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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倒有不少的餐馆,有的要么站着服务员,让安生感觉到几分高级,自觉地躲开,而看起来不显眼的餐馆,只要看一眼门口的招牌,也足以让他伸出舌头。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小食店上,在那里作了一番比较之后,选了一盘炒粉作为他的午餐。炒粉才一元五角一盘,实在不说,看起来也香喷喷的。
等炒粉端上来,他一边慢慢地吃,一边慢慢地喝着店里免费提供的凉开水。吃得舒服,喝得痛快,更有风扇带来的阵阵凉爽,确实很美。在此前像放高利贷般的汗水这会儿全收了回来,精神也有了十分的饱满。
待他付了钱,又回到阳光的怀抱里,他有些后悔怎不在店里多坐一会儿。可他一想,坐长了也不好,怕会影响店里的生意,就硬着头皮朝前走去。没一会儿,他就又感到全身在冒汗了,头昏眼花只怕也是不需要多大一会儿工夫的事。
午后的太阳不但很烤人,更像是一股用作麻醉的乙醚气体,瞬间功夫让人进入无知觉分离状态中。潜意识还是存在的,指挥着他振作起来,两只脚不要停下,但有些偷工减料,脚虽然在走,人却像是梦游。同时,另一方面也在打击着他的自信心——这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招聘告示,好不容易看到一张,不是发廊招小工就是酒店招服务员。作服务员倒不是很难,怕别人不收却是个心理障碍;同时更怕自己的样子跟他们要求的差距太大,落人耻笑,也成了心理障碍。
他在大街上走着,越走越觉得问题并非想的那么简单。随便在街上走着,碰到一个有钱的大人物看上了自己的概率实在太小;需要人的单位不一定都贴告示,那么他就不一定知道这一信息;贴出来的告示内容也不一定都是真的,碰到骗子的事也大有可能发生;即使有单位要人,也不一定会要自己,要么他们要求大学毕业,要么要求有一定的职业经验;这街上有什么样的单位要人,如果要的职业种类跟自己的牛马风不相及也是白搭……如此等等,他越想越觉得脑里满满胀胀的。
脑子里需要理清的实在太多,比如找个什么工作。此前,因为没有什么概念,即使细细去想,也难得想出什么结果,如今总该摸出些眉目来。对文凭没有什么要求的,大都是些体力劳动,他倒并不在乎,只是怕自己的体力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对文凭要求比较高的,大都是些工资高、条件好的单位,他这个中专文凭怎么也拿不出手的;那么,似乎只剩下中间地带了,有一点文凭要求,又对体力不很苛求,这也就是他所比较适合的工作了。想到这里,他猛然一悟,进工厂作工人不是挺好的吗?
这让他的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他的父亲就作了一辈子工人,而他从小也是在工厂里长大的。对于工厂,耳浸目染了多年,他是喜欢的,而且很有些兴趣去了解更多的;对于工人,更是有着来自心里的崇敬。这一切恰如“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再也不觉天热难熬了。
接着,就该考虑到哪里做工人的问题了。像广州这样的城市,工业肯定是很发达的,可据他对于工业的了解,工厂一般都设在城市的郊区。那样的话,在这大街上寻找,无疑机会很少;再说,在他对广州差不多二十四小时的了解里,似乎也未曾留下很好的印象,随便一个城市都可能吸引得了他。他没有在这样的大城市当中生活过,感觉到的都是些车流人流,而他个人早不知渺小到哪里去了。这种感觉在被整个正午的太阳暴晒之后更加强烈,连上午还赞叹过的那些古老街巷也全没了印象。至于那些华贵堂皇的高楼大厦,宽阔的大街,琳琅满目的商店,大都只能留下短暂的新奇,很快就会厌倦。总之,在安生的眼里,这里的一切都很杂乱,接受的都是些感官的刺激,而每个人心里面的东西不知道淹没到了哪里,或是被那喧噪击得粉碎——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楚州和凤亭就显得很宁静,声音也是那么鲜活,一切都是那样谐调,而这里没有。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在一个不很大的城市生活。如果在郊区,也总比城市的中央好;如果在郊区一个比楚州大不了多少的镇上,那就更好了。
事实上,安生也是按照自己所愿望的去做的。他兴致勃勃地拿出地图,在地图上寻找着灵感,最后他选定了一个在芳村附近的镇,叫梅村。那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了,而他的计划是今天就到达那里,于是马上做出决定,坐公共汽车去芳村,然后步行去梅村。
大街上就有公共汽车车站,他看了一遍公交线路牌,刚好有去芳村的路线。等来车,他就跟其他的人上了车,尽管车厢里面有点挤,也是快乐的。车子的终点站在芳村的一个靠着郊区的地方,而他选择在倒数第二站下车——当然,这也是地图所提供的资料——那里离梅村最近。
安生坐在车上,已经记下了到终点站要经过的站数,然后一站站地数——这也难怪,售票员的纯正广州白话到了他的耳朵了至多只是个又到一站的信号。他除了要记住站数之外,还有看一看广州风光的念头,可他站在车厢的中央,四周都是人,把他的视线遮去了六分之五,只剩车顶可看。他在人的上下过程中寻找着机会,无奈担心行李受累,而错过了几站路,当汽车走在穿越珠江的桥上时,终于寻出一条人缝来。当他从人缝中间见到了珠江,激动不已,于是也顾不得行李,而拚命地把头往有视野的地方钻,最后总算又看到了一眼——尽管这珠江的近景被遮住了,远景也只是很有限的一小段。
他的第一印象是珠江比长江窄多了。这也难怪,从长江边上出来的人尽管平时对长江并无多大在意,还多会有些埋怨,但一出来,见到别的江了就要比一比,马上气势就上来了,还会因为自己是长江人而骄傲无比,家乡情结也随之而生了;中国人的审美观向来是以大为先的,别的江自然没得比,长江人也莫不把这一标准放在最前头的,而且别人还无话可说。
有了这一前提之后,才有对珠江的赞美,比如小得恰到好处,比如山水秀美的可爱,比如水里映着城市,与城市浑若一体。珠江在安生的印象里虽太短暂,倒也算得一条美的江。
车子这时早已过了江,到了芳村的地界。他生怕下错了站,一直小心地记着站数,自然无心再去看什么街景。到了该下车的站数,便随着人下车,一看站牌,竟没有错。
这里算得真正的郊区了,虽然也有不少的房子和宽的街道,但让人一看就能感觉出与市区的差距。安生拿出地图找到去梅村的路,就开始走了。公共汽车坐了一个多小时,这时已是下午五点来钟了。他对自己说,无论如何,今天都要赶到梅村去。
去梅村的道路是四车道的水泥路,比起广州市中心这里的车子和人少多了,但也清爽了许多。安生走在大路上,随着高楼大厦的消失,心情也越来越高昂起来。后来,甚至房子都很少了,可以看见一眼望不到边的香蕉园,更是令他激动不已。尽管香蕉园是他的家乡所没有的,新奇之外,也让他感到几分亲切。
安生背着背包,手提着装衣服的袋子,兴匆匆地走着,前方是已有几分暮气的太阳——已近黄昏了。他一直看着夕阳越来越红,仿佛醉在晚霞的怀里,醉得越来越沉……梅村就在前面,看着这醉人的黄昏,仿佛看到了更好的明天,他的心情是愉快的,甚至还唱起了歌儿,而残留天际的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愈来愈长……
有诗为证:
家乡的身影愈来愈远,
脚下的道路依然在伸延;
虽然看不到它的尽头,
有希望在我的心中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