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的手一松,剑掉在地上,发出锋利的鸣叫。我们之间隔着昏黄烛火,外面漫天夜色。
他对着我笑了笑,抬手在自己衣衫上用力抹,那上面已经暗紫的血被抹开,微微露出他的手掌和青筋,接着用那只手去掏自己的心口。
我想说句话,想问他经(精彩全本小说百度搜索:炫书)历了什么,可是双唇只是发抖,只是发抖。
决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里面洁白的布料未染丝毫血色,他小心翼翼地去掀那绸缎,却忽然顿住了,重新抹了抹手上的血,才打开那层布。
烛火晃动,决战捏着里面小小的一粒药丸,凑到我嘴边。
他说,会好的。
他说,求你,不要疼了。
他说,我们去不疼的地方。
他说,我不会放开你的。我永远不会放开你的。
我张着嘴,用力吸气,融了血色的夜,他猩红的衣衫,他流着血的手。
“李家的家传丹药,只剩这一颗了——吃了它,你再也不会疼了。”
我想起大宴上跟他寒暄的李氏夫妇。
我记得慢慢走近院子的、如花般的李小姐。
原来,早在那时,他就在谋划。
为了这颗能解毒的药丸。
我浑身发抖,眼前一片氤氲,我含着泪,问:“你杀了。。。。。。多少人?”
他答:“拦我的。出了女人孩子。”
我抬了抬手,却不知道该碰他哪里——也许哪里都是伤痕。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手中的烛台掉在地上,光芒一烨,随即消失——
“青衣,吃了吧——不苦。”
他柔声劝我。
我没有力气,跌坐在地上。
决战也跟着我坐下,还是伸着手,像是哄我:“吃吧。吃吧。”
我抬手,把那粒药丸接过来,接着用尽了力气,暗暗把它放在手中碾碎了,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户。
回头时,决战还微微仰着头,我看不清他,可总觉得,他的脸上微有笑意。
顺着飞扬的凛冽夜风,我猛地把药丹的粉末一扬。
决战站起身,跑到我面前,用力抓住我的衣领,我顿时感到自己的双脚离了地。
他几乎是疯了,双眸血红,对着我吼:“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我没有答。
他松开我,翻出窗外,昏暗中,我见他如同失去魂魄般四处寻觅,大声喊:“出来!出来!”
外面的侍卫齐齐行礼,整个院落寂静无声。
决战抓起地上的泥土,又撒开,反复不知多少次,我只站在窗边看着。
最后,他回到房里,抓紧了我的衣领,喊:“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星辰这样亮。
我看到他眼里的泪。
“你还想疼吗?啊?你还想疼吗!”他的手上沾了泥土,用力晃我:“你会毒发身亡的——还有一次机会——只有一次!”
我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安宁如同听闻晨钟暮鼓,我笑了一声,说:“死吧。”
他用力抓着我,浑身颤抖。
我说:“让我死吧。”
决战的声音颤抖如同琴弦泣诉的乐调:“为什么。。。。。。摆脱我?”
“为什么?”我嘲笑他,“你杀了那么多人,不知道人都是要死的吗?”
他放开我。
我低下头,想起魔教里被他杀死的教众,想起被废了手脚囚禁起来的司徒慕,想起那封血书。
决战如同失神,转身去找自己的剑,我看着他跌跌撞撞的声影,看着他带着血的脚印。
这是我昔日,刻骨铭心的爱人。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冽镇定,仿佛刚才的疯狂只是一场幻梦,决战说:“我总会再找到办法。”
我转过身。
“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说完,抬脚就向外走。
我如同失去呼吸,不敢眨眼,只望着他。
决战走到门口,忽然停住了,他折身回来,沾满血污的手轻轻覆在我头上,他说:“青衣,你没傻,这真好。”
我知道自己已经被他识破。
决战笑了笑:“从你四师兄打我那一下开始,我就知道,是你们合伙骗我——我还知道,你三师兄,你四师兄都跟南宫却合作,想在我手中抢走你。”
他仔细端详我的脸,笃定地说:“可我,就是要留住你。一定要留住你——我会再去一千个、一万个李家,抢能救你的药丸——我甚至会去西南,铲平姬家,只要能救活你。”
说完,决战转身向外走。
我望着他的背影,说:“你要早些回来。”
决战的脚步有些迟疑。
我继续说:“否则,吃了,我可就毒发了。”
他站住了。
此刻,我不是威胁他,不是计谋,只是想对他说这一句实话:“决战,我只一心求死。你知道缘由吗?”
星辉和夜色摇曳成世间最深地渊,阻断我们此生爱恋。
我说:“因为你造了孽。因为你流了血。”
哥哥拿着我的命威胁决战,怕是要失策了。
他贴出悬赏找郎中医治我的毒,战门也派出了不少高手遍访医者——总之,决战既然有这番行动,是断然不可能把我交给哥哥了。
我每日都要见许多郎中,他们多半是望闻问切统统来一遍之后就对着我床前站着的决战轻轻摇头。
决战脸上无丝毫情绪波动,他偶尔垂眼,望我。
我不敢看他。
即便我自己命不久矣,但有许些事还悬着。
先前三师兄受伤,究竟有何缘由?现今,决战已经知道三师兄四师兄是在暗中帮着哥哥,他们该不会有什么威胁吧?
还有,安准究竟是什么身份?
决战不再外出,我也不能继续翻看他的信件查探,只有自己慢慢琢磨。可这些事来龙去脉错综复杂,我越想就越头疼。
几日之后,我正疑心自己要第三次毒发,害怕哥哥的骗局要被揭破了,四师兄来了一趟。
他跟决战的关系不知道僵到了什么地步。四师兄进了房门,仿佛没看到决战,决战原本是端着水喂我的,看到四师兄,就放下碗,出了内室。
四师兄走近了,看看我,低声问我:“身子还好吗?”
我点点托,对着决战的方向使了使眼色。
他坐在我身边,捉过我的手腕,开始诊脉。
我静静躺着。
四师兄身姿挺直与平时无异,只是另一手却在我手心里缓缓写字,我屏气凝神望着。
他写给我看的第一句话是:“在查三师兄受害一事。勿忧。”
我点点头。
四师兄问:“这几日有胃口吗?”
我如实答:“有。一直饿着。”
“哒”的一声,是书籍被决战砸在桌面上的声响。
这几日,决战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