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2 / 2)

“除天魔印这外,其他我都能还你。”谢欢说着,从身上把各式各样的东西掏出来递过去,烈云也都接了。

直到他从脖颈上勾出丝线穿着的承天玉,烈云问:“这个有用上吗?”

“有,帮我很大忙。”谢欢说,诚恳有力。

“既然如此,送你也罢。”烈云说完,转身便走了,疾行几步,已追上青皇。

谢欢目送他们离开,低头盯着承天玉笑笑,仍塞回衣领内贴身带了,回房掩门,过来开了立柜。

梁徵正无声无息地盯着他。

他把梁徵拖出来到自己床上放下,让他平躺。

梁徵连眼珠子都动不得一下。

“这个没有解药。”谢欢在床边俯视他,解释,“服药三个时辰内药效就自然消退,现在大约还剩两个时辰。以烈云的本事,若不这样对你,他定然会发觉。”

梁徵没有反应,谢欢又看了他一会儿,笑道:“要是不高兴,以后就别那么容易信我了。”

他不再说什么,走到外间去,往架上水盆添了温水,掬水洗脸。

妆容渐渐就溶开来,水盆中浑浊一片。他开窗往楼后将水泼掉,换了水,重新又来。如此反复再三,总算是将脸上厚厚的脂粉都洗去了。

水面映出他脸上一道道未褪的红紫瘢痕来。

他端详了一阵自己。这不到半月已愈合至此,再过些时日,全然消褪也不算是妄想。

对水面笑笑,他转身又去镜台前,把钗钏首饰都一一取了,然后解裙除衫,直至将女子服色都去了干净,熄去灯,另披衣回到床边。

在梁徵身边坐下来。

“陛下即位,算而今已有七年。自我登科封官,自请效忠陛下不久,即奉命开此挽花楼。陛下身边宫女金婵与我有三分相似,再画上些便能相似七分,我借此一人分做两边事,周旋京城风月场。这朝中各员如何心机,倾谢倾徐,我尽皆知闻。我武不能拔山扛鼎,文不能安邦治世,只这点皮相,竟能聊尽忠心。”

门窗俱都关着,透不进多少光线,只能看到他模糊身影。他散着头发,发长,能垂到床边梁徵的指间,触感依旧清晰。

“与你说个笑话。”谢欢说,伸手按在梁徵胸前,“我名为巡查民生,实为查探军中谋反一事。徐大人知我见过他与边关韩将军书信名单,欲将我除掉。我爹认为我巡查到他接受各省贿礼隐瞒饥荒之事,要将我封口。其实他们要是愿意笼络我一下,我说不定就把我爹的事告诉徐大人,或者把徐大人的事告诉我爹了。”

语声轻佻,可他自知这并不好笑。

但最后一句确实是笑话。

手心下面梁徵的胸腔内并无心跳。假死之药不是烈云,而是青皇所赠,说着可能会用到。

青皇倒是真的觉得他有用,甚至愿意把烈云调离自己身边来保护他。不过一边这样,一边又不离口地警告,好像他真的因为怕死才跟从皇帝似的。

他不觉得自己用得上。

真的要死的时候,也就死了。

“我叫你不要笑我……我少年时,也曾寄望考取功名,寒窗苦读圣贤书,修君子义,不想如今着妇人服行妇人事。”谢欢似乎在叹气,“我虽也不是什么士人君子,但这等事情也知好歹,委实是见不得人。不过你不觉得什么,倒是我徒自担心了,你们都想得我们不同。”

手心渐渐往上,从他胸前离开,只有指尖仍旧还按着他,“此事已了,我打算重酬梁大侠,以谢恩义。想来金铢银锭皆如粪土,梁大侠都不放在心上,可我才返京城,两手空空,只有来日遣人往华山送上。”

他收手,却伏身下来下巴抵着梁徵的胸口笑:“梁大侠放心,我不曾佞君王残害忠良,我不曾慕虚名营私结党,我不曾求富贵枉法贪赃……往来权贵曲意周旋,所得所获未尝欺瞒陛下,梁大侠你决不会救错了人。”

“不过此后,我与梁大侠还是各走各路,两不相干吧。”

