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头痛的快要炸开,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个机器在里面运作一样。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力,想喊出声却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只感觉头顶刺眼的天空开始旋转,整个身体下的地面也开始跟着转动,像要将她抛出去一样。
豆大的汗粒从额头渗出来,滚落在焦烫的泥土上。强烈的头痛使她感觉自己正在一点一点下沉,沉入难以抗拒的黑暗之中。
她的手在土地上胡乱地抓着,像要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急促。然后,浓重的疲倦感又向她袭来,她感觉有东西压在自己的胸口,快要窒息。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开始闪现从前的许多画面,江南老家的房子,外公外婆苍老的面容,还有很多人已经想不起名字了,接着是一个脸上绽开着笑容的女孩,长长的黑色头发在空中舞动着,欢喜地朝她一声一声地喊着妈,妈妈……然后,所有的画面都在瞬间消失不见了,那张笑脸却定格在了自己思维停止的刹那,凝固住了。
有湿润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落在土壤里就不见了踪迹,仿佛她的生命一般正在渐渐被蒸发。
那张定格住的笑脸越发清晰了,她在对着她笑,笑得那么美丽自然,然后她感觉自己的嘴角也在不自主地勾起,朝着她,一抹浅浅的笑容在脸颊漾开,所有的力气消失了……
眼前一片漆黑,如同坠落在了黑夜之中,每一样东西都在眼前一闪而过,整个世界朝她飞驰而去。
第25章 …………
5.
米青在听见邻居大叔跑到她家里喊了一声之后,整个人像被用棒子朝头上狠狠地击打了一下,差点晕厥过去。
妈,妈她出事了!
米青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推开院子门不顾一切地飞奔出去。凉凉的风从她的脸上掠过,脸颊上有两道轨迹湿润后又被风干,然后又湿润了。
妈,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
她的心里在呼喊着,或者说是在祈祷,向所有活在自己意识中的具有神力的神灵祷告。怎么可以呢,心里最重要的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把她从自己身边带走啊!
从家里到村里的卫生院有很长一段距离,米青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当她来到卫生院门口的时候,只见这里早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在吵吵嚷嚷地议论着。
米青看了看围在这里的人群,愣了一会,旁边不时有人对她说着话,可她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她穿过人群,走进屋子里。
两间不算宽敞的屋子里摆着四张病床和几根吊水用的撑架,三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正面色凝重地围着一张病床站着。其中一个医生满脸焦急地向另一个医生问道:“有没有问什么时候能到,我看……再晚恐怕不行了。”
那医生回答道:“没办法,从镇上开过来,再慢也只能等了。”
问话的医生摇了摇头,不再说话。米青恰好听到这些话,心里一沉,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病床前。她看见母亲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两片嘴唇变得乌青,双眼紧紧地闭着像睡着了一般。偶尔会传出一声轻微细弱的呻吟声,眉心微微蹙起,似乎有难忍的痛苦正在像梦中的她发动进攻。
她身上穿的旧格子衬衫沾满了泥土,因为被汗液浸湿紧紧地贴附在身体上,手背上插着根输液管,挂在高处的输液瓶里还有大半瓶药液正在一滴一滴地流进她的身体。
米青静静地蹲下身子,好使自己可以更加接近母亲的脸庞。
她轻轻地拾起母亲插着管子的手,虽然外面是炎热的天气,可这只手却如同一块裸露在寒冷的冬夜里的石头,带着沁入骨髓的冰凉。
“妈……”她轻声唤了一声。
女人毫无知觉,只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从鼻翼间传出,一大滴滚烫的泪水滴在她的手背上。米青看着她,视线被泪水无声地模糊。
女人晕倒在地里后被一个下地干活的村民发现,便立刻送到了这里。医生们经过紧急诊断确定女人是农药中毒,加上天气太热导致中暑。因为村里的卫生院医疗设施非常简陋,平常替村民们看看小殃小病倒是可以,一旦碰到情况比较严重的病人只能转移到镇上的大医院救治。
凭着丰(炫)(书)(网)(题)(供)(下)(载)富的经验,医生已经及时地给女人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和输液,但此刻她的情况依然十分严重,从医生们神色凝重的脸上可以清楚地看出这一点。
一名年长些的医生问米青她父亲呢,米青摇了摇头,视线重新又转到母亲的脸上。她也不知道男人去哪里了,将近中午时分在家喝了半瓶酒出去就没有回来。
医生皱眉沉思了一会,然后对米青说等会救护车来了他先陪着去医院,让米青在家等着通知她父亲。米青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内心一片混乱,只好按照这医生说的话做。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终于看见医院的救护车来到了卫生院门口。车门被猛地推开,几名医护人员迅速地抬着一个担架从车上下来径直冲进了屋子。三位医生们也没多说,立刻协助他们将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抬到担架上。
看着一群人将母亲抬走,米青一时间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愣住了,然后眼神微微一怔像想到了什么,突然追出屋子挤过人群冲上前紧紧地抓住母亲的手,在那一刻,泪水汹涌而出。
周围的其他村民见状纷纷过来劝说米青想将她拉开,可她的双手却牢牢地抓着母亲的手和担架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场面一下子变得很混乱。
不可以将我妈带走……妈,妈,你要留下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米青仿佛听见自己的内心正在呐喊,那声音如同一块完美的玻璃在顷刻间烂裂成无数晶莹亮丽的碎片,清脆低沉的令人心痛。
“……青,把垃圾卖了上学去……”
在众人的拉扯中,米青恍惚听见了一句话,虚弱无力却又如此清晰,紧接着抬着母亲的担架被装进了救护车,缓缓地朝公路上开去。
米青愣在原地,眼睛模糊地看着那辆白色的车子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遥远。
她没有想到的是,母亲真的就这样被带走了,从她的生命中永远地被带走了。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活着的母亲。
四天后,王胡寨村东头响起了低沉亢长的唢呐声,那是一场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丧礼。只有附近几户邻居主动来帮忙打理了一些琐事,另外请了两个吹唢呐的人,四叔和四婶忙前忙后地张罗了几桌酒菜简单招待了下来帮忙的人。
男人这天意外地滴酒未沾,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从把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