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霁云“碰巧”碰到沁香是在武馆附近的药房外面,自从茸儿对自己说过了对姐姐的怀疑,他便开始了寻找机会在各个可能的场所碰到沁香。
有一次是在市集上,因为之前茸儿提过沁香习惯每逢初一到集市上购置生活必需品。于是霁云便被一股不可名状的动力驱使着在人潮涌动中搜寻沁香清丽婉约的身影。找到她时,她正在买胭脂水粉的摊位前留连。
沁香姑娘,这么巧?这是霁云笨拙的开场白,连他自己都觉得俗不可耐。
可是沁香只是开朗的笑,并没有理会霁云的窘迫。那一刻,霁云忽然觉得沁香真漂亮,没有施半点粉黛的素脸上清爽无比,毫不做作。
随后,两人并肩地走,他君子风度的帮她提着油盐酱醋茶,看到她笑就觉得很开心。
但是她不知道,后来,他偷偷的溜回那个买胭脂水粉的小摊,买下了最好的胭脂,一只藏着,直到胭脂都凝固成了僵硬的一团,都没敢拿出来。
还有一次是在观音庙,因为茸儿说每到十五沁香都会到那里为母亲祈福。于是霁云又忙不迭地去了。他也说不清这动力究竟来自何方,是茸儿的嘱托吗?还是……
穆大哥也来祈福啊!
听到沁香叫自己穆大哥,他的心里暖暖的。
嗯,好像是吧!
好像是吧?沁香呵呵直笑。
该死,霁云暗骂自己白痴,每次见到她好像都记不起正事,或是如骨鲠在喉,就是说不出口,以至于每一次都是一副傻傻的样子。
哎!世间万物总是一物降一物吧!这个小女子恐怕就是降住我穆霁云的利害角色了!
这一次,霁云决定痛改前非,一定要弄个清楚不可,因为上一次他路过宫商坊的时候,竟然蓦然回首瞥见了沁香那熟悉的身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沁香怎么会在那种地方?心里的疑惑和谜团越胀越大,弄得他心神不宁。由于梓墨的原因,他也算知道宫商坊的一些事情,但是在他的心里宫商坊只是培养艺妓的地方,难道沁香为了赚钱,真的自甘堕落了吗?
“沁香?”霁云唤住沁香。
“穆大哥。又是这么巧啊!”
“对啊!怎么,给大娘买药啊!”
沁香依旧笑容满面:“上回的药就快吃完了,所以来再抓一点。”
“是这样啊……”霁云尴尬的开始搔头了,“大娘的病怎样了?说起来我上次去看她还是半个月前呢!”
“穆大哥何必这么客气,不过我娘还真很想你呢!直夸你的菜做得好吃,比我强一百倍呢!娘的病总是这样时而好些,时而坏些,但是大夫说目前还没有什么危险。算是万幸吧!”
“是沁香孝感动天才对!”霁云眼前浮现的是观音庙内沁香虔诚真挚的神情,一阵感动。
“是因为总会遇到好心人,像穆大哥啊!好谢谢你总去看娘,自从爹走后,家里就没什么客人了。冷清得很。”沁香由衷地说,“还有药房的老板,是爹的旧相识,为人很和气,不像其他人总惦记着……总之每次他都给我好大量的药,又不肯多收钱,省下来的茸儿就有口福了!”
为什么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会如此开朗的面对呢?这句话霁云很想问,可是始终没有出口。他不断感受着沁香带给自己的快乐气氛,和她在一起是那么开心和轻松。这是他不曾有过的,自从几年前家人相继亡故,自己同武社的伙计师傅撑起生计开始,他只觉得肩上担子那样沉重。他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心态,从一件平凡的事上感受出阳光的温暖,把每个帮助都深深铭记和感动。
“穆大哥今天来沁香家吃饭吧!让沁香今天偷个懒,将掌勺的重任交给你了!娘还惦记着你的糖醋鱼呢!”沁香顽皮地说。
霁云几乎是喜出望外,连忙答应,可是仍然奇怪的问:“那么姑娘是要去买鱼了!”
“当然不用买的喽!这要看穆大哥的本事呦!”
于是,在倾香河支流的浅水溪中便有了霁云挽着裤腿,奋力抓鱼的情景,那个样子有着说不出的好笑。
傍晚,霁云在厨房里帮着沁香洗碗,看着霁云熟练的身手,沁香道:“想不到穆大哥还是个这么细致的人啊!简直无所不能!”
“你又在取笑我了!我只不过是个粗人罢了!这种活偶尔做一做,省的麻烦别人嘛!”其实沁香不知道,由于霁云继承武社之初老一辈的有名的武师相继离开,弄得武社生意惨淡,为了节省开支,只好辞退了一些帮工,也就是在那时霁云学会了自己做饭给大伙吃,洗刷大伙的饭碗……
“对了,沁香你在做什么工?用不用我帮你找一份轻松点又能赚钱的?”
“不用不用!我现在这份工很好,比以前好多了,下个月茸儿的学费一定可以交上。”
霁云连忙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奇怪,算了,直说好了,我曾在宫商坊见过你,你在那里帮工?”
沁香愣了一下,旋即笑道:“还是瞒不过穆大哥啊!没错,遇到了好心人……”
说到这,沁香不自觉的脸红,顿了一下续道:“那个好心人推荐我同一位师傅学习琴的制法,现在我在坊里为人修琴。”
说罢,一副坦诚的样子,仿佛神情在说:“你瞧,我都告诉你了,算是报答你今天奋力捕鱼外加让娘开心吧!”
“哪位师傅啊?我倒有个朋友也在那里!”霁云似乎不懂得满足。
沁香看他真诚的样子,没有办法只好招认:“怕了你了,我师傅叫怪树老翁!”
“怪树老翁??”霁云惊叫起来,“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吗?”
第二卷:未动宫商意已传
“团扇,团扇,美人并(伴)来遮面。玉颜憔悴三年,谁复商量管弦?弦管,弦管,
春草昭阳路断。”
伴着清朗的吟唱,崇新长长的身影映在洒满月光的青石板上,落入梓墨的眼帘。
而此刻正在倚着宫廊玉柱而立的梓墨一派轻松的样子,目视着这条拥有潇洒步姿的影子步上石阶,徐徐走近。尔后抬起头回望着崇新的一脸坏笑,还顺便看到了后者手中的酒壶和杯子。
“怎么你也有雅兴在这种地方喝酒吗?”梓墨不经意的问。
崇新耸了耸眉头,虽然表情写满了无奈,但是动作还是潇洒好看,他手一扬,酒壶和两个精巧的碧玉杯便被放到了梓墨身后的石桌上,一面斟酒一面回答:“要想让你赏脸,我也只能稍微调整一下习惯了!”
然后他递给梓墨一杯,顺着梓墨刚才凝视的方向望去:“是茶,用去年保存的雪水浸泡,味道还不错。……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呢?好像只有屋檐和月亮而已。”
梓墨呷上一口,神情还是淡淡的。
“有时候,我也会挺羡慕你的。外面的世界可能也不错吧!”崇新放弃了继续观望,转过身盯住从来都是静若止水的梓墨,“哎,总是这副样子,从读书时就是这样,即使是在太傅学士面前的较量你好像也是这样,究竟你在追求什么呢?”
“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回答。对了,那个晴和宫的女优,你见到了?”
梓墨毫不惊异的迎上崇新如炬的目光,道:“是你救她一命?”
崇新不大好意思的垂下头,道:“举手之劳而已,要不然父皇非要杀她陪葬不可!你也知道,伶人的地位和处境就是这样。表面上被奉若神明,其实骨子里还是被鄙视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