注意到,下意识地连忙站直,后一看是元清便没了告罪的念头,只一哄而散,状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
元清无端地觉得心头火起,又听见走远了的几个似乎还在窃窃私语:“还出家人呢,跟王爷家里养的那些小倌儿有什么差!还不是张开腿来让人操……要我说,还是王爷家里养的那些更有滋味些……”
另一人冷哼道:“你难道试过么……”
他给玉簪花浇完水,又回到殿里,殷玦正在看他带来的那一卷妙法莲华经。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将近两个月。
直到今天。
程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