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1 / 2)

>乔照例晨浴。我去客厅,特地查看了书房。唐唐那边没有一点动静,万一唐唐醒来,或者就坐在我们的跟前,我也管不了那多。

我向毛主席保证,我爱的是乔!

乔的牛仔短裤饱满,充盈。他直接上了阳台。我叫住乔,吻乔。

他说:“小心唐唐!”

乔向阳台走去,伸着懒腰。俯身,开始运动。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A21

乔终于逮住了小叫化子。蔡锷路的那条巷道伸手不见五指,乔躲在墙基一侧,离下水道孔只需一个箭步。

小叫化子张望过后,伸手揭开下水道的盖板。快捷,轻巧。他的衣领被乔紧紧揪住,往上一提。小叫化子扬起手中的铁钩,乔的薄面黑色西服,西裤,有两道长长的被撕裂开的口子。剧痛,有血渗出。

乔向前倾身,被小叫化子搀住了。

吃惊。小叫化子说:“怎么是你?”

乔忍住巨痛,不肯放掉这个小叫化子。“你在干……吗?”

一道强烈的光芒从地底喷薄而出,呈圆柱型,直射了漆黑幽暗的天穹。乔异常紧张,紧紧地拽住了小叫化子的衣领。

他踢打乔。“放开我!你放开我!”

乔失重,抱着小叫化子跌坐在窨井孔旁边。他和小叫化子一起看见了光芒瞬间的变幻。扭曲,拉直,呈螺旋体上升,转动。五秒,十秒。反向运动,呈螺旋体下降,渐渐消失,伸手不见五指。

喘息。两个人一起的喘息。

小叫化子说:“对不起,我弄伤了你,要不要我送你上医院?”

乔说:“不要去医院,我跟你下窨井!”

(深井。钢筋脚踏。阴森的凉气,越来越重。)

小叫化子在先,乔在后。乔的脚几乎就要踩着小叫化子的头顶了。几分钟之后,乔感到了双脚着地的踏实,但什么也看不见,视觉暂时迷失。

他的手一直被小叫化子牵握。

“小心!跟上!”小叫化子不断提醒。

他听见了流水的声音。蝙蝠从耳边掠过的飞翔。老鼠奔跑。带起一股充鼻难闻的臭味,乔不住地咳嗽。停顿,他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丝光线,从前方透过,照亮了流水的波澜。

脚边的水。脚下的道。

“这是哪?”乔按捺不住“砰砰”的心跳。

“一直往前走,不要朝旁边看!”

乔偏偏看了旁边。他的左右两侧,是拱形的石壁,中间隔着一道流水。换一句话说,这是一个大型的地下排水孔,中间是排水道,两旁是人行道,石板铺成的小道,大概是为了方便工人检修这里的抽水设备。在昏暗的光线下,乔仅凭自己的视觉判断,整个洞拱宽和高不过二米。

前行。乔还发现了在拱形麻石壁面上,每间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间横向的人字形洞孔。这种设计,大约是为了供人休息,或是多人逆向走动时,便于让道通行。

(毛骨悚然。漆黑一片。粗重的“呼哧呼哧”声,急促的“嘭咚嘭咚”声。)

它们是混杂的呼吸和心跳。

突然有狗的狂吠。汪汪汪。一条白色的闪电击中了乔,他的身子向后一仰,几乎倒地了。

“旺旺!”小叫化子喝止。

那是一条小型护家犬。它从乔的身上跳下来,转身溜掉了。

乔胆战心惊,抬头张望。猛然,一根铁棍击中了他的后背。

“谁?”从人字形洞孔,同时传出一声巨吼。那里有两束火花,如炬的白炽灯。

乔栽了一个跟头。扑到在小叫化子的脚后跟。

“养父!”

