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2 / 2)

不要再说了!张若璧已经看完对白:浪漫的故事,是吗?独独欺骗我这个局外人在你们的故事里杂耍!

他简直是在气愤,脸孔红得象烧红的早霞:我从来没有料到你是一个心地如此污浊的女孩子——你不愧是学电视艺术的,连交朋友你都能以表演的方式来,你整个期间表现得那么清纯,简直令我……而你真正的人格却是……我真没想到,看来,你的奶奶住在敬老院也是大有原因的,有蛇蝎父母怎能没有蛇蝎儿女!算我认错了你!我们这就分手!

好!我狠狠心说,这正是我所盼望的,感谢您屈尊奉献给我的那些好日子,你填补了我精神的空白!

我……张若璧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我想我会忘掉你!然后他走了,大踏步地,而且有些小跑地走了。

我的泪水即刻泉涌而出。是的,我不爱张若璧,但这些日子以来,他小心翼翼地陪我散步、聊天,好象一个慈爱的兄长。人都是由血肉铸成的,我怎能不珍视他的感情呢?他这一去一定不会再珍视我了,我从此将失去一个知己,这不能不说是我的遗憾。但是我相信此时我的确不能适合他,而且我不愿意等后来我沦为一个永世碌碌的女孩子时,看到他心底的失望,当然,了许他不会在乎我做什么,是什么身份,可是那种情形下,我势必是他的负重,总之我必须拒绝他。

我越来越感到我的未来的可危。我和张若璧的事不径而走。刘记者首先横眉冷对我,他目光里的不屑简直叫我窒息。同事们在背后也议论我:真想不到水凝还是个顶厉害的角呢,小张那么好的男孩都被她骗了,以后在咱们报社,她不一定还会搞出什么名堂呢!我想张若璧在生气之余是把我们分手的理由告诉了他舅舅刘记者,我没有理由怪张若璧什么,但我想这件事将使我名誉蒙冤,而这些我也只有一个人忍受。那位老执行总编为此更加自鸣得意,他每一次目光的扫射仿佛在说:怎样?说你不行嘛 ,你就是不行!他还跑到总编处说,那个水凝每天都神出鬼没的,既不交内部人,也不团结外部人,发稿量也少得可怜(他根本不提他对我毫不了解一事,也不提他勒令我不许独立采访一事)。

这些话都是方记者透露给我的。她一再告诉我,送礼。可是我手中分文全无,送空气吗?

我只好决定混到试用期满。因为辩白只会起到越描越黑的效果,跟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在一起,我的嘴巴只能起到装饰作用。除非我一夜成名。通过这件事,我也初次感受到了世态的严凉,我万万没有想到,在一个外人看起来高高在上的新闻部门,一个人人都自许是文化人的部门,竟然也有人言可谓这样的境遇。但我也必须承认我的局限性,刚从校园里走出,我的认识现实的能力,对政策的透悉能力毕竟还落后,加上一向搞活性文字,练就了不羁的文风,突然要我板起面孔来郑重其事,总是不可能一下子适应的。我的长辈们倘使有一毫的良知就一定谅解我,给我时间给我机会去适应一切,可良知在这个时候大概也都发霉了。但有一个道理我是懂的:一个人的潜质并非无时无刻都能爆发的,总要一个时机。我在等待,在寻找这个时机。7

1996年的春节到了。天上飘着久违的雪。

一家人聚在一起,月亮还没有露出脸,因为是阴历月底。

妈妈说,过去的一个年中,尽管颇多感触,但是,毕竟水凝有了自己的梦,此后,如果不出意外,她就到了大展宏图的时候了,希望所有的阳光都为她指路,踩着报社这决跳板,快些向作家梦起程吧,人生本来苦短,但有妈妈和爸爸作为你的大伞,即使雨季也不怕什么。妈妈这些话一定是想了多少天才决定说的,因为她一向是个内向的人,她所以要在这样重要的节日初次向我这样地祝福,无疑是想为我增添信心。望着妈妈早生的花发,妈妈举杯的枯瘦如柴的手,不知怎么,我竟泪流如注。我暗暗地想,不论别人是怎样的偏见我、压制我,从文字功夫和言谈、交往方面来说,我并不差劲,只要有云开日出,我终会自由徜徉天空的。此刻的一切叹息都当作酒水饮掉吧!于是我举起杯,冲妈妈会意地笑笑。