梁徵能够坐起下床时,已是晓鸡三唱。

应该早些时候就起来的,但自谢欢离去后,不能动不能说,流苏软帐内枕香衾暖,不觉睡去。也是因对谢欢总是少几分戒备,竟自安心。

可下床时,才发现屋内不止他一人。

凌微正在房中把玩他的无双剑。

梁徵皱眉,“凌姑娘。”

听他起来,凌微把剑放下,笑着转头过来,“梁少侠醒了。正好,梁少侠若无其他要事,我这就送你出城。”

“谢公子在何处?”梁徵走近,佩剑上身。

“上朝去了。”凌微说,斜飞媚眼,“不会有空见你的。”

“首辅府中防备如何?”梁徵重整衣冠。

“仅次大内。怎么?你要闯谢府?这倒是不用,小冤家跟他爹说不到一块儿去的时候,就都是在外面别院住着。”凌微瞅着他,“他没说不能带你过去,但我这样女子,可不能进谢家别院的门。要去的话,城西自己打听去。”

梁徵想想,走去要推门而出,又回头:“凌姑娘怎么在这里?”

“我不是要帮他送信吗?”凌微托腮转过头看他,没有要拦他走的意思,“谢大公子的事情,我怎敢假手他人。可惜我如何用心,他是不怎么承情。”

梁徵听了,手上一推,开了门,“不劳凌姑娘远送,我这就走。”

“你还去见他做什么?”凌微在他背后问。

“辞行。”梁徵说。

“我想那也不必。他么,总是别人再怎么一副玲珑心,他也一样都当驴肝肺的,虚意儿满怀,没什么真人情讲。”凌微接着道。

“阻我见他,却是何意?”梁徵回头。

凌微偏了偏头,“我这是好心。”

梁徵摇头,掩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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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欢的住地果然是所小院,不似官员府邸。打听时甚至是无人知道的,但梁徵极有耐心,往些富贵人家一户户问过去,为此收获了几副白眼。谁知都不是谢氏产业。直到这里,门上不挂牌匾,不设门房,门上不落锁,一推门就进去了。

是个清幽的园子。

园中正有个丫鬟在折花,闻声探过来喊:“谢家别院,什么人乱闯?”

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报出了梁徵想要知道的答案,梁徵便施礼道:“在下梁徵,求见谢公子。”

丫鬟迟疑着端详他半晌,方说:“大公子不在。要见公子,该去谢府递帖儿等信,来这里做什么?”

“在下并非谢公子官场上的朋友。”

丫鬟想了想,“大公子上朝去了。你一定要今天见他的话,不如去书房等等。”

此地也就书房与卧室两间屋子,各自都狭小,两房之间间隔一层薄壁。庭院中粉壁上爬了半壁绿锦,往上则有潦草书写的“西风”两字

初看来,倒是个布衣学士读书的地方,只是京中居然有此江南样式的小院。虽因为冬日而现了几分萧瑟,但想来养这窗外看似自然而然的一池碧水园中满地苍苔,其实耗费人力,终究是有些豪奢。

但只说印象,挽花楼看着可要气派多了。

谢欢在氓山药谷中曾向容松吹嘘的家门豪富,要么都是些胡扯,要么是首辅府上的情境,总之不会是这里。算来算去,也只有三四扇门而已。

梁徵找地方坐下,丫鬟给他端来茶水。

“能找到这里来,一定真是大公子的朋友了。”丫鬟放下东西也没立即走,把重新折来的花枝插入瓶中。

“外人都不知此地?”梁徵问。

“这里是我们老大人的私院,仿造家乡故地建起来。只做个念想儿,平日里是不用的。可这几年大公子倒常来。”丫鬟说,她并不十分年少,或是已在谢家服侍多年。

梁徵本不是要打听什么,没有再开口。

这一等谢欢,足等了大半日。

日影西斜。梁徵靠墙端坐没有挪过位置,并未感到不耐烦,可还是认真地怀疑起谢欢是不是不会过来了。

然后忽然就有人进得门来。

蟒袍乌纱,笏板玉带,仍还是上朝时的打扮。过于肃然正经,以至于梁徵不是立刻意识到谢欢已经进来。明明他浓妆都去了,脸上便还是这些日来梁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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