乔仿佛听见了小叫化子的声音。昏眩。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B21

乔不可能跟人打架,但对我的追问,他什么也不说。我看见了乔薄面黑色西服上的两道裂口,还闻到了他身上的一股怪味,霉变,土腥。

乔没有来得及晨浴,也不去晨练,和衣蜷缩在床上。我知道,这个时候,他没有睡着,刻意的假寐。我不再追问乔,帮他脱去外套,吻了乔。

我贴在他的耳边说:“我上班了,乖,等我回来!”

乔翻动了一下身子,不耐心地回答:“再见!”

(编辑部。)

单小鱼从派出所搞来了一串名单,那些曾被公安机关处罚过的女孩子,囊括其中,足有三十多个。我和单小鱼分头给她们打电话,先闲聊,再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如果她们愿意的话。

事实上,我多次遭到了拒绝,如果我说我想采访你,对方就会马上挂机。与我隔着一道挡板的单小鱼,巧舌如簧。她伪装成一个苦难的姐妹,可怜兮兮地央求她们“带一脚”,并答应事成之后给她们分成。效果明显。

我们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初步落实了二十多个采访对象。那些被我搅黄了的部分人,有意志不坚定者,在单小鱼的糖衣炮弹的强凌攻势下,举手投降。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穿梭在她们位于背街小巷的租住地,她们夜间出没的工作兼娱乐的那些场所。

我在单小鱼带领下,马不停蹄。

暂时要和乔分别几天。时间紧迫,身不由已。单小鱼私下对我说,我们最好在三天之内把这二十多个妓女搞掂,叫唐唐带上摄像机。她想笼络唐唐,用心险恶。这也意味着我将与乔发生小小的分歧。没有办法,记者的职业就是这样,冲锋陷阵,舍身忘已。

我打电话告诉了乔。我说:“我可能会加班,可能会几天不回来。”

乔说:“行。不要过劳。”

(车站。码头。歌厅。酒吧。交替出现,不停地倒车,出租车。)

我对唐唐勤勉的敬业精神刮目相看。单小鱼禁止他饮酒,他就老老实实地和我们保持距离,一杯白开水,一支香烟,双手不停地摆弄腰包的位置,等人的样子,心急如焚。

我觉得唐唐十分搞笑。他在单小鱼面前言从计听,大概是冲着那层处女膜来的。可怜远在日本的欢言。即使欢言不是处女,唐唐又怎么保证单小鱼一定是处女?况且,单小鱼从来就没有对唐唐认真过。她是十足的荒诞派,说不准什么时间对唐唐冒充过“处女”。

(单小鱼和不同衣着的女子交谈。无声。肢体语言。)

单小鱼和那些女孩子谈话时的姿态,一点也不像处女。她时而泪眼婆娑,时而慷慨陈词,好像有今生不做妓女誓不罢休的劲头。有时,我不得不强忍住自己的笑声,找水喝,或者干脆转身去假声咳嗽。

(一个女子掉头,面朝我们。尖细的嗓门,刺破空气。)

其中一个女孩子指着我问单小鱼:“她是谁?”

单小鱼说:“我的一个小姐妹,比我还惨哪!”

真的,我什么也不会,特别是应付这种采访。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A22

乔买到了一套薄面黑色西服,费尽周折。和两年前式样、质地一模一样的西服,在现如今不太好找了,跑过很多商场,最后在亚贸商场楼上的一家个体服装店里见到。没有犹豫,他连价都没有还,买下了。

乔穿着这套和从前一模一样的西服,去了蔡锷路。精神抖擞。他做了小叫化子的朋友,由他带路,去正式拜访另外一个人的养父!本来,他是可以直接下到窨井里面去的,但他弄不开那个铁质的盖板,那需要特制的铁钩子。小叫化子每天凌晨两点左右,会从闹市中心赶回来,像老鼠一样,钻进窨井。他白天沿街乞讨,夜间游荡,不到凌晨,不见他的影子。

(一百多年前的法租界。树影绰约。人力车夫,跑动的车轮。街边小洋楼,透出迷人的灯光,灯光洒满树顶以及零星的路面。)

乔在等小叫化子。靠坐在一幢小楼的墙基,渐渐地,他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衣角被小叫化子扯动。猛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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