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取笑我了!我只不过是个粗人罢了!这种活偶尔做一做,省的麻烦别人嘛!”其实沁香不知道,由于霁云继承武社之初老一辈的有名的武师相继离开,弄得武社生意惨淡,为了节省开支,只好辞退了一些帮工,也就是在那时霁云学会了自己做饭给大伙吃,洗刷大伙的饭碗……
“对了,沁香你在做什么工?用不用我帮你找一份轻松点又能赚钱的?”
“不用不用!我现在这份工很好,比以前好多了,下个月茸儿的学费一定可以交上。”
霁云连忙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奇怪,算了,直说好了,我曾在宫商坊见过你,你在那里帮工?”
沁香愣了一下,旋即笑道:“还是瞒不过穆大哥啊!没错,遇到了好心人……”
说到这,沁香不自觉的脸红,顿了一下续道:“那个好心人推荐我同一位师傅学习琴的制法,现在我在坊里为人修琴。”
说罢,一副坦诚的样子,仿佛神情在说:“你瞧,我都告诉你了,算是报答你今天奋力捕鱼外加让娘开心吧!”
“哪位师傅啊?我倒有个朋友也在那里!”霁云似乎不懂得满足。
沁香看他真诚的样子,没有办法只好招认:“怕了你了,我师傅叫怪树老翁!”
“怪树老翁??”霁云惊叫起来,“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吗?”
第十一章 红梅
堂屋中剑光闪闪,一个白衣少年,舞动着手中的一柄荧荧宝剑,他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但是身材似乎比同龄人略高。起初他剑招似乎还有迹可循,手稳招快,舞得空气中飒飒作响,但是渐渐的各种各样的招式却融在了一起,变得仿佛是信手拈来,配合着少年清朗的嗓音,随着吟出的诗句的意境,时而阳刚激烈,时而婉转妩媚。
他不断划出得道道寒光将自己笼罩,可是动作却一直潇洒得很,一幅浑然天成的样子。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站在一旁的红衣少女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少年,在无限的雄壮辽阔中听到了一丝寒意,而少年的剑也越来越快了。这少女大约也是十岁的年纪,身材高挑,肤色较暗,有如刀削的棱角分明的五官透着一股英气,一双灵活的大眼睛透着精灵古怪的脾气。
“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
少女看得兴趣盎然,不时伸手比划,也学着少年的样子,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模仿,可是总不及少年得心应手。
少年似看不到少女似的,全不理会后者一举一动,只是不断的背着诗文,舞出相应的动作,剑气嗖嗖,和着窗外的北风,弄得屋子里也一片肃杀之气。
“……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
他略显冷漠的脸上开始有了一丝红晕,气息逐渐也没有开始时的顺畅。就快结束了!他暗暗对自己说。于是手上不知不觉又凭空多了力气,步子也轻盈了,额头上的汗水听话的自然风干。
随着《阿房宫赋》的最后一句从他的口中说出,他飞扬的剑式也终于收敛,他站在原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少女拍手喝彩道:“出陵王果然名不虚传,文武兼备。这是第八十首,还有二十首,你要加油喽!”
少斌克制住自己呼吸的急促,问道:“一定要边舞剑边背吗?当时公主好像没有这个要求。”
少女任性的扬起脖子,道:“本公主改变主意了,光是背诗哪有这样有趣?那些生涩难懂的话我一听头就大!……你想反悔我也没意见,我现在就去杀了那车夫,谁让他大胆惊了我的马!”
少斌不再反驳,挥起剑又向空中劈将开来。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霜叶真的比花还红吗?比之红梅如何?”少女饶有兴趣地问。
无奈已经近于精疲力竭的少斌根本无暇回答,只是一心想尽快结束这一百首诗的赌约。剑舞的密不透风,凌厉异常,使少女禁不住后退。
少女见少斌并不理睬自己,没趣的道:“加油了!还有两首。”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最后一首了!”少女叫道。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最后一句时,少斌陡然将剑单手从空中劈下,样子刹是帅气。
而少女早看呆了眼,竟忘了鼓掌,脑子里尽是刚才那个动作的回放。少斌却早累得瘫在了一边。
少斌从梦中醒来,手边还是被褥缎子滑滑的质感,思维这才渐渐清晰起来。这是在宫中,不是他的出陵王府。眼前一片黑暗中的这间宫殿的隐约轮廓确是他曾经熟悉的。
想到昨夜崇新硬留他下来同番邦使节应酬,以至不得不留宿于此时,他那紧张又兴奋的复杂心态,不禁自己都觉得好笑。他知道崇新或多或少都是有意的,应酬本不是他的分内之事,要他见一见番邦使节无外乎是为了起一下震慑效力,从而为下面的一系列谈判铺平道路。这个崇新啊,真是越来越狡猾了!不过,真正让他介怀的是这间留宿的屋子。因为虽然他和这间屋子的缘分短暂,却充满了他想忘却忘不掉的回忆。
这间屋子边是当年他奉命陪她时,他在宫中暂住的地方。屋内陈设虽然同七年前已有了很大改变,但是有些东西是怎样也变不了的。正如这窗外所见的风景。
又是腊月,红梅似火。
一缕一缕的幽香在空中弥漫着。
七年前,那个总是穿着一身红色武士装的傲慢又刁蛮的异族公主,就这样站在一树树红梅花下,一遍又一遍唤着少斌的名字。
而屋子内的少斌却被梓墨按着棋盘上,不能移动一步,他此刻的喉咙像火一样灼烧着,又像堵住了千斤的重石,几乎不允许丝毫的气息通过。那种感觉真是无奈到了极点,本来只是一点点风寒而已,却因为说话过多而导致了失声,这种滑稽让他欲哭无泪。
就算惩罚她一下!梓墨悠然自得的下着棋。
可是少斌却没了他的这份好兴致,外面风大雪紧,毫不知情的她还苦守在窗外面,似乎急得要哭的样子,他生怕她眼角滑落的泪会在风雪中瞬间凝固成冰晶坠落,又怕她长时间不活动双脚会被冰冷的雪地冻伤。
原来你这么心软的啊!小心呦!你的这步棋要没有出口了。梓墨颇有深意的说。
少斌的目光却显出了求饶的神色,略思片刻,走出了象征“退”的棋。梓墨愣了一下,随后开怀一笑。有人刀山火海无怨无悔,认定即使是死路一条也要迎难直上,我又能怎样阻拦?
不过,完成一盘棋那是道德问题!怎样也要下完这一盘!梓墨不由分说地继续下棋,而少斌只好暂时压下心上事,舍命陪君子般将这盘棋蒙混过关。
为什么最近总会想起往事呢?少斌奇怪的问自己。也许都是这间屋子引起的吗?还是那个五年的约定日即将来临呢?
哎,这个时候他多想找一个人来倾诉。忽然间,他想到了一个人。
沁香越来越觉得老翁神秘莫测了,自从上一次霁云语出惊人的说出老翁已死的事实,她的好奇心便被全面调动起来。利用平时修琴的条件之便,沁香曾问过师文。后者的答案却十分的模棱两可。
那个是真的怪树先生吗?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怪树先生几乎从不来指导学徒的。没什么人,除了他的仆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