慢着!水渊阻止我说,我说姐,钟声响了你可就二十四了,姥姥十七岁就出嫁了,奶奶十五岁就给人填房,你竟然还不找姐夫?所以这杯你别喝了,除非你向上帝发誓:我,水凝,将于一九九六年某月某日出嫁。

我向上帝发誓:我装模作样地说:妈当初三十二岁出嫁,作女儿的不敢改变她的传说,所以我要……

不行,妈出生的年代是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个人问题延迟是当时的正常现象,你不要妄图以妈为借口,水澄说。

我正要再找借口,妈妈招呼我说,帮忙盛发纸饺子。与此同时,时钟也向零时靠近了。于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围坐在餐桌上,准备吃饺子。

突然,几上的电话响起,我拿起听筒就听到对方说:过年好!原来是一位大学同学。

过年好!我喜孜孜地回敬。这太令人兴奋了,在这种时刻听到温馨的祝福。

祝你的记者生涯从今更美好!他说。

谢谢!我感动得想哭。

摞下听筒,刚要离去,铃声再次响起。

我是活水!对方的回答令我吃惊非小!一是活水从来没有以这种方式跟我联络,二是活水的声音令我觉得似曾相识。

活水你好!我激动地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我早上做了一梦,有个女孩子向我耳语,说的就是你的号码。‘活水’说。

呵,你骗我!我说,哪有这种事,充满了玄机?

就有这种事嘛,‘活水’说,世界上有许多事急不得,所谓水到渠成。祝你圆满!

我也这样想,我说。

那么,吃饺子吧?‘活水’说。他挂掉了电话。

对啊,应该吃饺子!我对守候已久的家人们说。经过和‘活水’的短暂交谈,我觉释然了许多。所以,我想我的脸上是挂着笑意的。因为水澄他们哥俩一直在盯着我看。

站住!水澄拦住我说,你还得回答一个问题。

嗯,我也同意。水渊笑咪咪地附和。

什么问题?我说,难道我连吃饺子的权力也被限制了?我不懂得这两个鬼精灵又在转什么心思。

水澄干咳了一声:老弟,由你宣布。

看来这种难于启齿的话总是要历史地由我出口,水渊‘苦着脸’说。转而他又笑嘻嘻地说,姐,你说说看,刚才那两位谁是你的王子,我和哥替你铸一支丘比特之箭,射穿他?

哪有什么王子!我神秘说,但这会儿我却忽尔想起刚才活水的声音,他像谁呢?燕善茁?不,大概是……噢,是古净尘的,但不可能,古净尘不可能是‘活水’,因为他已经和另外一个女孩子结婚了,他是一个很讲道义的人,只要他身边有了别人,他就不会再朝三暮四。可是,这个时候,假如古净尘还在我身边,我不知道会有多么惬意!我还记得去年元旦,他亲自到宿舍里给我送汤圆的情景,只可惜,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了。

没有?水澄忽地站起来走近我:你已经到了山清水秀的地步,交待吧。

山穷水尽,水渊戳戳水澄的手肘。还是学文科的人呢,一到台面上台词就背差了,慌什么慌,姐,水渊说,咱家条件不好你是知道的,我们发家也只有靠你了,所以你的个人问题是严峻的,难道你忍看我们过着上顿不保下顿的日子吗?他‘叹息’连声。他的理由是,在古代,挺多穷困人家都是靠女儿出嫁的彩礼钱来改善生活面貌的。

我因为想着古净尘的事,一时间没有反驳他,水渊便见缝插针地说,这样吧,姐夫每进门一次交五元钱门票费,周六周日增加十元钱的加班费,如果平时在这混饭吃,每顿也交五元钱,作为妈多做一个人的饭的酬劳,你看,还合理吗?

爸爸和妈妈听水渊一板一眼地算计,笑得不能自已。妈妈随后说,是不是太贵了?

贵?水渊瞥了我一眼:到动物园看一只大熊猫门票还两块钱呢!

家人再哗然。

我的家就是这样,生活的维艰永远也阻挡不了那重冷幽默的气息,它总使我们暂离灰色的记忆,让欢乐种在屋子的角角落落里。

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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